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9-22
被拉著坐在餛飩攤子邊，許杏兒還在琢磨著做什麼鹹菜比較方便，直到餛飩端上桌，她聞到香味才回過神兒來，低頭一看。
「好大一碗餛飩。」她用力吸了口氣，「真香！」
「鄭大爺家的餛飩，十里八鄉都是有名的，趕緊趁熱吃。」山子話音未落，就已經盛起一個餛飩塞進了嘴裡。
許杏兒逛了這麼久也早就餓了，這麼香噴噴的一大碗餛飩放在面前，也頓覺食指大動，拿起勺子開動。
兩個人誰也顧不得說話，都埋頭吃著餛飩。
山子風捲殘雲地吃完自己碗裡的餛飩，端起碗把湯一口氣喝乾，抹抹嘴，笑著看著許杏兒，盛起個餛飩之後還要吹一吹、晾一晾，這才能吃進口中。
許杏兒嚥下嘴裡的餛飩，重新盛起一個，斜眼瞄他，「看啥呢？」
山子換了個舒適的姿勢，繼續大大方方地看著許杏兒說：「平時看著跟個野小子，吃飯的時候倒挺文靜。」
「不懂了吧，這叫做靜如處子、動如脫兔。」許杏兒說著特意翹起蘭花指，輕吹著勺子裡的餛飩，還得瑟地衝他飛了個眼風。
「咳……」山子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伸手扶著桌沿穩住身子，忍著笑說，「你老老實實吃餛飩吧，別搞怪了。」
「切，不識貨！」許杏兒放下翹著的小指，有些為難地看著碗裡剩下的幾個餛飩，揉揉吃得很飽的肚子，但又不捨得浪費東西，猶豫著要不要硬吃下去。
山子忽然伸手過來，把許杏兒的碗拖到自己面前，絲毫不嫌棄地把剩下幾個餛飩吃掉，然後說：「咱們也不趕時間，就歇會兒再走，你身子還沒好利索，現在日頭大又剛吃飽飯，別再傷了身子。」
許杏兒看著他把自己吃剩的餛飩吃了個乾淨,臉頰忍不住開始發熱，聽了山子這話，趕緊給自己找了個緣故，點頭應和道：「這會兒天是熱起來了，我坐在這裡都覺得臉被曬得燙燙的，歇會兒再走也好。」說罷四下看看，沒瞧見許老三的身影，她又有些擔心地說，「也不知道我爹吃晌午飯了沒有。」
「你爹那麼大的人了，餓了還能不知道吃東西？你就少操點兒心，好生歇會兒吧！」山子晃晃手裡的空水壺，起身找鄭大爺討了一壺水，重新又回到桌邊。
餛飩攤這邊的生意的確很好，但好在人的流動性也大，很少有像他倆這樣吃飽了還坐著不走的，所以一時倒也不缺地方坐，兩個人便歇得心安理得了。
等日頭稍稍偏了正頭頂的位置，山坳處的好處登時就顯露出來，各種山陰樹蔭，集市上大多數位置都能被遮蔽起來，登時又涼快下來。
山子跟鄭大爺告辭，領著許杏兒直奔自家攤子。
許杏兒本就好奇，跟著山子一路走到集市的中間位置，走近才發現，正中間有一圈是被布幔圍起來的，入口處在南邊，門口還有兩個青年男子守著，搞得十分神秘鄭重。
山子看來跟守門的兩個人認識，上前點點頭就領著許杏兒走進去，進去以後才發現，原來根本不止這一道關卡，裡頭還是被布幔圍著，兩道布幔之間大概能有兩人並排走動的寬度，裡頭的布幔圍得便有些複雜奇怪，似乎是用這東西把各個攤子都分隔開來，但是七拐八彎像是在走迷宮。
杏兒暗自咂舌，心道這到底是做什麼買賣的，難不成是賣什麼違禁品的？想到這兒她有些緊張地伸手抓住山子的衣角，小心地側身躲過從不同方向走出來的人。
山子熟門熟路地領著許杏兒，拐了兩三個口，眼前終於開闊了些，這一處攤位足有自家兩個炕拼起來那麼大，也不似別處那樣攤開來鋪在地上，而是用十字木架兩端架起粗壯厚重的原木，被一劈兩半的原木還帶著樹皮，就這般擺出來當桌面，倒也是個很有味道的用法。
原木兩邊站著幾個人，卻沒有一個人說話，有人低頭在看東西，還有人在跟吳老三像握手似的，右手插入他的右袖筒裡，應該是在談價錢。
許杏兒小心翼翼地湊上前，看見原木上擺著的竟都是藥材，跟山子之前采的那些比起來，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山子跟在她身後，邊走邊介紹藥材，一說起這個就滔滔不絕，從外表、採摘一直說到藥效方法，好在許杏兒對這些東西也十分有興趣，不然怕是早就要大喊無聊了。
攤子上大多是用樹苔裹著的新鮮草藥，也有少數曬乾的，許杏兒能認出來的就只有有人參、靈芝，紅景天、不老草幾種後世比較有名的草藥，除了新鮮的，還有已經泡在酒裡的，但是每種藥材都不算多，畢竟現在還不是大量收草藥的時節。
攤子最西邊放了帶蓋的大筐，不時有人過去掀開探頭看看，許杏兒瞧著好奇，也上去湊個熱鬧。
山子一把沒拉住，就被她跑了過去，心道不好，趕緊開口：「你別怕，那裡面……」
話還沒說完，許杏兒已經手快地掀了筐蓋，瞧見裡面竟糾纏地盤著十幾條蛇，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法子，竟然都虯曲在一起，也不往外逃竄。
山子都已經做好聽她尖叫的準備了，沒想到許杏兒還是一臉興奮的模樣，扭頭問他：「這些蛇也能賣錢麼？」
「是，大多都是買回去泡酒用。」山子領著許杏兒走到攤子裡頭，讓她看後頭地上擺著的酒罈，示意裡面就都是泡著蛇的。又指著另外幾個用柳條編出的半大筐子說：「那裡面裝得都是劇毒的蛇，在山裡被咬一口就沒救了的那種。」
「這種毒蛇也是用來泡酒的麼？」面對這些編織嚴密的小筐子，又被山子叮囑了一頓，許杏兒自然不敢再隨便伸手，歪頭看著問。
「有用來泡酒的，也有人買回去用草藥和別的什麼餵著，據說這樣喂出來的蛇以後能夠入藥，治大病呢！」山子對這個也只是聽說，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更沒看到過別人做，便只能泛泛地給許杏兒介紹一下。
許杏兒聽了這話，一下子想到射鵰裡被郭靖吸乾血的藥蟒，不由得汗毛直豎，大熱的天居然打了個寒顫。
「怎麼了，是不是今個兒累著了？」山子見她這樣，還以為是之前發燒又反覆了，一把扯著她按在椅子上，抬手就朝她額頭探去。
山子只是條件反射的動作，許杏兒的心思還都在那毒蛇上，誰也沒意識到這動作有什麼不妥，沒想到卻被吳家一個老主顧看了個正著，笑著對吳老三說：「一轉眼你家山子都這麼大了，小媳婦都領來了？」
「小媳婦？」吳老三回頭，見兩個人還真是湊得很近，山子的手還貼在許杏兒的額頭上，忍不住用拳頭掩口，咳嗽一聲道，「山子，你別杵在那邊礙事，讓杏兒離蛇筐遠點兒，咬著可不是鬧著玩的。」
山子聞言點點頭，手卻還放在許杏兒的頭上，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好像沒有發燒。」
許杏兒有些不好意思，後退了兩步說：「我沒事，不過是發燒，睡了一日早就好了，現在活蹦亂跳著呢！」
吳老三給老主顧配好藥材，收了錢把人送走，這才過來招呼道：「杏兒看看我家攤子如何？」
許杏兒衝他吐舌頭說：「吳三叔不厚道！」
「嘿，你這丫頭，我哪裡不厚道了？」吳老三聞言笑問。
「三叔欺負我小門小戶出來的，沒見過世面。」許杏兒玩笑道，「我都看傻了你還來問我。」
「小丫頭嘴皮子挺厲害，半點兒虧都不吃呢！」吳老三手裡拿著個銅研缽，不知道在碾壓什麼，一邊問道，「聽說你現在跟著山子學認草藥？怎麼，想做個女大夫？」
「什麼治病救人、懸壺濟世的話我會說，可我心裡真的從來都沒想到過這些。」許杏兒搖搖頭說，「我只為了靠山吃山，認識了草藥就能採回來賣錢，弟妹就能每頓都吃上細米糊糊，娘就能捨得偶爾吃個雞蛋補身子……」
吳老三聽了這話，半晌沒吱聲，最後抬手揉揉許杏兒的腦袋，語氣十分認真地說：「好孩子，跟你四叔一個性子，不錯！」
他突然間這樣認真，許杏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既然眼界已經開過了，便告辭道：「吳三叔，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做生意了。」
「沒啥，以後趕集的時候常過來玩兒，有什麼不懂的也可以問我。」吳老說不到三句話，頓時又恢復了略有些痞氣的本性，直接調侃山子道，「你這小子，才不過學了個瓶子底兒，居然就敢收徒弟了。」
許杏兒順桿兒就往上爬地說：「那吳三叔收我做徒弟吧，我以後就管山子哥叫師兄。」
山子在一旁笑得幸災樂禍，對吳老三道：「挖坑把自己埋了吧？這小丫頭精著呢，一不小心就著了她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