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嫂跟柳大伯都被柳爹的話給愣住了,實在是柳爹之前只會將自己的話存在心裡,就算說出來,也不會這麼直接。
柳爹也不管柳大嫂跟柳大伯心裡怎麼想,他也算是看清楚了,這人啊,該忍的時候忍,不該的忍的時候萬不可忍著,有啥話,是對的,說出來就是,不然,別人把你禮讓當猥瑣,好心當驢肝肺呢。他自問不欠大哥一家子的,更輪不到大嫂教他怎麼做人兒子,該做的,他並不比大哥一家子做的少。
「二弟說的是,是我這個做大哥的做的不夠,你放心,以後這種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來了,你嫂子下次敢這般忽視娘,我頭一個不饒她。」柳大伯見柳爹是真生氣了,忙道。
柳爹如今柳大嫂映像並不好,但是柳大伯這個大哥,他還是相信的,大男人,一口唾沫一口釘,說出去的話,自然是不能收回的,既然柳大伯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再追究,又心平氣和的問柳大伯最近如何,想著柳大伯在這竹屋自己看書哪能成,還是找個先生的好,「大哥,你在竹樓裡看書如何,我想著,還是找個先生的好。」
柳大伯聽此,搖頭苦笑,找先生,他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家裡的日子,他哪裡去的了私塾,而且,鎮上的劉舉人,他也知道些,擅長詩詞,至於策論,不過平平,他倒是有心去縣裡的青竹書院,只是,書院束脩就抵的上這次賣糧所得的銀子了,除此之外還有別的開支呢。
柳爹見柳大伯搖頭不語,心下一頓,隨即明白,他雖有銀子幫助柳大伯。但是,這麼隨意說出口,芸娘那兒怕是不好交代,而且,升米恩斗米仇,就算是自家親兄弟,知道他有那麼些銀子怕是也會有別的想法,之前為了銀子,可不就是弄了好些問題出來,再者。他家的銀子也不是大水漂來的,白白的給,自是不可能的。
柳大嫂一旁還以為柳爹會繼續說什麼呢。沒想到後來就沒話了,臉上立即掛滿了不屑,如今家裡日子過的也拮据,柳大嫂早已沒有心力去維持表面的和善,有的時候更是有心無力。柳爹見了,越發不敢將銀子拿出來。
「對了大哥,今日我將蘭蘭也送回來了,準備在村子裡住幾日,今個晚上你跟侄兒嫂子一塊過來吃飯吧,我這還沒吃午飯呢。先回去了啊。」
「二弟,你還沒吃午飯,那在這兒吃點就是。飯菜還都有呢。」柳大伯聽此。忙道,也是的,他怎麼就忘記喊自家弟弟吃飯了,唉,又糊塗了。心裡自責的同時又有些不滿的看著柳大嫂,女人家就是處理這些家事的。她怎麼也能忘記?
「不了不了,芸娘已經做了,我就是來看看的大哥,這會兒怕是也做好了,我先回去了啊,不然芸娘又要叫了。」柳爹搖了搖頭道。柳大伯起身將柳爹一直送到山腳小路那兒,這才折回去。
「夫君,你這二弟可真夠虛偽的,也真是難為他了,一回來就跑到竹屋將咱們訓一頓,也不嫌累的慌,看看,多麼孝順的兒子,忙的時候咋見不到他的人影了呢,哼。」柳大嫂不滿道。
「好了,我二弟再不好也是我二弟,明日開始,你回去做飯,待娘吃完了你送過來就是,你別忘了,我可是要考科舉的,真有個風言風語,我看,我明年也不必去參加科舉了。」柳大伯冷聲說完回到書房看書,但是這些日子,他也覺得自己彷彿遇到了瓶頸,那策論,立意雖新,但立據不足,看著也散的很。
想著縣裡的青竹書院,當初科考的時候也是知道的,聽說是辭官的翰林學士建的,出了不少舉人,還有中進士的。
這般想著,柳大伯又覺得煩躁的很,推開窗戶,看著遠處成片的稻田,握了握拳,他怎麼能在這個地方如此度過一生,如果這樣,他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他這個人又有什麼價值。
一時間,柳大伯心中也充滿了迷茫,對自己也產生了懷疑,整個人愣愣的,回了座位,翻開書頁,竟是一點都看不進去,想著自己這樣不行,大聲讀了出來,但沒讀兩句自己又聽停住了,嘴上讀者眼睛看著,卻進不了腦海,反而越讀越焦急,整個人也暈暈沉沉。
柳大伯往椅背上一靠,手捂著臉,滿是疲憊。
柳爹回了屋,芸娘已經做好飯了,柳奶奶拿著剛才的燙飯過來,忙道「我這兒有飯呢,不吃,浪費了,你們吃,我吃燙飯就好了。」
說著自己也不夾桌上的菜,還是吃自己的碗裡酸豆角蘿蔔乾,柳爹見此,忙道「娘,吃飯吧,你這飯稀的跟個水似的了,怎麼吃啊,吃飯吃飯,芸娘,還不快去給娘盛碗飯,燙飯收起來。」
芸娘最見不得柳奶奶這模樣了,幹什麼時候都推來推去的,非要人家哄著捧著才行,吃個飯還在這兒做鬼,妞妞她爹這麼孝順的人,會不管她,隨她吃燙飯,她還高興死了呢。
柳雨馨一旁見著,忙過去盛了飯,又哄著柳奶奶吃了下去,芸娘見自個兒閨女對柳奶奶這麼孝順,心裡很是不高興,卻也沒說什麼,她是懶得搭理這個老太婆,整日膩膩歪歪的,煩死個人,做啥事都不爽快,她瞧著難受。
柳爹一家在柳家邊住了幾日,柳奶奶每頓飯都是柳雨馨哄著吃的,柳奶奶性子雖彆扭,芸娘性子急,看著煩,柳雨馨兩輩子的人,性子早就沉澱下來了,順著柳奶奶的性子哄著,也簡單,誇她幾句話,再說一車關心她的話,她也就高興了,她倒不怕柳奶奶不吃飯,現在比較擔心的是,柳奶奶吃多了,會撐著自己。
有時候,柳雨馨對柳奶奶的性子也有無可奈何,像娘說的,看的可憐,想想脹氣,實在是扯後腿的很。
住了三日,第三日晚上跟柳奶奶道了別,第四日一大早一家人就去了鎮上,柳雨蘭還在屋子裡蒙頭大睡呢,等醒來的時候,見柳爹一家子都走了,氣的要死,立即鬧著要柳大嫂送她去鎮上,不肯呆在家裡。
柳大嫂見柳雨蘭這樣,對著她屁股就是好幾下子,末了還氣的讓她跪著搓衣板,想不明白不准起身。
閨女可不是為別人養的,這白眼狼,翅膀還沒硬呢,就看不上自己家了,不管不行。在鎮上一個多月,看樣子是把這丫頭心給養野了,再不給她收收心,哼,以後她這娘的話怕是一點也不聽了。
柳雨蘭一邊哭一邊憤恨柳爹一家子,但是她也不敢真不聽柳大嫂的話,委委屈屈道了歉,柳大嫂打定主意不慣著她,家裡的髒活累活全都給柳雨蘭,使得柳雨蘭越發想念在柳雨馨家的日子,又想著柳雨馨如今跟個大小姐似的,什麼事都不做,每天不是寫字就是畫畫,再看看自己,手都因為洗衣服給洗粗了,想想,心裡委屈個不停,只恨自己怎麼就沒托生在柳爹家裡,雖說爹爹是個秀才,但是一點用都沒有,自己什麼才能做小姐,要是一輩子都做不成小姐,怎麼辦。
柳雨蘭在家裡惶恐不安,害怕委屈,當然,每日也少不得要詛咒柳雨馨幾句。
回到鎮上,柳爹當天就去賣滷菜了,被一群人圍攻,指責柳爹家滷菜鋪子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就是李老闆也覺得柳爹這樣不對,這生意怎麼能做做停停呢,已經有好些食客跟他要滷菜吃了。
柳爹少不得跟那些食肆老闆,挨家挨戶說了歉意,自己在鋪子裡賣滷菜的時候,也是一個一個的說了歉意,講了理由,大傢伙都也能理解,一個一個的還誇讚柳爹孝順,不過也有很多人建議柳爹還是請個小二幫忙的好,一個月三四百個銅板就夠了,省的自己這麼忙,老是歇業也不好不是。
不管人家說什麼,柳爹都點頭稱是,不過心裡頭也覺得是可以請個小二了,這滷菜鋪子一天都能掙個三四百文,請個小二也不虧,自己也能輕鬆些,再者,他總覺得,立體拼圖這方面,王員外應該不會這麼就斷了,他有這種預感,心裡也不急,再者,縣裡的生意也好,每個月他都要去縣裡收次帳,送次貨,芸娘也有事,而且一個女人家,在外邊做生意,就算是小地方,也會有人家,更怕不安全。
柳爹想了想,是打算去請個小二,只是這個小二也不是隨便請的,這人要是不好,保不齊還把生意給做壞了,像自勝哥家的那種小二,他是怎麼也不可能請的。
雖打定了主意,不過這事兒也不能急,做生意還是誠實和善為好,而且他自己心裡也怕,要是找了一個小二,那七拐八拐的親戚怕是也要將孩子塞到鋪子裡,那就頭疼了。
「柳大哥,好久不見。」秦寡婦嬌滴滴的看著柳爹,水簾眨了眨,紅著臉,小聲喊道。
柳爹皺了皺眉,將笑臉收起,冷淡道「這位客官要買些什麼?」這秦寡婦是個怎麼回事,這些日子總是碰著她,今日這個又是個什麼回事,這不知道的人,還不定怎麼想他呢。
柳爹心裡冷哼,就算想找女人,也不可能找個寡婦不是。
當初還覺得她有些可憐,如今看來,當初那個遇見可不是個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