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神雲,你說,這個男人是我的哥哥,我是南國的……」頎長的身影,白色的垂發,李易安?
「對,你就是完顏烈的弟弟,他找你找了很久,和他回南國吧。他為了你征戰沙場,開拓疆土,他為了你一直不肯有孩子,他是要把皇位傳給你。」這是,我?
不對!有什麼東西不對勁!是什麼呢?
門?這是朱紅色的大門,一個鑲嵌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裡的洞開的木門。在黃昏斜陽的照射下,有種壓抑的詭異的感覺。輕輕地進到裡面。
「啊!啊——」誰?誰在大喊?
血?!
滿地的血,那個倒在血泊中的是?
弟弟……死了……我的錯……我……
我是誰?我是炎神雲嗎?我是……
女人,模糊的,看不清長相的女人。她在做什麼?
「烈,照顧好自己,做一個好皇帝。」女人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臉,她好像哭了。
「母后,你怎麼了?弟弟……」我好怕,心裡有點慌,好像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
「母后,你要去哪裡,你要帶著弟弟去哪裡?回來啊!母……娘!回來,回來啊——」抓不到,眼睜睜地看著女人抱著一個嬰孩越來越遠,墜向無端的黑暗……
「你!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啊——」又一個女人,又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好可怕,她為什麼要衝著我歇斯底里地叫喊?她的指甲深深地掐進我的手臂裡,血,流血了。奇怪,為什麼手臂一點都不痛?可是,好痛,心口的位置好痛。
咦?這個女人哭了?啊!為什麼向我下跪?我……
「還給我,求求你,把孩子還給我……」女人乞求地望著我,明明看不清臉的,「把他還給我啊,你幫我求求你母后好不好?皇位給你,他也是你弟弟啊,你幫我一起求求你母后好不好?我……」可是,看到了那模糊的雙眼中的絕望,「我可以帶著他離開,永遠不回南國,不會妨礙到你們,只要把他還給我……」看到了那眼中流出的淚……
「完顏烈,你給我起來,不准哭!你沒有資格哭,聽到沒有,南國的皇帝不可以哭!」
什麼?
「這皇位本應屬於那孩子的……你!你擁有的是本不屬於你的東西,你沒有資格哭!聽著,他還沒有死,我感覺得到。你,你只是暫時替他保管這個皇位,等他回來了,你就可以把皇位還給他了,你……」
是,我知道,我也感覺得到,弟弟還在,只是,他在哪?我不哭,我要堅強,我要變得強大!等到我變得足夠強大,我就可以……
「哇啊~哇啊~」嬰兒的哭聲?
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呢?這麼小,你也懂得傷心嗎?
是了,你在怨恨我吧,怨恨我扼殺了你生存的權利,怨恨我不讓你降生到這世上,怨恨我不給你機會來看看這世界。可是,我只能讓你怨恨我了,怨恨我這個父親……
呵,我有什麼資格成為你的父親呢?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不屬於我啊,我沒有權利再生下你,我捨不得讓你吃苦,我更不能用這些不屬於我的東西來給你幸福。所以,怨恨我吧……
好黑,這是哪?怎麼這麼安靜?這麼黑,我看不到啊,看不到別人,也看不到自己。太黑了,這到底是哪……
我看到了……我自己?不,我不是我,原來那不是我。我只是在旁邊看著,眼看著他漸漸步入絕望的黑暗深淵,只是在旁邊看著,就覺得心痛。
「雲,醒醒……」
誰?誰在那裡?雲?是在喊我嗎?
「喂!雲,快醒醒!要到了……呵,終於捨得醒了嗎。」
好模糊,眼前這模糊的人影是……啊,清晰了,魏鴻威……
揉一揉眼睛,我醒了,剛剛,是夢吧,不太記得了,只是,好累哦,我好像根本就沒睡過嘛。啊,頭好痛。
「威,這是哪?我睡了多久?」啊,我竟然在魏鴻威懷裡,在馬上睡覺,這樣我也睡得著?我記得我好像……
「完顏烈!他在哪?」對了,昨晚上完顏烈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後來……我怎麼睡著了?
「當心!你真的醒了嗎?注意一點,你現在可是在馬上,真是的,還不如讓你一直睡到無雙國了。」魏鴻威及時扶住激動轉身的我,好險,差點又忽視這是在並不很安全的馬上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告訴我完顏烈呢?」旁邊的人中沒有完顏烈。
「他走了,早上我到你帳篷叫你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在了。我還想問你他怎麼走了呢。結果,根本就叫不醒你。沒辦法,我只好讓你跟我共騎一匹馬,讓你在我懷裡繼續睡。還真服了你,這樣都睡得著,還一直睡到現在……(囉哩叭嗦)……」
「嗡~嗡~」啊,好多蜜蜂啊。怎麼這麼囉嗦啊。我的頭啊,越來越痛了耶。
「魏,鴻,威!啊——」
「啊!我錯了,我閉嘴,饒了我,啊——」
某睡得不好起床氣低血壓,自我控制力告零,暴力發洩中,迴避……
「報告,左前方二十里為敵軍營地,右前方三十里為我方營地,前五里發現五千騎靠近,不辨敵我……」
「好,傳令下去,整軍,以時刻可以投入戰鬥為前提原地休息。」
「是!」
終於到了,無雙國,此次大戰最後的也是最主要的戰場,我是這麼覺得的。
現在,最南面的千草國已經被東國收服。呵呵,不曉得那曹營如何做到的,還真厲害,能突破那麼無懈的防禦環帶。
不過,我方優勢。
東國原主邊防已經被戴守臣將軍成功佔領,雖然四千人要想守住有點危險,不過,東國似乎對於失卻了那一座城池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呢?雖然有點奇怪,呵,倒是好得很。
礦之國也被本神仙成功說服,呃,好吧,我知道自己其實也沒做什麼。
總之,現在比分是2:1我方領先,哦耶!
我方吶……我是站在南國這邊的呀。
「報,那些人馬持續靠近中,還有三里,估計一炷香內將與我方正面衝突。」
好快!五千人呢,而且看速度應該都是騎兵。我方雖然只有一千人,不過也都是騎兵,而且都是一敵一百的精兵士。如果開戰的話……
還是希望不要是敵人才好。
「雲,一會兒你……」魏鴻威拍了拍我的手,一臉嚴肅地看著我,我看到它眼中的擔心。
我打斷他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這匹馬應該還跑得蠻快的。」
「豈止啊,我的阿寶都沒它跑得快,它要是放開來跑的話,應該沒人追得上你,我保證。」魏鴻威對著我燦爛地笑了,不過,我還是在他低斂的睫毛下看到他眼中掩不去的擔心。這保證聽起來倒像是他在說給他自己聽的了。
我反而握住他的手,同樣的,告訴他也告訴我自己,「你啊,我是不是軟柿子你應該比誰都知道吧。說真的,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是有意讓著我。我不知道你到底多厲害,你卻知道我不會你們的武功,但是,自保的能力我還是有的。必要時……」
再次反過來,手被他握住,他打斷了我的話,「不,我來保護你。放心吧,雖然我沒有耀陽厲害,但請相信,我也是很厲害的。」他的眼中是自信而沉重的色彩。
「嗯,我相信你。不過,我保留我剛剛說的。」我推開他的手,緊緊地握住手裡的韁繩,不再看著他而是看向前方,遠處似乎已經捲起沙塵。
「我答應你,只是在必要時,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我沒殺過人的。也請你相信我吧。」我不知道我現在的表情是不是還可以,我試著牽動嘴角。
我知道魏鴻威在看著我,很多人都在看著我。接下來要面對的,嗯,不害怕,心裡有點擔憂但不是害怕。我已經有了殺人的覺悟。殺人啊,總覺得不真實呢,這個字眼居然很可能被自己賦予現實。啊,複雜,心裡很複雜。我不知道如果我殺了人會不會有罪惡感。在死人身上怎麼動刀我習慣,這次換了活人不知道差別會不會很大。
「嗷——」
天空上一顆黑點漸漸放大,是我方的傳信飛鷹。它直衝著我這個方向飛來,最後落到魏鴻威的手臂上。
魏鴻威從它的腳上卸下一個小紙卷,拉平,在看了字條上的字後,魏鴻威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濁氣。
「嗷——」鷹兒再次叫了一聲後重新飛上青天。
看了魏鴻威的表情,我心中沉重的壓抑感便散去,我也狠狠地鬆了一口氣,這時才發現剛剛所做的覺悟很可笑。
「誰領隊?」我問魏鴻威道。
「段乘風和蔣源。」魏鴻威很快恢復了平常心,說著還拋了個媚眼過來。害我惡寒了一下。
「就知道是段乘風,不過沒想到蔣源那臭屁小孩也會來,呵呵。」蔣源的傷還好吧?真是的,明明告訴他讓他回去主邊防的,真是讓人不省心的孩子。
「你在擔心蔣源吧?放心吧,這小子一項恢復力驚人的,雖然這次他的傷是嚴重一點。不過如果不讓他來反而更讓人擔心。你不知道啊,他呀,不上戰場也每天都跟不要命似的操練自己,即使受傷了,只要能下床,根本沒人攔得住他。記得有一次啊,他左手臂中了一箭,他卻跟瘋了一樣反而拚命地練習左手揮劍,沒想到啊,最後他還真額外練了一手左手劍的俊功夫。還有一次啊……」
看著魏鴻威說得眉飛色舞的,我開始懷疑剛剛那個嚴肅認真讓我很有安全感的魏鴻威是不是我的幻覺,根本就是愛囉嗦的老頭子一個。不過我突然覺得他囉嗦起來還蠻可愛的。
「啊!看到了,是段乘風,段乘風——」我對著對面的白色人影大喊並拚命揮舞著手臂。
啊,對了!差點忘了一件事。
我用一隻手臂勒住魏鴻威的脖子,瞇著眼睛威脅地看著他,用只有我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我是女的這件事你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看到他眼裡的不解,我皺眉,只好補充道:「完顏烈,他對我有意思,即使我是男的,已經不是很能說服他了。你也看到了,昨晚上他那樣。你就當是幫幫我吧。」
魏鴻威沉默一會兒後點了點頭,然後又很不怕死地說了一句:「其實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差點都忘了你是女神仙,你那身材……」說著還咋了咋嘴。
我現在不用忍了,笑瞇了眼地跟他說:「你以為老娘我容易啊?每天纏著繃帶,硬把該凸的地方變平坦,呼,呼吸很困難的。你能理解嗎,啊?」說著我緊了緊手臂,魏鴻威在氣悶下開始掙扎。從他的眼神裡我知道他不會說出去了。
「謝謝。」鬆開他的脖子,我覺得我應該謝謝他為我保守秘密。雖然這也是為了完顏烈好,但是對於魏鴻威來說,他做這個決定很難,他違背了對完顏烈的忠心。
對不起,完顏烈。這個時候,我不能夠讓你知道我是女的。
啊,糟糕,我又想起一件事。昨天晚上完顏烈是喝醉了沒錯,但是後來我會睡著,還睡得那麼死,現在想來,該不會是……啊,該死啊,完顏烈要是點了我的睡穴的話。天,他還不知道我是女的吧?
「雲,你怎麼了?你的表情好猙獰。」魏鴻威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在想到完顏烈可能已經知道我是女的,我心中懸著的某個角落悄悄地放下了,一直騙人我心中當然有罪惡感。只是,現在真的不是時候。我的心啊,好掙扎。
「沒事,呵呵。」無力地給魏鴻威一個笑容讓他不要擔心。
呼——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