石路立即找到巫,讓他在醫療專用的院子裡開闢一個隔離的屋子,把牛箭等人送進裡面觀察。接著把族裡的老人集中起開開會,詢問他們曾經見過哪些疾病,是否見過類似的症狀。那邊讓巫的徒弟在記錄老人們的回憶,這邊他召集長老們研究如何處理這一危機。
現在面臨的問題有兩個。首先是族人是否會被感染,能否拿出措施防禦。就石路所知,這瘟疫一直到疫苗出現,接種牛痘病毒以後才慢慢的被根治,未被根治以前,其導致的死亡率比鼠疫還高。這個時空基本沒條件弄現代的醫學手段,哪怕最簡單的消毒,由於糧食種植剛剛開始,酒精都沒有。其次是錫礦石的來源要得到解決。部落裡現在每天粗銅產量已經達到一百斤,青銅工具的使用量也劇增,收割的季節至少需要增加五百斤青銅才夠。只不過現在工藝粗糙,好多技術薛正在摸索,使得煉製青銅時原料消耗極大。一百斤粗銅用爐子冶煉,得到紅銅。這些紅銅用來做成合金青銅後,即便是混合了鉛和錫,最終也只有五十斤。這當中最主要的問題就是錫的浪費嚴重,又沒有有效的技術來解決,目前唯一依靠的就是用錫的數量取勝。
長老們作為一些初學的管理者,也沒有想出什麼辦法。有的提出去尋找新的礦點,只是這事兒可遇不可求,沒有經過慢慢的搜索是不能成功的。最終石路只能是先加強衛生管理,這病主要是靠著空氣傳播,所以在隔離牛箭等人期間不能讓別人去接觸。石路宣佈了一些決定以後長老們就各自散去,按照吩咐做事。
後勤組現在由桑兼管著。她帶著一群孩子,在巫的徒弟的陪同下,檢查了各處的衛生情況,並且讓族人清理一遍自己的屋子。所有的建築都要經過石灰粉的消毒,今後族人每天都必須洗澡,否則就懲罰他們。新來的族人和俘虜們也被要求必須按照華部落的規矩,否則就會被驅逐或者處死。
巫開始在全族中甄別有沒有患病者,發現一些不知名疾病和症狀的統統隔離。同時他也在試圖配製新的藥,只要是有一些發散作用的能服用的都被他煮成水或者烤乾。每天他的徒弟還要準備幾鍋草藥,給族人們喝。
石路知道,萬一真的是天花而且傳到這裡,是無藥可救的。現在的做法多少有點心理安慰的意思。他倒是想過接種牛痘,只是把部落裡那六十多頭牛從鼻子到尾巴尖兒都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牛得這病。正好和在開完長老會議以後就要去繼續狩獵,石路吩咐他這次多抓些活牛,反正即便沒有得到牛痘,也弄些牛養著。
能想到的都做了,秋收還得繼續,活兒還得照干,剩下的就只有聽天由命。至於錫礦石,等冬天到來再說。但願寒冷的冬季能凍死那病毒,不過石路也知道,這想法有些一廂情願,畢竟他還記得在另一時空裡,中世紀歐洲冬天也有人因這病喪生。
從虎族回來的人在被隔離後三天,其中一個就開始起水泡,全身紅腫發癢。巫迅速把他單獨的隔離,並且每天都觀察。石路讓他每天用石灰水洗澡,這雖然對皮膚有害,不過他記得這類天花病毒進入人的皮膚後是嗜酸的,也許鹼性的東西能夠抑制一下癢痛。牛箭和其他人暫時沒有發現症狀。
巫的徒弟倒是有了新的收穫。在向老人請教的過程中,來自牛族的一位卻說起了過去牛族的傳說。牛族之所以得名為牛,並不是因為他們主要依靠捕獲野牛過日子,那東西性情暴躁,現在華部落也只敢捕捉個頭小一些的品種。牛族的祖先曾經得過這種病,當時氏族有一半人都起了水泡,嚴重影響了狩獵。有一段日子,他們只能遠遠的跟著一群野獸,從老鷹的口中搶被猛獸吃剩下的**殘骸度日。得病的人越來越多,死的人也越來越多,眼看整個氏族就快完了,直到有一天他們特殊的際遇。
那天眾人跟著一群狼,走在大荒原上。狼群捕獵以後,有一頭巨大的年邁的牛受了重傷,族長決定追著它走,這樣可以得到幾天的肉食。追了一天以後,還沒來得及捕獵,牛倒下了。這牛身上也長著類似於族人所得的水泡,不過沒有那麼嚴重。獵手們分解了它,連牛皮都被割碎吃掉。在那年代牛族還不能取火,從別的族裡拿到的火種已經熄滅,眾人是生吃了這牛的。吃完以後,所有人全身都被牛血塗的亂七八糟。不過也就在那一次以後,再也沒有新增的病人,剩下的人都安然度過了瘟疫。族長把那牛頭砍了下來作為神物,氏族改為牛族。他們認為是神牛用肉救了氏族。那以後,牛族的巫總是會把牛血塗在生病的人身上。
石路一分析,或許這就是無意中接種了牛痘,所以保住了氏族的命。在野外打獵時,皮膚受傷最常見,他們接觸了得了病的牛皮,無意間完成的種痘。只是目前根本找不到合適的牛,暫時無解。
隨著時間的推移,疾病還是傳開來。條件的受限讓華部落沒有足夠的手段抑制病毒傳播。幾天後,陸續的有人死亡。整個部落陷入一片凝重的氣氛中,豐收的喜悅被瘟疫全部帶走。巫每天除了製作藥物,用清涼的植物汁液減輕病人痛苦以外就是祭祀。華部落成立以來,首次出現病逝的人。和抓回的野牛中,沒有發現得病的。這時候石路憂心忡忡,他決定冒險一把。
巫按照石路的吩咐,準備了幾頭牛,把牛的皮膚劃開,塗上刺破水泡流出的水。幾天後,牛被感染。接著石路找來三十個俘虜,分成兩組,劃破他們的胳膊,分別滴上從牛和人的水泡中拿出的感染物。最終,被滴上牛泡的俘虜死了三個,滴上人身上的泡的死了五個。其他的人除了劃破的地方有感染以外,就沒有別的症狀。
時間不等人,華部落已經有五百多人被感染,每天都有人死去。石路立即把和捕捉回來的十幾頭野牛全部種上病毒,接著就是族裡所有未發現症狀的人,都按照在俘虜身上種痘的方式,完成原始的接種。不論是長老還是普通族人,包括新族人和俘虜,統統都在胳膊上劃開口子塗上感染液。這樣風險很大,搞不好華部落就此成為歷史,但總比什麼也不做,等著瘟疫的傳播好。
即便是在瘟疫中,該收割的糧食還得繼續收割,打獵捕魚的人也得幹活兒。在壓抑的山谷中,華部落迎來了十月。這時候瘟疫已經得到控制,石路的冒險獲得了成功。接受原始種痘的人中,死亡了二十個,大部分是身體較弱帶有別的疾病的人。被感染了的五百人中,有族人也有俘虜,最終死亡了四百人,比例很高。這讓他有些沮喪和無助,幸好大部分種痘了的人都安然無恙,不過石路並不知道,這種方式是否能管一生。他瞭解過,種了牛痘也許就只管一兩年,除非是那些真正被感染而好了的人,這輩子才不會再得這恐怖的病。
每一個死去的人都被火化,安葬在梅河北邊的陵園裡。在一個多月的時間中,那裡幾乎每天都燃燒著送別遺體的火焰,負責神廟的那幾個巫的徒弟甚至就在河那邊常駐。石路慶幸的是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們都安然無恙,長老們也沒有事兒。巫比較傷心,他的女人感染上了,去世不久,一個學醫的徒弟也跟著走了。牛箭自始至終沒有被感染,算個奇跡,只是同去虎族的十幾個人中,最終走了八個,包括最先發現被感染的那個。
當不再有人被感染,不再有人去世的時候,石路召開了幾年沒開的全族大會,宣佈戰勝了這種可怕的瘟疫。接著巫又舉行了一個大的祭祀儀式,並且統一的給逝去的人辦了個葬禮。在祭祀上,一開始被選中做接種實驗的俘虜們被升級為遊民,作為對他們的功勞的獎勵,今後這些人將負責參加對俘虜的管理。
死神的離開讓部落又恢復了生機。生存的惡劣讓原始的居民們對身邊的死亡看淡了,只要不威脅到自己,他們就不再擔憂和難過。被瘟疫耽誤的工作又重新開始,整個華村進入了更大的忙碌中。石路則準備製作酒精,找到更好的消毒劑。
瘟疫結束後,石路讓牛箭到西華平原走一趟,騎著快馬快去快回。牛箭回來報告說兩沒有發現有人感染,瘟疫被華部落困死在華谷中。和也去了一趟虎族的營地,帶回了幾千斤的錫礦石,但很可能這是最後一次交換。虎族現在基本完了,他們的防治措施本來就差,這病又無法治療,現在只剩下兩百人不到。族長獵和他們的巫都在瘟疫中喪生,主要的勞動力由於很多都是跟著獵去西部,死亡的更多。活著的人納入部落沒有問題,只是現在採礦的事兒需要解決,也是一個頭疼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