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雲淺迷散1
青曼紗更,去完淨房輾轉至榻,夜已深沉。如歌一直耐心的候著某人所謂的去處,可眼看著更衣做罷,他還是慢條斯理,沒有半點要撤去偏殿的意思。
「皇上,夜已深了……」他今天精神好,可她昨天卻極致勞累早就全身乏力了。放了頭髮躺在榻上,她蹙眉轉頭,盡量讓自己的眼光看起來凌厲。
唇色暈染上燭光格外妖艷,嵐宇淡淡的挑眉,一副為人宮主的確咄。「恰好朕也乏了,睡吧!」話畢,身一斜躺在了床榻邊緣,委屈的只佔了突起的床欞部分,修長的身子怪異的彎曲著。
猛然覺得眼前有點發黑,連跟他爭辯的力氣都沒了。自這次回來,他較真的本事愈發長進了。原來就是不正經的使性子,現在倒是有了些君王的體面,可暗地裡打定的主意比原來還紮實,論誰勸都是白費唇舌。
看著他沒有多餘的動作不禁放下些心,如歌看著他彆扭的睡姿輕聲一歎,終是妥協往裡挪了挪。「這就是你說的去處?」堂堂一個君王跑到別人這裡擠床楞子睡,他也算是史上第一人了!
呵的漫笑了聲,某人也知道臉面無光,收斂的眼睫下多了絲羞澀。「我本想過會被你踢下床的。」
「哼……」埋了頭淺笑,緊繃的神經也順勢放鬆了不少。她感覺到他的呼吸暖暖的打在自己發間,以前沒這般親近時還不覺,現下才恍然:他原來四季都渾身冰涼,就連氣息帶著幾分涼意,如今倒是完全變了。「若是真踢你下床,你又欲如何?」
背部完全被他遮擋,半點殿中的涼氣都侵不進來,她在溫暖的氛圍中昏昏欲睡,難得竟失了往日睡覺前的坎坷。那個夢,沒夜必至,幾年下來,原先她還會從夢中哭醒,大聲叫喊。現在卻已經養成了淺眠的習慣,剛入夢端便會倏地驚醒,而後直到天亮再睡不踏實。
認真的盯著她的側臉瞧,眸帶迷光。嵐宇續拍著她的背低喃,音色越漸輕盈。「既然這就是我的去處,那定是哪兒也去不了,不能睡床就睡地下便是。」真坦言,他方才坐上床時還在心裡嘀咕,要是她不允,他又當如何?還好……
他也總算賭對一次,不管是僥倖還是運佳,總算她的心裡還是有兩分疼惜的。就憑這個,他也要盡全力賭下去。
「如歌……」低頭將下巴枕上她得肩,他踏實的喟歎,像是擁著他此生的全部。
「嗯?」迷濛間作答,如歌困乏的動了動,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睡姿。
「……沒,僅這樣就很好了。」
說著些不明深意的話,他淺淺的笑了笑,孩子似的用手臂圈緊了她,這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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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隆冬便是年。這兩日出門閒散,走不得幾步耳朵就像是要被生生凍下來一般。如歌縮著脖子站在練場旁的風氈中看穆禛習箭,兩月前看他還端不穩弓箭,現在卻能穩如執筆,發力迅猛,十隻九中,當真是進步神速了。
拉了拉狐皮的圍領,寒風還是無處不入,扎得皮膚生疼。她吸了吸鼻子僵著手指鼓掌,不遠處看靶的穆禛便笑瞇了眼,不住的揮舞著弓箭向她招手。
「不嫌冷的嗎?」
未回身耳朵便被人用溫熱的手掌罩住,她嘿嘿的笑,不用猜也知道是誰,趕緊縮著身子往他懷裡躲了躲。「穆禛都不怕,我怎麼能輸了氣勢去。」
越到冬季臉部的輪廓好像越漸清明,嵐宇低頭朝著她的脖子裡哈氣,看她畏癢直縮,這才緩了面多出些笑意。「連癢都怕的人還能有什麼氣勢?」
不贊同的翻了翻眼,抽手就去哈他的癢,她逮准了地方下狠手,看他還敢不敢誑語。
坦坦的抿著唇看她忙活,腋下有手來回細擾卻連眉頭都不動半點。他看她樂此不疲,粉色的紅暈熏了滿臉,唇角一揚,索性張開了手臂任她放肆。
「如何?」半晌後,她累得微微輕喘,可他還是穩如泰山。收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中輕哈,他抬頭看穆禛收了弓箭準備進門,便趕緊命人準備風輦。這樣的天氣,再凍下去兩人怕都要病了,需回沉心喝碗熱薑湯才好。「走吧!穆禛今個兒的練習也終了。」
說著便伸出手等著她握住,他轉身一把將穆禛抱起,稱讚了幾句回頭,卻看她尤在出神,不知想到了什麼表情凝重。「怎麼了?」抬手撫了撫她的眉,他含笑喚她,這才見著她魂歸體內。
「沒……沒什麼!」勉強的笑笑,卻還是有些恍惚。如歌牽起他的手三人一同上了步輦,穆禛興奮的窩在兩人中間,一邊比劃著他嫻熟的箭姿,一邊纏著嵐宇下次一定要親自教他。
心不在焉的聽著始終無法專注,她側頭看了看穆禛又抬頭去望他,那般年輕神貌的一張容顏,卻讓她熟悉又陌生。「嵐宇?」
「嗯?」
「沒有……只是想晚上吃些什麼才好。」迅速將自己心思的疑思壓下,她垂頭幫穆禛打理沾雪的袖口,明剛才那一瞬好像發現了什麼要不得的事,可這刻又覺得只是自己神緊多思。
自然而然的把自己翻起的袖也遞過來讓她幫忙,他打了簾子朝外瞧,沉穩中帶著幾分新奇的光彩。「老吃那些也是無趣,今個兒天好,不如一會兒出宮去,到西圍套雪兔,如何?」
「好好!」一蹦多高,穆禛看如歌不應聲便圍過來纏人,好不容易得了阿瑪提出宮,他定是巴巴的盼著呢!「額娘,咱們去吧!好不好?」
「嗯。」笑著應下,她攬下收拾的活計,讓他們父子倆先去外宮圍候著,自己打點好隨行的行頭就過去同他們匯合。
一路回沉心都惶惶難安,她剛進後殿淵就已等著了,突兀被他隱在暗處的身影嚇了一跳,她胡亂的開了櫃子找加厚的毛披,聽他在身後說著什麼也沒留心。
「如歌?」
問話過了好久都沒人回聲,可好不容易抽出她獨自一人的空隙,這次不說不知下次又要等到何時。淵看著她沒有目的的漫殿瞎轉,頓了頓,上前將她忙碌的手拉住。「怎麼了?」最近他們計劃一直進行的很順利,嵐宇對她沒有任何防備,所有軍力部署乃至調遣都坦不避諱,這讓他也不再有擔心她安全的顧慮。可這會兒是怎麼了?難得見她這麼煩亂,難道是身份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