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公墓的車上,年紳繼續交疊手指,其實並不是什麼特殊的催眠方法,那次藝匯演的時候有個學校參賽節目是異國風的舞劇,有一個吉普賽打扮的女孩子在後台不停做著這樣的手勢,應該是舞蹈需要。但他記得,楊可在舞台邊上一直盯著那個女孩兒看,還會偷偷用手指去模仿。
早上她面前玻璃瓶裡致幻劑的揮發性很強,尤其對女性作用明顯,他做那個手勢一來是想確認她有沒有逐漸喪失對意識的自控能力,二來是試探她對之前情景的記憶程度,她所有的表現都不像是經過特殊訓練會抵抗催眠的人,可又是為什麼,她將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忘了呢?
不過問了她一句,還記得當初跳芭蕾舞的時候麼?她反應強烈的差點就醒了,人還沒有被深度催眠,眼淚就已經鋪滿了臉,他難以控制的心疼,又怕她太過抵抗驚醒,他才放棄了詢問。
帶著想不清楚的問題下車,不是祭拜的節日,公墓很冷清,年紳讓出租車司機等自己一段時間,拎著蛋糕向裡面走去。母親墓旁邊的墓碑上刻著年念的名字,可她的骨灰卻不在裡面,衣冠塚罷了。
心煩的時候會來這邊和母親說話,年念失蹤後半年,家裡收到了她的死亡通知書,這種沒來頭的通知書無跡可尋,一看就知道造假造的有多卑劣,卻足矣將本來就因為女兒失蹤崩潰到極點的母親徹底擊垮。她年輕時患了甲亢,本就不好調理,情緒焦慮反覆,加之太擔憂女兒,身體每況愈下,長期藥物的反作用一下翻出來,沒多久就出現了腎衰竭的狀況,儘管他和父親盡心照顧,母親還是離世了,不想她孤單,就將年念也留在了這裡。
是想哭的,哭不出來,鎮靜劑的緣故。
年紳將蛋糕放在年念墓前,用備在衣兜裡的手帕將兩個墓碑都擦了一遍。
心裡的結還是沒能打開,楊可到底會不會給他打電話?她本不在他的計劃內,糾結僅是徒增煩惱,他可以不管她的,但從見她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逃不開了。一向沉靜的心循環想著兩個問題,若她不肯,蘇赫會如何對她?她困於水深火熱,他該如何救她?
他要救她。
初四早上,公婆從鄉下回來,蘇赫一大早就出門了,沒有來打擾她。楊可從床上坐起來,盯著衣櫃半天,還是沒能做出離開這裡的決定,穿好衣服去廚房準備早餐,婆婆一直都喜歡吃她煮的素面。
蘇赫接他們回來的,公婆的回歸為冷清到凝冰的屋子帶來了年味兒,楊可將面擺在餐桌上的時候,蘇赫走到她身邊抱住她,輕輕吻了她的臉頰,就和平日早餐前一樣,她沒有反抗,強裝歡笑,快步回到廚房去拿鮮搾果汁,眼淚滴在櫥櫃檯面上。
「小可,你快來看。」招呼她的是婆婆,從楊可來到蘇家就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的婆婆。
楊可收斂情緒出去,婆婆將桌子上的一隻紅布袋子打開,裡面是一個白白胖胖的面娃娃,笑的憨厚可愛,為了不掃婆婆的興,楊可俯身看著那只娃娃,差不多用盡了所有演技才笑著說出一句:「好可愛的胖娃娃。」
楊可是看著蘇赫說的,他臉上的笑不自然,眼神卻火熱,若是換了以前,她會覺得那層火熱後面是對她的愛,可如今她斷然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