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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緣卷 第219章 橫隙 1 文 / 木染

    第219章橫隙1

    懷仁宮

    幾日未來這宮中便有不少變化,煥然一新,讓人簡直懷疑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嵐宇細看這院園中多出的景致佈置,前應左右相合,明看著沒有絲毫對稱章法可言,但兵法精通之人仔細觀察便能看出,這裡如今攻防得當,若是真跟他猜想的一樣,退守也異常堅固,非一兩日能輕鬆攻破。

    眉頭稍緊,隨即激賞的揚了嘴角跨進門去,果然,殿內書架案幾陳設也變了許多,不再有往日的半點影子。

    「你長進不少……」側頭朝窗邊去瞧,嵐致正端著書冊翻看,正午的陽光已出了清晨時的靦腆,略有些晃眼的直直照射,映在他清秀的側顏上,透著股說不出的光華。

    淡淡一笑,眉眼浮動間竟和嵐宇有八分相像。嵐致頷首收了書本朝他望去,等了這些天,昨個兒又收到了大哥去品歡閣的消息,算算時間他也該來了。「從靜寧宮來?」

    聞著他滿身的檀香氣,依舊是靜寧宮該有的熟悉香氛。他緩緩的從窗前踱步過來,也不見外,抬手便用自己剛用過的茶盞倒了杯茶遞上。

    上次因子漪在,他心裡就像是揣著上千擂鼓,怎麼都做不到理智清明,如今看來,嵐致這三月的變化真真大的驚人,好似脫胎換骨,身子附了另一個嶄新的魂魄。「你在池洲見過滄海?」笑著將茶盞接過,嵐宇懶懶的在椅子上歪了身子,和嵐致的溫潤坐姿比起來,實在是不拘鬆散到了極致。

    「什麼事都瞞不過大哥。我去池洲第二日,便在大營旁的峽谷邊遇見了他。」

    「那這般算起來是有三月了……」思量著低喃,他低頭抿了口杯中的茶,見著彎曲打卷兒的葉片悠悠的飄在茶面上,心念一轉,便不由回想到了他初見滄海時的情景。

    那時他還年少,一心只想建功立業戰場殺敵。偶遇一次和阿瑪出巡打獵,他心性太急追著一頭孤狼進了樹林深處,沒想到竟會中了殺手埋伏,幾乎喪命。還好滄海及時出現,若不是,他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滄海,名為滄海,實則他卻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為何。江湖乃至世間對他的傳聞從未間斷過。有人喚他紫凰先生,常年一身紫衣,不僅身手武功深不可測,就連經商政事也自有一套,曾掌管過藺國有名商城——映雪城的整個商路命脈。也有人用神策喚他,不為其他,藺國曾有不少戰事都是他最後出面力挽狂瀾,只一人便能用計擊退敵人上萬大軍。就民間的種種流傳看來,他簡直是和神一般巍峨不可動搖的存在,從很早以前便有不少君主名家懸賞尋他,只希望能請他出山,完成一番霸業。

    可高人總有些讓人捉摸不透的怪異性格,最起碼就他來看,滄海是個異類,他的想法他別說看透,就連猜測邊角都十分困難。和他交手,他唯有一次險勝,還是以自己身處險境差點命隕為代價。

    想起往事不禁笑容漸深,他輕歎一口依著木椅的弧度躺下身子,好像全身沒有可供支撐的骨頭一樣,由著性子舒服著來。「他可曾說過什麼?」

    山中那段日子他過的極苦,每日不但要面對野獸毒蛇的威脅,還要隨時防備他設計暗害自己,哪次不是九死一生,險中存活。不過到也多虧了那段日子,滄海每日提點些武功心法和內力運轉之道給他學習,然後再不斷考驗,直到達到他的要求才能存活,繼續下面的試煉。

    那個老傢伙的手段,真是現在想起來都會噩夢連連……

    「到也沒說什麼新奇的……」想起那人的原話有些難以啟齒,嵐致淺淺的勾唇笑了笑,心中也是深知他的厲害。儘管對自己他已有很多忍讓耐心,可依舊不是好過的,沒到兩月他身上就多了上百條傷痕,有兩條還差點要了他的性命。

    「他既然敢說當然就不怕我知道,你儘管說來就是。」呵的笑出聲來,嵐宇不在意的抬手將杯盞撂下,像是心中已有預測。

    殿外的陽光片刻即斜,閃過了臨窗的牆壁快速向擋了厚簾的殿門移來。他瞇眸瞧著地上那橫肆逐長的橘色光影,口上說著一遭,心裡卻想著別的事。嵐致對子漪的情他最知道,他是他弟弟,從小被他呵護在手心長大。雖然近些年為避鋒芒他不怎麼來懷仁宮走動,可他每日的作息飲食他都再清楚不過,說是這宮裡最瞭解他的人也不為過。

    至因瞭解,所以有些話才更難啟齒。

    側眼轉頭去瞧案幾對面的少年,他低垂著眸子擋住裡面的波動,面上的懶散悠閒不變,心底卻是無比沉重,壓得他幾欲喘不上氣來。

    嵐致未發現嵐宇這片刻情緒的變化,仍舊低聲說著和滄海相處的點滴。那段日子是他生命中過得最驚險的一段,可能和有著相同經歷的大哥分享暢談,他竟沒有半點後怕,淺笑頻頻。

    「……嵐致。」沉寂半晌終是不得不說的歎息出聲,嵐宇起身理了理膝頭的長袍抬步來到半掩的窗前,窗外不知何時風起,細碎的雪幔輕靈飛舞,妙曼得不似人間之物。冰冷的寒風夾雜著雪中潮氣撲面打進窗來,他停頓良久才復出聲,低沉遲緩的音調恍如禮詩,慎重而蒼遠。「還記得小時我常跟你提起的那首詞麼?著爾同歸,眷冷意灰終不悔……」

    半揚的笑靨頓時凝滯繼而緊抿一線,嵐致想起過往臉上有瞬間的失神,不到眨眼功夫又恢復原樣,笑意落寞道:「怎麼會忘?」自他懂事起,大哥就總在心情不好時吟這首詞,可卻偏偏只念前半闕,對後半闕隻字不提,好像它本就沒有一般。後來他好奇自己翻書來看,才發現後半句這樣寫道:「攜卿恣炊,長想幻滅終成醉……」

    想著口中便輕輕的念了出來,他抬眼望著窗邊兄長的背影,現在才明白為何他當初總只念上半闕,原是因為,前後不能兩全,既已為親人傾盡全部而不悔,又怎能攜手佳人共到山河俱碎也沉醉不願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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