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早,芸娘跟柳爹趕著牛車就去了鎮上,柳雨馨則留在家裡看家和照顧四虎。即使過了一夜,芸娘心中的怒火也沒有半點消減,反而越發生氣,早飯也沒吃,抓著四個饅頭,一邊趕路一邊吃著。
吃了早飯收拾完桌子,過了一會兒,柳雨娟跟李小小拿著針線籃子就來找柳雨馨,柳雨馨想著過些日子,家裡也要搬家了,一上午也沒做別的事兒,就坐在院子裡指點兩個人針法,又送給二人一套針線包,各色繡線和各種打小的針應有盡有,柳雨娟跟李小小欣喜不已。
「妞妞,你這,真的給我們麼。」柳雨娟激動道。這些東西買全還要三十幾個銅板呢,自己家裡都有,但是一般也不肯給她們用,針線用的很是仔細。
「嗯,你們拿著,過些日子,我家怕是要搬到鎮上去了,我也不好教你們針線了,不過該教的針法基本上都教了,這邊還有幾個樣花,你們照著繡就可以了。」要搬家的事兒也不是什麼藏著掖著不能說的,既然爹娘都打定主意了,她也好提前跟幾個姐妹道個別。
「搬走?」柳雨娟跟李小小同時驚訝的問道。
柳雨馨點了點頭,具體事情沒說,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而且未嫁女學著別人嚼舌根怕是也會落下話柄。只說是三個弟弟要上學,柳爹的生意也在鎮上,沒得法子,才要搬過去云云,又道逢年過節也會回來看看,她們得了空也可以去鎮上看看她,初一十五的時候去鎮上趕集,也可以順道去看看。
然而,縱是這般說。這般安慰,李小小跟柳雨娟心裡還是難受的很,抱著柳雨馨就開始哭了起來,這氣氛,弄的柳雨馨也有些難受。
說來,前世的她並沒有朋友,小時候家窮,別人根本就不願意跟她玩,後來她輟學外出打工,入了社會。人和人交往又有多少真心可言,這些暫且不說,她自己也要忙著掙錢。一個廠裡的人,除了一個宿舍座位靠近的幾個,旁的人竟是連名字都叫不上。
今生,交了幾個朋友,真心相處。感覺真的很好。
柳雨娟跟李小小雖說捨不得柳雨馨,但是古話說的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柳家如今有了銀子,自然是要去鎮上的了。之後可就是鎮裡人了,這般想著,心裡也微微有些羨慕。像她們窮苦人家的姑娘。除了靠爹娘,再不就是希望能說個好親,能嫁到鎮上去,不過這事兒也不是想想就能夠的。
「這事兒,你們先替我保密啊。」想了想。柳雨馨又道。搬到鎮上還是需要時間的,鎮上四合院裡的傢俱擺設都不齊。燒飯的灶胎估計還要推掉重新起一個,村子裡的雞鴨,娘應該也捨不得殺掉或者賣掉,四合院也有空處,圈養在鎮上也行,就是以後打野菜麻煩了。
柳雨馨在家教兩個好姐妹刺繡,難免因突然的別離掀起幾分傷感,到底還是祝福居多,也說著祝福的話兒。
柳爹跟芸娘他們到了鎮上,逕自去那大夫的醫館。一個鎮子,幾個村子的人,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轉幾個彎兒保不齊還是親眷,因此做生意的講究的都是口碑和價格公道,柳爹今日這麼一鬧,壞了名聲,這以後的生意怕是也沒了。就是家裡的子女也受連累。這大夫還不同於別的行當,那做飯的賣菜的,缺斤少兩,嘴裡罵個幾句,以後再不買就是,但這大夫可是救命治病的行當,一個不慎,成了庸醫還算小事,被罵謀財害命就完了。
芸娘到了周記醫館,先是看了眼大夫,見沒認錯人,冷哼一聲,二話不說,把櫃子裡的藥材隨便往地上道,嘴上還罵道「庸醫,要你見錢眼開,不要臉的貨,吞了老娘的銀子,也不怕噎死你。」
周大夫見芸娘撒潑,氣的要死,待聽她說什麼見錢眼開,心裡一嗑登,看來這家子是知道私下的事兒了。
不過他也不怕,要真是沒了後手,他也不敢答應不是。
「這位夫人看來是病的不清,白朮,將這位夫人請到後頭說話。」說著站起身,板著臉對著柳爹說「我這兒有東西給你看,我勸你們還是不要鬧騰的好,於我於你都不好。」
柳爹皺眉看著周大夫,這大夫看面相倒真不像那種見錢眼開,做那種事兒的人,只是這雙眼睛看人不舒服的很,倒跟面相不符。
「芸娘。」柳爹喊了聲,而後對著芸娘搖了搖頭,芸娘見此,雖然心裡不甘,但在外面還是要給自家男人面子的,因此,收了手,停了音,但一雙眼睛卻噴火的看著周大夫,如果可以,早一下子掐死他了。
入了內室,周大夫坐到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水,冷聲道「兩位可真是厲害,怎麼,到我這兒來鬧,也不怕家醜外揚。」
「什麼家醜,我家可沒家醜可以外揚的,倒是你這個狗大夫,背在後面陰人,也不怕遭報應,」芸娘氣道。不過心裡也覺得奇怪,這大夫做了那等不要臉的事兒,都被拆穿了,臉上怎麼一點變化都沒有。
柳爹見識的人多,握著芸娘的手,讓她坐在椅子上,站直身子看著周大夫,「怎麼,周大夫做了那樣的事兒,不該給個說法?」
「說法,什麼說法,我倒是要跟柳兄討個說法呢,我明明開了名貴的藥材,你為何說我給你便宜藥材,莫不是你們用了我的名貴藥材後,再也買不起藥材,想要訛詐我不成,我周志雄在這鎮上這麼些年,什麼人,大傢伙的都知道,你們這樣的人,我也見的多了。我也不怕你們訛詐,我自是無愧於心的。」周大夫擲地有聲道,一臉正義,弄的芸娘跟柳爹一愣。
芸娘一個鄉下婆子自是沒見過這樣的人物,就是柳爹這些日子在外面跑,認識的人多了,也沒見過這樣的人,明明做了那樣的事兒,卻敢這般面不改色說著無愧於心,當真是虛偽至極,噁心至極。
周大夫見他二人無話可說,冷笑一聲,「如此,二位可以走了吧。」
「你,你,你個小人,你以為你幾句話就能唬人不成,我們可是找了縣裡的大夫看了你的藥方跟配的藥,你還敢狡辯嗎,小心我們告官。」芸娘氣的身子直發抖,長這麼大,還真是頭一回見了這麼樣的人,只噁心的差點將隔夜飯給吐出來。這樣的人,哪裡能說的清道理,也罷,她倒要告官試試,看看這小人怕不怕,
芸娘本以為一句報官能將周大夫嚇得屁股尿流,跪地求饒,沒想到這小人冷冷一笑,「藥方,呵呵,什麼藥方,我這兒記錄的藥方可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名貴藥材,對陣下藥,白朮,將醫館的記錄給他們看看,藥材,哼,我給了藥材,你們自己給換了,也能怪我不成。當年可不只一個你這樣的人想訛我,我若是沒留點後手,這醫館哪裡還能開的下去。」
柳爹皺眉不語,待看了白朮拿來的留底藥方,下面還按了手印,「我這醫館雖說是濟世為人,奈何這世上貪得無厭的人太多,不得法,我這醫館裡的藥方每家每戶都留了底兒,買藥的人也按了手印,你自己看看,我這藥方可值那麼些銀子。」
柳爹沉默的將家裡的藥方打開一看,內容不同不說,這字體也不一樣,更重要的是,這張藥方並沒有按手印。
看來,這周大夫是考慮周全了才敢做那樣的事兒。
如今,竟真是吃了啞巴虧。
柳爹無言,芸娘可不是好惹的,管他什麼真的假的,「呸,你當我怕你不成,假的老娘也給你鬧成真的,你以為你說幾句話我就怕了麼。」
「是麼,你都不怕,我又有何懼,聽說你們那大哥還是個秀才,聽他家媳婦說,明年還想參加秋闈,哼,聽說上次都有了污點,這才再有,怕是不止三期不得科考這麼簡單吧。」周大夫看著柳自明冷聲道。
哼,他倒要看看他捨不捨得放棄他大哥的前途。
見柳爹跟芸娘無功而返,周大夫冷冷一笑,「自己家人的晦氣找不到,想找他的晦氣,也不看看他周志雄是什麼人。」冷笑後換上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去了鋪子,坐下來看診。
「師傅,可是又有那貪得無厭的人前來鬧事兒。」白朮關心問道。
「無奈,不過是家裡實在沒發過才出此下策,師傅已經給了藥方了,唉,希望他們家人安康。」周大夫寬容道。
「師傅,就你好心,若我說,下次還來這樣的人,一棍子打出去得了。呸,就看師傅你老實好欺負,我白朮可不是好惹的。」醫館藥童不樂意道。
「好啦好啦,快去幫病人抓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苦呢。」周大夫無奈道。
聽著的病人連忙附和著誇讚周大夫是個大好人。
而走在街上的芸娘,氣的狠狠的呸了好幾口,看著柳爹沉默不語,心裡越發憋悶,家裡那個老不死的和不要臉的不能吵,沒想到這狗大夫也不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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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不起,這才一更,二更估計要到24點了,太晚了,大家明天起床在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