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夜宴煞1
古代女子旁的不說,賢良卻是每人必須。身為一國的親王妃,無論站在什麼立場,她現在都應勸誡他改變主意。可,唇角微微揚起,她無形間靠他更近了一些,心中沒有憂慮,反而湧上淡淡的欣喜。
「嗯,知道了。」不管是現代還是這裡,她對政治聯姻都沒有什麼好感。特別還是當自己面對這種情況,她不是聖人,做不到大度。原來於鐲琴,她還有或多或少的同情,但現在事情落到了嵐宇頭上,她連心思都未往那邊落。或許,這就是喜歡和愛的差別,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
低頭便瞅見她臉上淡淡的笑,嵐宇縮了縮身子於她平行對視,心底高興面上卻裝著凝重。「你都不勸為夫兩句?」
「你想讓我勸嗎?」場面話她也是說得的,只要他有接受後果的準備,她可沒有跟旁人分享夫君的肚量。
「……」刻意沉默著不出聲,他灼灼的望進她的眼裡,半晌後才瞇起眼壞笑:「你若勸了,明晚便不愁沒事做,抄祖訓去!」
鼻子一皺,張口就在他的細皮嫩肉的臉上留下個紅印,子漪毫無預兆的將手塞進他的脖頸,見他冰得直皺眉,這才寬心。「以後再惹這些風流債回來讓我煩心,我就帶著孩子回娘家!」
「嘿嘿……」自知理虧,嵐宇不敢閃躲的硬扛道:「那好辦。我將將軍府搬到宮裡來就是了。」
看著他的諂媚樣子,臉便再拉不住,她畏冷的朝他懷裡復湊了湊,玩鬧是一回事,朝政要事也要好好想個法子才是。「那朝臣那邊你準備怎麼交代?」
「這正是我要告訴你的第二件事。」雙手在被下圈上她的腰,他輕聲一歎,眸中的為難清晰明顯。「一月後,我欲掛帥出征。」
倏地抬頭,真和他的眸對上,才確定他所言非虛,字字認真。子漪張了張口卻沒吐出聲,腦中亂的嗡嗡作響,心中也線團似的沒有半點頭緒。不是非有這一條路的,只要遏制古覆國的商路,或者借暖吉兒公主之名和秂獒交好,都能牽制住古覆國現在的異動,讓他們頭疼好一陣子。
「噓……」抬手撫了撫她的唇,他知道她心中所想,原本他也猶豫,該不該兵行險招。畢竟他們現在兵力和古覆國不相上下,雖然佔有邊境地勢之憂,可古覆國也不是個小國,就算真的攻下,以後又該如何管理?
這半月他輾轉想了很多,也在戰術上嘗試了各種各樣的方法。但最終,面對她淒冷的愁容,他下定了決心,準備放膽一試。「我想過了,現下春季,古覆國地處東南,最易在這個季節產生疫病。據竹霧昨天探報,邊境四百里的幾個古覆小城已有疫病者出,想必用不了多久,全國就會人人自危。再者,春季易生濃霧,本來邊界處有汾河做屏障對我軍不利,但若遇上一月連天大霧,情況便會逆轉,恰好有利於我軍突襲。古覆國現任君王昏庸無道,一心求和不願輕易言戰。麾下雖也有得力的武將大臣,但大多不受重用,被皇親排擠。再加上民間賦稅嚴重,許多流民都渡河投奔藺國,此刻滅古正是民心所向。」
最後,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也是他個人的私心。「若是快些,孩子出生前一切便都能結束。那時,我便帶著你們回封仸去,把岳父調遣到新屬地鎮守,也好安享天年。」
說到底,一切還是為了她。雖然先前的天時地利人和道得也有理,但是戰場風雲瞬息萬變,他們如今身在千里之外的皇城,怎麼可能真瞭解邊境的情況。聽了他的話半晌無語,她緩慢而小心的呼吸著,難以打破僵局。其實,她想勸他別去,即使他心底始終埋藏著鮮衣怒馬仗劍天涯的種子,可那邊境那麼遠,她雖想隨行卻無奈身懷有孕不得行軍顛簸,這樣一分離,未知的變數太多,讓她不由恐慌。
塞在他脖頸處的手漸漸溫暖發燙,她順著他的肩擁上他的背,彷彿只有這樣兩人才能更貼近。「非去不可?若是拿你的安危換得離開皇城的機會,我寧可一輩子不踏出皇宮一步。」
「我懂。」埋下頭輕輕親吻她的頸,他也滿心的不捨,卻無從開口去說。「這一仗遲早要打,與其等待冒更大的風險,倒不如當機立斷。」
聽著他的話,眼睛便悄悄的紅了。子漪強忍著壓下淚意,想起前段時間兩人的分離,愈發難過憂心。「答應我,不管任何時候都不感情用事。」
「好。」
「還有……」要說的話太多,但時間只剩一月,她要每天說一些才成。
「別說了,我都知道。」她囑咐他的話也正是他想對她說的,怎會不清楚?「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注意氣候穿衣。病了就要吃藥,不開心了就找人說說話。還有…你知道的,我……」
「有多不放心你。」
「有多不放心你。」
話到最後,兩人幾乎異口同聲。默契的額頭抵著額頭相視一笑,他們不自覺地慢慢拉近距離,不知是誰先尋到誰的唇,更不知是誰身上的滾燙點燃了火。灼熱的氣息一朝相連,便再也難以分開。
「老天,再這樣下去我會瘋……」聲音充滿磁性微微沙啞,他緩緩拉開羈絆凝視著她的粉唇用手指摩挲,眼神已然凌亂成災。
不敢直視他的眸,她羞赧的低頭,手卻是拽著他的衣襟未鬆開。「孩子已經三月足,想必慢慢來……」
話還未說完唇便又被封上,他小心的緩緩攻佔,溫柔的點點侵略。夜還那麼長,而他,有的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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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怕別離,日子越像飛著在過。細細回想這半月的日子,子漪恍惚覺著好像才過了幾分鐘,可終究還是由不得她自欺欺人,今晚皇上設宴為嵐宇踐行,五天後他便要動身去城邊的大營安排部署,再十日後,大軍便整勢開拔,離京遠去。
心情鬱結的坐在鏡前任小桃擺弄化妝,她靜靜望著銅鏡中倒影出的自己的輪廓,神思迷茫。前幾日的對沫苒的廢名進行的並不順利,想不到外表看起來那般柔弱的女子,傷心痛哭時會那麼慘烈,聲音穿透了幾層紅漆木門,迴盪在宮廊中長久不止。嵐宇的柔情從不會對旁人顯露,所以,她廢名後便成為階下囚被關在天牢,只為留個質子,命如草芥。
而她,於心不安嗎?
低頭輕撫了下半突的小腹,她心染仁慈,總不願罔顧一條性命。若是有半點機會,她還是會送她離開。也許換一個新環境,她便會獲得重生,同出了宮的嵐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