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1-12
許老三和山子趕到城裡的時候,在衙門門口見到了吳老三,兩個人加快腳步趕上去,異口同聲地問:「杏兒呢?」
吳老三抬手指了指衙門的大門道:「被帶進去問話了,你先別急,我托付過捕頭,會幫著照應一些的,而且我剛才也打聽了一下,因為榮家的身份不一般,所以縣太爺十分重視,生怕有什麼漏網之魚,如果再出一次事情,就不是那麼容易能夠脫身的了,所以要把所有有關係的人都帶過來問話,咱們再這兒等會兒,裡頭有什麼事,捕頭會打發人出來知會一聲的。」
許老三這會兒早就沒了主意,聽吳老三說得有理有據,而且情緒也十分穩定,從心理上就先平復了不少,胡亂點頭道:「多虧了你跟來,不然我這會兒更要急死了。」然後突然想起什麼又忙補充道,「若是需要花錢打點就跟我說,就算砸鍋賣鐵也得先把杏兒保出來……」
「老哥,你別著急,杏兒好歹也是我的徒弟,若是有什麼事兒,我還能這麼穩穩當當地跟你們說話麼?」吳老三使勁兒拍著許老三的肩膀,安慰道,「杏兒也剛進去不久,咱們在這兒等等消息,如果真的需要的話,我自然會跟你說的。」
許老三又連連點頭,蹲在路邊的土坷垃旁,從腰間解下煙袋打算抽兩口解解煩悶,但是心慌手抖的,劃了好幾次火石都沒打著火兒。
最後還是山子接過去,點燃煙絲又遞給他道:「許三叔你別擔心,杏兒肯定會沒事的,這個包袱你先拿著,我走開一會兒。」
許老三接過包袱抱在懷裡,有些茫然地抬頭看向山子,似乎在詢問他要幹什麼去,但是又沒有問出口。
吳老三對這個侄子還是比較瞭解的,知道他跟許杏兒關係很好,在這個大家都十分擔心的當口,不應該還惦記著自己去辦什麼別的事情,看著他眉頭緊鎖的樣子,忍不住道:「山子,杏兒現在沒事,你別自己胡亂行動。」
「三叔,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種胡來的人。」山子就丟下這麼一句話,不顧吳老三的阻撓,轉身快步離開,他要去找榮皓軒把事情問個清楚。
但是此時想見榮皓軒卻並不容易,他先去向榮堂轉了一圈,自然沒有看到榮皓軒的影子,他之前連驚帶嚇地病了,這會兒應該是在家養病,不應該還去藥鋪閒逛,而且剛出了這麼大的事,榮家短時間內應該也不會再任由他隨便出門。
想到這裡,山子轉身出了藥鋪,找到個小叫花子,用兩文錢打聽到了榮家的位置,也沒想自己去了如何見到榮皓軒,便急匆匆地趕了過去。
榮家在北方做藥材生意,算不得潑天的富貴,但是在這個小縣城裡,卻已經算得上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了,高高的石頭院牆上都鋪著青瓦,大門雖然敞開,但是門口四個膀大腰圓的護院來回走動,怎麼看都不是能隨意讓人進出的所在。
山子站在對面的巷子裡看了半晌,腦子裡轉了不知道多少個念頭,都被他自己一一否決,最後沒法子,只得理理衣襟,盡量讓自己看上去體面一點兒,然後上前拱手道:「幾位大哥,我與榮家少爺相識,得知他近日身子不好,特來探望,麻煩哪位大哥幫忙通傳一聲。」
在門房裡坐著喝茶的門子聞聲出來,看到山子的模樣,滿眼狐疑地上下打量,半晌才摸著下巴道:「不知道這位小哥兒姓甚名甚,我們少爺若是問起,小的該如何回稟?」
「西山坳子,吳家,吳山。」山子自然沒有忽略他眸子裡閃過的一絲鄙夷,但是榮家世代經營藥鋪,對外也一直是仁德謙和的形象,對下人的管教也還算嚴謹,所以很少有仗勢欺人的事情發生。
門子聽說是西山坳子的吳家,之前的輕蔑之心稍稍有所收斂,畢竟是與自家有大宗生意往來的人家,他也知道之前少爺被人抓走,最後是從吳家接回來的,所以態度頓時有所改觀,拱手道:「原來是吳家的少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快請進。」
門子把山子迎進花廳,吩咐人上茶伺候著,笑著說:「您稍等,小的這就去給您通傳。」
山子知道自己之前對榮皓軒的態度不好,不知道這個小少爺會不會願意見自己,所以對門子道:「勞煩您通傳的時候說一聲,是為了興源的許杏兒來的。」
門子聞言不解,卻也知道不該自己問的不該多言,笑著應了,到後頭去給榮皓軒送信兒。
榮皓軒之前受了驚嚇,除了腿腳之外也有不少別的瘀傷擦傷,回家之後發燒昏迷了兩日,如今熱度剛退下去,人還是懨懨地沒有精神,雖然已經日上三竿,人卻還在床上倚著沒有起身兒,兩個貼身丫頭變著花兒地說話給他解悶兒。
院子裡傳話的小丫頭進來道:「少爺,門子來傳話,說前頭有人來看少爺,說是西山坳子吳家的少爺吳山。」
榮皓軒聞言皺眉道:「他來做什麼?」雖說吳家幫他推拿了腿腳,但他也沒忘記山子對他的不善態度,他居然會主動來看自己,總覺得有些不太可能。
「吳家少爺說,知道少爺病了所以特來探望,還說是為了興源許杏兒的事。」小丫頭不明就裡,聽得榮皓軒問話,便把門子傳進來的話複述出來。
聽說是與許杏兒相關,榮皓軒才坐起身子道:「知道了,把人帶進來在偏廳看茶,我換了衣裳就出去。」
兩個丫頭聞言,趕緊過來伺候榮皓軒洗漱更衣。
山子在前頭花廳坐了半晌,被引到後頭榮皓軒自己的院子,又被帶去偏廳喝茶,這回等的時間更久,喝茶都快要壓不下去他心裡的焦急和火氣。
榮皓軒終於慢騰騰地從後頭出來了,進了偏廳看到坐在裡頭的果然是山子,抬手摸摸鼻子,心裡還在猜測,他大老遠地跑來找自己,還是關於許杏兒的事,也不知到底是什麼。
山子一看到榮皓軒,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幾大步跨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齒地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杏兒不顧自己的安危救了你,大老遠地把你從山上扶下來,如今就換來你這麼恩將仇報,可真是給我開了眼了。」
「啊!你是什麼人,快放手!」
「來人,快來人啊,你放開我們少爺……」
榮皓軒還沒搞清楚出了什麼事,兩個丫頭已經驚聲尖叫起來,門外一下子就竄進來好幾個護院。
山子手上用力,把榮皓軒勒得臉頰漲紅,恨聲道:「怎麼,榮少爺,你也要把我抓到縣衙去麼?」
榮皓軒用力晃了晃頭,朝身後擺擺手道:「你們別擅自行動。」然後集中精神回憶剛才山子的話,整合了一下其中的信息,驚訝地問,「許杏兒被抓到縣衙去了?」
山子抓著他前後搖晃道:「你還裝什麼裝,衙門的差役從興源村追到西山坳子,把杏兒帶回衙門去問話,她只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更何況她還救了你,你就算不念恩情,也用不著這麼恩將仇報吧?」
榮皓軒人還沒好利索,本來就有些迷迷糊糊的,被山子又晃又嚷的,人越發混亂起來,伸手去掰山子的手,費力地說:「你、你先放開我,我這兩日都在家裡養病,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放開我咱們慢慢說。」
山子手上用力把榮皓軒推到兩個丫頭懷裡,冷哼一聲道:「人都被抓進去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你是富貴人家的少爺,你的命比我們鄉下人金貴,為了你的安全,他們才不會管什麼冤枉不冤枉呢!虧得杏兒還惦記著你,甚至還找到了抓走你的真兇是誰,結果就落得這麼個下場。」
榮皓軒抬手揉著太陽穴,扭頭對幾個虎視眈眈的護院道:「趕緊去縣衙打聽一下,是不是真的把許杏兒抓進去了!」
山子見一個護院聽令去了,再看榮皓軒的神色的確不太像假裝,而且若真是他做的,此時大可叫人直接抓了自己,反正這裡都是他自家的下人,他大可不必惺惺作態。想到這些,他心裡的火氣消散不少,但還是有些警惕地看著榮皓軒。
「不管你信不信我,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我原本還打算等我身子好了,叫我爹準備謝禮去給許杏兒,我怎麼可能叫人抓她?你先坐下等消息,不管怎麼說,許杏兒救了我,這件事我肯定會管到底的。」
榮皓軒看著山子的神色,知道他還是不怎麼信任自己,只好抬手揮退了護院,自己先坐下來等消息。
他此時也有些頭疼,仔細回想了半天,上次在西山坳子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山子,之前兩個人從來沒打過交道,為什麼山子會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敵意?
山子見榮皓軒的態度和舉動都很自然,不像是在騙自己,這才慢慢地坐回去,焦急地等著那個護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