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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緣卷 第185章 翻宮 3 文 / 木染

    第185章翻宮3

    夜磯五首半圍成弧的立在嵐宇身側,清晨的翠微宮沉溺在一片稀稀落落的低泣聲中。他怔忪的抬頭去瞧,滿院子跪了不下上百的宮人,年紀參差,神色不同。除了悲慼痛哭的之外,有些僅癡癡愣著,不哭也不鬧,似是對將來的處境絕望。有些則挺直了腰板直直立著,面上不屈,眼中也是看透前程的決絕。

    「落衣,劍……」審了一晚,芙蓉口中卻什麼都沒吐出來。整個翠微宮他已來回翻過數十遍,卻依舊沒有她的半點影子。那女人捨不下這座宮,定不會把她放到自己勢力範圍外去,她一定還在這裡!

    「爺……子漪格格恐怕已不在宮裡了。」竹霧已仔細將這宮邸的每個角落都搜過一遍,確實沒有半點她仍在的痕跡。知道爺現在定早沒了理智,這方要劍怕是終忍不住了。他趕緊上前兩步規勸,不是見不得血腥的場面,而是這究竟是宮中,除了平叛國亂和皇命懲戒時見過紅,其餘哪裡還有人敢在宮院裡當眾動手的?

    在冷階上坐得久了,腿部早沒了知覺。嵐宇撐著身邊的紅柱起身,不顧竹霧阻攔抬手就將落衣腰間的軟劍抽出。「她一定還在這兒!」不知為何心中就是有個聲音告訴他她還在這兒!冰冷著容顏提劍上前,他緩緩來到院中跪著的人群前,眼眨也未眨便劍梢一動,生生將腳邊一太監的耳朵削了下來。

    「爺!」眼見著那太監尖叫著痛得滿地打滾,緊捂著耳朵卻仍有血從手縫中徐徐冒出。那慘烈的聲音劃破了宮闈寧靜,驚得周圍園宇中群鳥乍起四舞,振翅鳴叫聲良久不絕。「爺,使不得!」趕緊帶著監管死士的落衣上前把那太監的嘴堵了,竹霧單膝跪於嵐宇身後,見一旁看守的侍衛也有不少白了臉膽顫,心中越發顧忌。

    「使不得?」邪魅的笑開,右頰上帶著零星的血點,紅梅般絢麗。他反手將劍旋轉提起,輕輕搭在身前宮女的肩上,眼中宛然已不把她當人,只當做死物一般。「我等不得了……若是再無人張口,那我便一個一個試下去,直到有人願意說為止。」

    說著劍端又動,這次直將那宮女的半個肩膀砍了下來,血柱高濺幾尺,腥氣大動,連一旁樹上的白芙蓉都染成了紅色。

    「爺!他們大都是無辜的!」不管何時,爺的心都是最軟的。以前在迫不得已時也有過斬草除根的時候,可這樣的情景,別說宮中侍衛未見過,就連夜闌中人也極少見。爺向來厭極了血腥,從來不親自動手,更別說是對這樣手無寸鐵的女子宮人!

    「無辜?」悠悠的,終來到第三個。他冷眼望著那女子死死的盯著自己,眼中雖有淚滑落,但見他舉劍卻是沒有絲毫膽怯,僅頑強錚錚的直瞪著他。「你無辜麼?」

    虛幻的聲音似地獄的閻羅索命,他淺笑著問她,似被上天愚弄,覺得這世間任何都是玩笑。「翠微宮或許有無辜之人,可越是這些無辜之人替有罪之人流血,他們越是憤恨,越是心痛。」

    手一晃,沒對直挺跪著的第三個女子動手反而側過身將躲在她身後的小丫頭拉出,他舉劍指著她的腹部,任她低低的求饒哭泣,也不為所動。落落凝視著那反抗的女子道:「說!否則我就挑開她的肚子!」

    「瓊姐姐……」一聽便再也忍不住哭聲,尖叫起來。那小丫頭看著還不滿十歲,頭上梳著簡單可愛的春花髻,鬢間簪著的兩朵桂花有些萎靡的偎在發上,趁著小巧的臉越發清純乖巧。

    「……」緊咬著唇,眼神終是有了些鬆動。瓊花死死的盯著嵐宇手中那薄如羽翼的劍,清晨的陽光溫暖的稍有些刺眼,晃在那銀色的劍身上,寶石般光束漓漓。「別哭,春啼……」心痛的軟下身子頹坐下來,她捂著嘴還是未說,恨不得自己上前將她從劍下替出。

    「不說麼?」手愈近了一寸,剛碰到觸到那丫頭的腹部便暈開了一個櫻桃大的紅點,繼而慢慢擴大,延伸到巴掌大小還未停歇。嵐宇眼中的光冷的駭人,拽著那女孩衣領的手也沒有絲毫猶豫顫抖。「若我刨開她的肚子,她不會立馬死去,而是要盯著自己的腸子內臟一應流出,鮮血逝盡才會真的解脫。你想看嗎?」說著劍又重了些,纖薄的衣衫已被劃開了一個大口,露出了沾滿鮮血的內衫。

    瓊花白著臉嚶嚶的哭,髮髻都搖得散了,卻還是堅持著不發一語。

    眸光一轉便揚起劍準備下手,眼看著便要將那女孩剖腹處置,嵐宇瘋狂的紅著眼眶,看不見地上蜿蜒成河的鮮血,聽不見身邊眾人的勸阻,滿心滿念只想著子漪是否還活著。

    「住手!住手!」還差不到一寸,劍便落下。人群中忽的爬出一個年歲半百的嬤嬤,披散著漏銀的長髮,幾步爬過將那小丫頭奪了回來摟進懷中。「奴婢知道,奴婢看見了。」

    「若嬤嬤!」尖叫一聲,便想撲上前將老嬤嬤的嘴摀住,沒想卻被竹霧搶先一步點了穴道定在原地動彈不得。瓊花哭得滿臉淚痕,心中雖也心疼極了春啼那丫頭,可是主子的恩情不能忘啊!

    當年若不是主子把她和春啼從左相府帶出來,她們早就入了左相的手,哪裡還能像今天這麼乾乾淨淨的活著呢!

    「不能說……若是說了,主子可……可怎麼好!」一旦沒了子漪這個質子,七爺肯定不會再留主子性命!她人微命賤死不足惜,可主子是皇后啊!她怎麼能這般委屈的死去?

    「瓊花!主子不是真想要她的命啊……」蒼老的聲音嘶啞悲泣著,老嬤嬤涕淚縱橫,抱著不停顫抖的春啼緩緩輕拍安撫。

    張了張口,卻是再沒說出話來。瓊花寥落的咯咯笑了兩聲,夾雜著哭腔,心忖道:是啊……主子沒說要她的命,唯留著她的理由,莫不過是想再見皇上一面罷了!

    「罷了……」思及這兒,再沒了堅持的念想。她抱歉的瞅了眼若嬤嬤懷中的春啼,緩緩道:「若爺答應奴婢一件事,奴婢便告知子漪格格被關在哪兒。」

    匡噹一聲,默然將劍撂下。嵐宇命竹霧解開她的穴道,毫不猶豫的便點頭應下。

    「請七爺務必請皇上親自來宣旨。」不放心的朝殿內望了望而後淒然一笑,瓊花抬手擦去臉上的淚痕,復扶正了鬢間散落的珠釵,才望著嵐宇繼續道:「若爺不能遵守諾言,瓊花便是化作厲鬼也不相饒!」說著便猛地撲上前撿起劍抹了脖子,她滿襟殷紅的側躺在青石方磚上,明明那地冷得扎人,可她卻恍惚覺得似躺在軟榻上一般輕鬆溫暖。

    眼眸微微渙散的盯著蔚藍的天際,她無力的抖動了下紅唇,彷彿看見早已病逝良久的哥哥浮在半空伸手接她。嫣然一笑,美得讓周圍芙蓉都失了色,她癡癡的伸出手,凌空攥緊了什麼,笑得愈發清麗明媚。「她在……」

    劇烈的咳了兩聲,脖頸間的血湧的越發厲害,嵐宇趕緊上前封了她血脈大穴,身子也刻意俯的很低,緊張的心跳似是要從腔中奪出。「她在哪兒?!」

    「在……在西廂暗房……」斷續說完幾字手便滄然落下,再沒了聲息。瓊花淺笑的瞇著雙眸未闔,臉上的滿足是生前從未有過的。若嬤嬤慟哭著上前抱起她的屍身,卻只能任著她越來越冷,僵硬如冰。

    袖中的手猛然攥緊,嵐宇抬手緩緩將她的雙眸闔上,霍然痛心。這就是宮……凝視片刻便匆匆起身命人妥善安置死者,他帶著夜磯幾人飛快的來到西廂後殿的暗房,來回仔細尋了數遍,卻仍舊沒發現絲毫子漪的痕跡。

    「瞧出什麼了?」房中的每個角落都點了燭火,再加上窗外透進的陽光,幾乎將這屋子照成白晝。他仔細的四處觀察這屋子的佈置,從方才開始便覺得哪裡有異,一時腦中慌亂卻找不出來!

    默默的沿著僅十方大小的屋子繞了圈,專管軍事謀劃的越澤細敲了下四面牆壁,半晌後,總算在其中一面找出了紕漏。「爺,這面牆雖聲響無異,但卻有一點很不尋常。」

    「哦?」聽著便舉了手邊的紅燭上前查看,嵐宇無聲的瞇著眼盯著面前的灰牆瞧了片刻,復又轉身看了看身後的那面,果然發現了端倪。「這牆竟不同其他三面,沒有絲毫裂縫!」

    「是!」

    確定方向正確便愈發精細的尋找這牆的異處,他順著牆角一點點看過,終於在三盞燈台的其中一個上找到了不妥。眼中的精光一閃,隨即趕忙將手中紅燭交給一側的越澤,他抬手順著燈台上的掌紋方向緩緩向右邊擰動,吱嘎著尖銳響了一聲後,面前的灰牆轟轟的開始移動,片刻之後顯出了牆後的暗格。

    「子漪……」見到暗格中的佈置微微一怔,隨即整顆心都迅速冰冷死寂下來。嵐宇小心的上前一步,蹲下身子。

    面前僅容一人蹲坐的暗格中漆黑一片,即使被他身後這麼多光照著仍顯得陰鬱。擁擠的空間中,子漪愣愣的捂著耳朵坐著,脖頸上,雙頰邊,手指尖全是黏/濕的血跡肉末,模糊一片,幾欲分辨不出五官。池恬不斷搖晃的屍身下,她就那麼靜靜的坐著,不動也不哭,空洞的眼,微微睜著,明對著他,卻好似沒看見任何一般,灰敗的沒有一點光亮。

    「子漪……」謹慎的抬手幫她擦了擦臉上的血凝,果然見她猛地後退畏縮,驚恐得張著嘴卻沒有絲毫聲音。嵐宇心痛難當的抬手點了她的睡穴,一寸一寸點點將她從格中挪出擁在懷中。雖人已找到,可他的心卻比方才沒找到時還要慟徹茫然。「去把子錚喚回來,今晚我就要見到。」

    僅知道她母親的事,卻不清楚後來之事如何。他緊皺著眉,用臉頰貼了貼她的額頭,碰觸到一片滾燙,心立馬似被人攥緊,連呼痛都一併忘記了。「還有……讓陸影和蒼瑾都進宮來!越快越好!」

    倉惶的用袍子將她緊緊裹住,他怕步輦顛簸步行抱著她走回浮宇宮,復又不放心的看著小桃幫她沐浴清洗,直到她上了藥躺下才匆匆換了身衣服回來,繼續守在床前等她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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