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柳大爺爺竟然覺得婦人們吵鬧聲沒有那麼煩人粗俗。只是,他這侄兒倒真是變了很多,以前的他多好,孝順懂禮,哪像現在,連他娘都管不住,整日裡就知道銀子,都快六親不認了,唯一的親哥哥自賢,關係也弄的僵僵的。你說,這年紀輕輕的,那些生意上的事兒真的就懂了,打小種地的,能撥的動算盤,哪日被人家賣了都不知道。
柳大爺爺在屋裡越想越覺得柳爹不成,心中存了氣兒,也不打算提醒他侄兒日後要小心云云,同時心裡也想著,就柳自明這有了點小錢就忘本的模樣,日後真遇到什麼事兒,他定是不會管的。
這般左思右想,柳大爺爺心裡好受不少。
而門外,芸娘差點跟朱嬸子打了起來,原來那朱嬸撒潑打滑雖厲害,卻碰到了芸娘這個對頭,芸娘腰一插,劈里啪啦就是一陣罵,聲音還尖,罵的朱嬸子毫無招架之力,那朱嬸子也不是好惹的,見芸娘這般,心裡更是窩了火,一口濃痰想也沒想竟是往柳爹臉上吐,柳爹雖躲開了,但是芸娘火了,彎腰,撿起個石頭就往她身上砸。
柳爹看了那朱嬸都有芸娘三個胖,生怕她吃虧,大喝道「好了,鬧什麼鬧,那後山的樹,日後我也不砍了。隨你們去吧。」說完拉著不甘願的芸娘就出了柳大爺爺家的宅子。
「柳自明,你傻啊,不在後山砍樹,你準備去哪裡弄啊,樹那麼重,遠點了,怎麼搬回來啊。」芸娘一邊想要將手從柳爹手中抽離,一邊皺著眉頭不滿道。
「好了。跟那些人有什麼好吵好鬧的,樹有呢,你放心,我買的那莊子,靠沙地那邊的半面山是咱家的,我想著,大不了我去香溪村做,省的在村子裡,是非多,鬧的人頭疼。有這功夫,還不如多做幾個拼圖。」柳爹板著臉道。
往年,村裡的人可不這樣。家家戶戶你幫我我幫你的,哪家有困難,一村子人都上去幫忙,如今這村子,烏煙瘴氣。一個個看著人家鍋裡碗裡,吵吵鬧鬧的,不然,他有掙銀子的法子,不知道帶大傢伙一起啊,都從小一起長大的。在不就是看著他長大的,那麼些年的情分不是假的,可事實上呢。一個個跟個鬥雞眼似的,看你不舒服,看他不舒服的,就是做了好人,還不定能落到好。給他活計,估計還嫌累。嫌給的銀子不夠呢。
他不是傻子,正是因為看的透,才心寒。
也罷,日後這掙錢的營生去香溪村弄就是了。王員外那兩千個拼圖還有點趕,到時候找村裡人幫忙砍樹刨木,給點工錢就是,要不到什麼錢,平均下來,一兩銀子一個的立體拼圖估計連十個銅板的工錢都不到。
芸娘聽柳爹說,香溪村有半面山是她家的,很是興奮,看著柳爹盛怒中的側臉,越發覺得她的夫君迷人,想事情想這麼長遠,不愧是她夫君。
柳家院子裡
柳雨娟跟李小小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柳大爺爺家的事兒,看著芸娘跟柳爹回來,立馬白著臉摀住嘴,見柳爹跟芸娘臉色都不算好,忙輕輕的說了聲「馨馨,我先回家了」又小心翼翼的喊了聲叔叔嬸嬸,然後撒開腿飛快的往家跑。
柳雨馨忙端上水,輕聲問道「爹,娘,那個咱家怎麼辦?」
「妞妞啊,你別擔心,咱家有半面山呢,就是你爹剛說要去香溪村做拼圖。」芸娘咕嚕咕嚕大口喝了喝水,然後道。
柳雨馨想了想,去香溪村做拼圖也是個好方法,只是爹爹勢必要在那兒住上一個多月,爹爹不在家,弟弟跟娘肯定想的慌,全家搬過去,估計也不現實。
「爹,娘,我想著,不如你讓旁人做得了,一個小塊兒一個人負責,就讓那人按照圖紙只做那一個木塊,一個銅板算一個,一家一個木塊兒,這樣,沒有圖紙他們也不知道這木塊的作用,就是做木塊的人全部合起來,估計也不知道這木塊怎麼拼,到時候小木塊兒都弄好了,咱家再按照凹凸給拼成平板的就是。」柳雨馨的意思是做流水線,就跟做鞋子似的,一個做鞋面,一個鞋底兒,分工合作,然後由他們家人拼裝,之前是在木板上畫好圖紙,然後一點點用釘子訂成虛線,輕輕一扮就能把拼圖裡的木塊拿下來再拼成立體的。但是其實並不需要這般,這立體拼圖平的也可以拼,不過不是花樣,是設計稿,到時候拆開也方便。
柳爹想了想,也明白了柳雨馨的意思,的確,這立體拼圖雖複雜,一份也只有幾十個小木板拼起來,再多點兒上百個兒已經頂了天兒了。一個銅板一塊兒,肯定很多人肯幹,簡單,又不用動腦子,而且,一個人只做那一個小木板,練手也快的很,快的人,一天也能做個幾百個幾千個,而他這邊,一個拼圖手工費最多幾百個銅板,但是賣給王員外可是一兩銀子,新的拼圖可是二兩銀子一個,怎麼算,自家也賺了一大筆。
芸娘一旁又聽了柳雨馨細細分析,雖然捨不得那些個手工費,但更捨不得柳爹勞累,之前那一千個柳爹一個人弄,到最後脖子腰胳膊都疼的厲害,特別是脖子,活動活動都能聽見卡卡卡的響聲。
「她爹,妞妞這主意好,省的你累來累去的,你只要在旁看看好不好就成了。」芸娘抓著柳爹胳膊,看著他道。
柳爹皺了皺眉頭,後道「妞妞說的是對的,只是,那香溪村的人,我還沒熟悉,也不知道是個什麼人,錢倒是小事,就怕人品不好,到時候又有各種各樣的矛盾,而且,如果真按妞妞的法子,這柳家邊其實也是可以弄的,只是,村裡人怕是看不上眼,知道一兩銀子的事兒。一個銅板肯定是不願幹的,唉。」柳爹歎了口氣道。
「爹,你別急,凡事慢慢來就是,等咱家以後日子越來越好,那些人拍馬不及的時候,也就不敢這麼囂張了。我之前聽了這麼個道理,說當你比別人沒能耐的時候,別人是低著頭看你,當你跟別人並駕齊驅或者比別人高一點點的時候。別人是歪著嘴看你,同時妄想用言語行為打擊你,當你達到別人一輩子也無法匹敵的高度的時候。他們則會仰望你崇敬你。爹爹,咱們現在只比他們高一點點,所以才敢這般鬧騰,等咱們家真正好起來後,這村裡人巴結都不夠。哪裡會再跟咱家鬧。如今,咱們只要關起門把自家日子過好就成了。」柳雨馨見柳爹皺眉糾結的模樣,忙勸道。如今村裡的風氣不對,他們家還是不要把立體拼圖的事兒摻和進去的好,不然反而結了仇,若是給不認識的香溪村。那就是善緣了。
柳爹聽了柳雨馨的一番話,這心裡好受不少,見柳雨馨擔憂的目光。想著,還真是女兒貼心,笑了笑道「妞妞啊,爹沒事,我看啊。這次的拼圖還是我自己來吧,日後多了。再找人,香溪村的情況我也得看看,日後再說。」
「她爹,那你一個人弄不累麼,這樣吧,你要真去香溪村,那我和你一道去,還能打打下手,家裡交給妞妞就是了,她也大了,家裡的事兒也都上手了,田里的事兒,你去找自銀幫幫忙,咱家裡也就他還算是個人。」芸娘忙道。
「算了,妞妞再懂事也是個孩子,白天還好,晚上家裡沒個大人,我也不放心,你呆在家裡,上次弄那個,我也上手了,快的很,一會兒工夫就好了。」柳爹搖了搖頭道。
「爹,沒事,我不怕,咱們家院子這麼高,怕啥,實在不行,讓奶奶過來一起睡就是了。對了,爹,我前幾日閒的時候,又畫了十個花樣,你看看咋樣。」說著就去內室將畫紙拿了出來。
「不愧是娘的乖女兒,腦袋瓜子就是靈光,這十個花樣,正好一個花樣一百個,就是一千個,一個二兩銀子,就是兩千兩銀子,哇啊,她爹啊,這生意可真好賺啊。」芸娘睜大眼睛說道。
柳爹看著圖紙,比之前的要複雜,但的確很好看,想來王員外定會喜歡的。這批拼圖要真掙了銀子,到時候再去買幾個鋪子,給子孫後代。
「芸娘啊,我想著,咱們還是把家裡三個孩子送書院吧。艾知縣的天平山上的青竹書院很是有名,還是讓三個孩子去書院的好,學的也多,咱這地方到底小,鎮上那私塾再好也比不上縣裡的不是。」柳爹想了想道。如今家裡看樣子是越來越好了,這生意也平穩,最主要的就是幾個孩子的問題,大虎二虎讀書有天分,三虎努力努力也能上去,但是科考到底是個難事兒,幾萬個人中選一個,整個縣也就那麼幾個,有的人考一輩子鬍子都白了,還是個白生。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還是去書院的好。
「她爹,孩子還這麼小,就去書院,我不放心啊。」芸娘心砰砰跳道,雖知道這是為了幾個孩子好,但是在眼皮子底下看慣了,要是哪日看不到人,她可如何是好。
「芸娘啊,我也就這麼說說,那青竹書院很是有名,聽說有辭官的大儒任教,我也是聽此才動了這個心思,只是,那麼好的書院,估計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去的,我還得打聽打聽,不過明日開始往幾個孩子去鎮上上私塾吧。」柳爹想了想道。
「嗯嗯,那就好,咱還是先去鎮上看看,全哥兒也在鎮上,正好還有個照應,晚上好一道回來。」芸娘想了想道。只要不是立即去縣裡書院都好。
「芸娘啊,我想著,待咱們這次的拼圖賣出去後,在鎮上買個小宅子吧,幾個孩子日後累了住在鎮上就是,省的來回跑的累人,全哥兒那是沒辦法,家裡奶奶年紀大了,不放心。」柳爹說道。
「也成,咱們還好,總不能兒孫也呆在柳家邊這小地方,日後肯定飛的遠遠的,在鎮上買房子,以後也好說親。」芸娘點頭贊成道。
他們這麼拼,為了什麼,還不是幾個孩子麼,為了孩子,苦點也覺得甜兒。
想著如今家裡日子越來越好,越過越順,芸娘就止不住的高興,心裡越發高看妞妞,只覺得這些都是自家妞妞帶來的福氣。
又想著李婆婆上次說的事兒,正好下午妞妞她爹沒事,倒是可以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