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進行的很困難,許是自己太不善言談,楊可左思右想也沒再吐出什麼話。毛巾濕度和頭髮平衡了,再擦下去沒必要,將毛巾四四方方的疊好,試探性的問年紳:「我能幫你什麼?」
「什麼都不用。」年紳起身走回窗邊,沉聲說道:「進去休息吧,晚上我在外間,你可以鎖門。」
「年紳,你知道錯視現象麼?」楊可沒動,望著年紳的背影,想起他在她家時拉著窗簾手指間的光,終於開口詢問。她好像在哪裡見過那個情景,每次想到都會有一種淡淡的緊張感,雖然很快就消散了,可那種感覺就像她之前每次上台表演前一樣。
表演,思緒被炸了一下。楊可手指微顫,她居然把這樣重要的事忘了。
窗簾被拉開時,就像舞台幕布分開時,她想起來了。等待上台時,她喜歡站在後台透過幕布看台下的觀眾,雖然只有一個縫隙,卻讓她安心。第一次登台時五歲,她緊張的抱著爸爸脖子,抽抽泣泣的哭,爸爸對她說,可可快看那條縫隙,外面很黑,你上台後是看不到台下觀眾的,你只要找準能看到的一縷光,認真的跳下去就好了。
年幼的她問為什麼外面很黑還有光?爸爸告訴她,因為那裡有媽媽。
第一次上台,她還立不起足尖,所有舞蹈動作都是稚嫩的,卻贏得了觀眾一致認可的掌聲。評委老師說她是舞台上笑容最美的小姑娘,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找到了那束光,她在對媽媽微笑。
從那之後,每逢她登台,媽媽都會和以前一樣拿著一隻可以充電的小燈,站在所有觀眾的最後面,雙手捧著那抹明亮,陪著她從小天鵝跳到了白天鵝,伴著她完成了一支又一支舞蹈。
於是,她突然想起了很多縫隙,還有縫隙外的光。有攝影師從幕布外鑽回來時的,有主持人走出幕布時的,有安排定場動作的老師間或撩起的,有緊張的演員偷偷拉起來看的。太多了,她上過太多次台,分不清了,於是她終是沒有想清年紳指間的光和她過去的關係。
但她知道,直到媽媽再也不能站在那裡,楊可的舞蹈死了,那些縫隙也在她的腦海中碎了,撕心裂肺的傷呈排山倒海之勢而來,有一種喘不過氣的窒息感,但她居然忘了如何為這些過去悲傷,她不明白,連悲傷都被她忘了,她到底怎麼了,變的冷酷無情了。
她想問年紳,問他她是怎麼了,卻不想正對上他的眼睛,他是什麼時候到身邊的她都沒有察覺,被那雙深邃的像是蘊藏著深奧秘密的瞳孔深深吸引了,又是他身上那股糖果的氣息,很濃,她小心思的深呼吸,貪婪的多吸了幾口,凝神滯氣,突然就覺得困了。
她確實累了,這幾晚幾乎都沒有好好睡過。
「去休息吧,把頭髮吹乾。」年紳的聲音很空,楊可點點頭,沒忘記將毛巾先放回浴室,吹乾了頭髮,坐在寬敞的大床上,幾乎快要秒睡的脫去衣服,枕頭之柔軟,被子之溫暖,她沒有反抗,睡著了。
初眠時是深度催眠的唯一時機,年紳將衣兜裡的藥劑瓶拿出來擰緊,跪於楊可身邊,此時才敢用手指輕輕將她臉側的髮絲撥開,用溫柔至極的聲音對她說:「小可,我是蘇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