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日子跟之前一樣,柳爹去賣滷菜,芸娘在家做滷菜,然後再做做家務活,柳雨馨跟著李嬸學禮儀,偶爾李嬸也會去幫幫芸娘,掃個屋子,抹個桌子之類的。
「有人在嗎?」大門被人拍的砰砰響,芸娘一愣,忙將手上的活計放開,應聲道「誰啊?這就來。」將身上的圍腰脫下,想著,莫不是柳家邊來人了?
打開門,一看,是一個身穿藏藍色長袍的男子,她還是頭次見,「這位大哥,你找誰啊?」
「請問,這是柳自明家麼?」那男人笑道。
芸娘點了點頭,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男人,皺著眉道「你是誰,找我家的有啥事兒啊?」心裡也好奇,這人到底是誰,看他穿的,也不像村子裡的人,身後還有輛馬車呢,整個鎮都沒有呢。
「柳夫人好,我家主子是王員外的侄兒,有事跟柳老爺商談,不知道柳老爺有沒有時間。」穿著藍色長袍的男子說話恭敬客氣的很,芸娘竟是有些不習慣,又聽是王員外的侄兒,想著莫不是立體拼圖的生意,那東西,一次能掙一千多兩呢,就跟天上跳銀子似的,好玩的很,忙道「嗷嗷,你們快請進來,我家的還在賣滷菜呢,我這就去喊他回來啊。」說著關門就準備去將柳爹找回來,跑了幾步,想想不對,又跑了回來「這位大哥,你跟馬車上的少爺去我家裡坐會兒,喝口水,我一會兒就回來。」
藍衣的男人跟芸娘道了謝,去馬車上,掀開車簾一腳,看樣子是在問那位少爺。芸娘一旁看著,只覺得這大戶人家的奴才也真是辛苦的。外邊看著光鮮的很,可啥事都做不得主,這日子過的還不憋屈死了。
這位馬車上的少爺,就是上回來王員外家參加王家大少爺婚事的本家侄兒,本家的嫡次子,這次從京城來艾知縣這個小地方,為的就是剪紙跟立體拼圖,上次,王家老夫人麻煩柳雨馨做的剪紙,得了貴人的青眼。得了不少賞賜,本家很是高興,後來那立體拼圖的生意好的很。就是萬歲爺都知道了這麼個新奇玩意兒,隨口誇讚了一句,巧物,這下,立體拼圖更是火了。不一會兒,京城裡的那些存貨全都賣了出去。
立體拼圖生意火了,王員外按照之前的法子,又做了很多,都在京城周邊完成的,也因此。柳家好幾個月都沒接到立體拼圖的生意。不過,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王員外當時約莫是為了掙銀子。忙的很,沒做好保密工作,立體拼圖他是按一個一個的做,不跟柳爹一樣是拆開來做的,旁人一會兒就找到了其中的法子。待他自己那批做好以後發現,京城大街小巷都人賣。之前雖有十幾個樣式,但是平均下來,還是不夠看,再者,做的人多了,這價格自然也掉了下來。
王員外家到底根基不大,有了點銀子,各種管理就跟不上來,其實王員外讓人找柳爹再定做一批的,也不定多,只要知道個法子就好了,到時候他在在京城附近的縣城大批做,到時候賺的更多。
王員外一家算盤珠子撥的倒是響,卻不知道這外管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自己找了一批上好的木匠,準備自己弄,王員外問的話,就說柳家還沒想好,就這樣一拖再拖。
到底,王員外小瞧了柳爹,高看了自己奴才,若是不小瞧柳爹,自己屈身來找柳爹詳談,也就沒那麼多事了。
王員外京城裡的鋪子越來越慘淡,好在那些大家族的人撐著,不然早虧本了,見此,那外管家越不敢跟王員外說實話了,不然,柳爹跟王員外一個會面,知道他在其中的齷齪,他可不就完了。
外管家做立體拼圖的時候,一直都跟在王員外身邊,那東西瞧著雖麻煩,也沒那麼難,但是十幾個木匠,好幾個月了,一個都沒弄起來,就是千辛萬苦弄的,也是衣櫃房屋那些,這些之前就做過,那屋子好看的很,那些木匠做的,哪裡比得上。
不管外管家心中如何忐忑,如何不安,還是得咬牙堅挺著,心裡總是希望,希望明天眼睛一睜,那些木匠就能弄出個花樣出來。
王家少爺,也就是馬車上的這位少爺,名王瑾然,因著是嫡次子,打小他就知道家業跟他關係不大,懂事後就開始給自己找出路,不然,就王員外這樣的親眷,也不會特意過來參加他兒子的婚事不是。
王瑾然人不大,但是做事也很大氣,不比那些大人差,他從沒想過挖王員外的牆腳,但是,既然王員外自己沒本事,自己挖了自己的牆腳,有便宜不撿,也不是他的風格,找人稍微查探一下,知道了事情來龍去脈,也知道了柳家的存在,這不,想著也無事,就親自來找柳爹,準備詳談。
王瑾然跟著管家,一起坐在堂屋,柳雨馨端了茶就回了屋子,李嬸陪著說著話,王瑾然,她聽過,倒不是很熟悉,只是沒想到柳老爺本事不小,王瑾然也來找他,估計也不是簡單的事兒。
芸娘去了滷菜鋪子,將柳爹趕了回來,自己接著賣滷菜,好些日子沒出來賣滷菜了,那些買滷菜的老顧客,笑著打趣道「老闆娘,怎麼捨得出來,我還道你要在家做老太太了呢。」
「我看啊,是柳老闆不捨得老闆娘這麼累了,沒瞧見,柳老闆在老闆娘面前多乖,說一句是一句的,我這眼睛都紅了,這人奧,真是比不得。羨慕不來啊。」語氣羨慕的很,不過臉上並無嫉妒之色,這人,也只老主顧了,家裡小兒子就愛吃,天天都要買點才行。
眾人的打趣,讓芸娘又是臉紅又是甜蜜,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秦寡婦默默轉身離開,下唇有點點血跡,手也握成拳頭,不住的顫抖,心中恨意翻滾,恨不得將芸娘笑容燦爛的臉劃花。
想了好些日子,最後,為了他柳爹,她還是將那帶院子的屋子給賣了,給了十兩給朱富,自己還剩八兩左右,沒有買房子,而是自己在外邊租了個屋子,一年也沒個一兩,手頭的銀子也夠她用很久了,她心裡計算著,如果柳爹要了她,那麼外邊的房子也不用租了,保不齊手頭上的銀子還能留個五兩左右。
等秦寡婦將一切弄好,自個兒有調養一番,買了兩身新衣裳,新的胭脂水粉,還買了朵粉色簪花,一兩銀子就去了,待一切弄好後,秦寡婦細細打扮一番,來到滷菜店找柳爹,想讓他看看,她的美好,誰知道,今個柳爹不在,而是芸娘在這兒賣滷菜,她又聽了那樣的話,覺得這是芸娘這是在給自己示威。
秦寡婦轉身看了眼芸娘,見她笑的那般洋溢,幸福,她好羨慕好羨慕,她過得這般好,不過就是因為有個好男人罷了,這麼好的男人,她都享了這麼些年福了,也該輪到她了。
總不能天下好事就她一個人佔了吧,那樣,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如果老天無眼,那也就只能靠自己了,她的一生,如今全壓在他身上了,她早就麼了後路。
剛芸娘說了一大堆,說的很急,柳爹還沒聽多大懂,只知道家裡有人來了,還是跟立體拼圖有關的事兒,沒想到來的是這麼年輕的少爺,瞧著跟季雲楓差不大年紀,也只比大虎二虎大了五六歲左右,人家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如今,這大戶人家的少爺也厲害的很,瞧瞧,這小小年紀,就出來談生意。
「王少爺,不知道您有啥事跟我談。」這王少爺跟季雲楓似的,渾身一股子貴氣,他很是不舒服,覺得自己渺小的很,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呼吸重了,讓人家少爺瞧不起。
「柳老闆,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柳老闆立體拼圖做的好,縣裡還開了鋪子,也不瞞你說,如今京城裡邊,立體拼圖賣的很好,只是日子久了,就有很多人過來模仿,這不,生意也不好了,我想著,可否在柳老闆這兒買些圖紙回去,實話說,艾知縣這兒離京城太遠,不然,我也不嫌麻煩在柳老闆這兒定做了,如今,我想著買柳老闆手上的圖紙,不過複雜的五百兩,簡單的三百兩一張,不知柳老闆意下如何?」王家少爺直接將自己的條件說了出來,而後喝著茶水,也不打斷柳爹的沉思。
柳爹皺眉,「王少爺,這圖紙,我當初都是賣給王員外的,如今你過來跟我商量,可是跟王員外商量過了?」柳爹心裡還是感激當年王員外送的第一桶金,不然,如今他們家日子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因此很多時候,王老夫人跟芸娘要個剪紙啥的,只要不是太複雜,柳爹都教導柳雨馨不要她們家的銀子打賞啥的。
王瑾然詫異的看了眼柳爹,沒想到一個鄉下人,倒是不錯,要是旁人,只要有銀子,啥都可以不要,柳老闆能在銀子的面前想到王員外,當真不容易。他出的價格可比王員外家的高,只是饒是如此,柳老闆想的還是王員外,可見這人不是個貪財小人,為人真誠,當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