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和她說,可是,似乎已經沒有時間。
原本以為有一輩子的時間和她說,可誰會想到,眨眼間,他與她便要天人永隔。
她哭得如此傷心,她為了他,哭得如此傷心,他這輩子,還有什麼可遺憾的?
哪怕她再不愛他,但是,他也是她生命中,掉過淚的人。
他此生無憾了。
「落……」
他已經看不到她了,她美麗的容顏已被黑暗吞噬,可是,他將會永遠記得她,她是這個世上,最美最美的女孩。
「我愛你……」
他幾近發不出聲音,但卻仍然說出了口。
有太多的放不下,卻仍然要遠走,遠走,再也不會回來!
「啊——」雪落淒厲的叫聲劃破天空,緊緊抱著懷中這個已然停止了心跳呼吸的人,抱著這具漸漸冷卻下去的軀體,再也哭不出聲來。
「蒼穆……我要你的命!」人群中,突然傳來尖叫。
蒼穆卻只是站在那裡,望著面前的兩人,並沒有任何的動靜。
然而,想不到的是,抱著天哭泣的人兒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突然間朝著他撲來。
遲御和容浩恩聽到了叫聲,忙都朝著那個突然間竄出來的人開槍。
「……保護費爾頓……」人群中,又傳來前總統的聲音。
於是,一下子槍聲又此起彼伏,剛才竄出來的天道幫原鬼纏堂門下的雨澤,一下子便被亂槍掃射,身上千瘡百孔,倒於血泊中……
「雪落!」
而雨澤開出的那一槍,仍然射於雪落的肩胛處。
疼痛讓她瞬間蒼白了臉色,而那哭紅的眼睛,鼻子,顯得她的臉色更慘白起來。
伊向天的那一槍,也像打掉了蒼穆的靈魂,直到,雪落撲向他,他才像是突然間驚醒。
她就那樣撲在他懷裡,血紅的眼直勾勾望著他,淚水仍然在不斷淌下。
他聽到她開口。
「為什麼……為什麼?」
他沒有聽懂,但她的下一句話,也讓他倏然明白。
「我能不能……刺你一刀!?」
他說不出話,他還有什麼可以說?
伊向天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而此時此刻,他還能和她怎麼說?
「老大!小心!」
「老大!」
煩亂的槍聲再一次響起,他的警覺性也高了起來,抱著雪落閃身擦過了一枚子彈,卻是看到正前的位置,凱特-海恩斯正朝著他們開槍。
雖然有人也開槍朝著他射擊,但子彈仍然無情地朝著他們射來。
「老大!」一襲黑影朝著他們飛來,一下子將他們推至邊上。
蒼穆抱住雪落朝一邊滾去。
卻有另一發子彈朝著他們飛來,他立即舉槍朝著那裡射擊,子彈碰撞,偏了方向,卻敵不了隱在一邊查理的射擊。
蒼穆聽到槍聲舉槍扣下扳機時,早已為時已晚,看到子彈直直朝著身前的雪落飛來,他唯一要做的反應便是抱著她轉身,拿自己的身體去替她擋住子彈。
雪落只感覺到身前的人悶哼一聲,然後,更猛烈的槍聲響起。
她被護在他的身下,只看到面前他英俊的臉,一點點失了血色。
她停流不了的淚再一次決堤,她知道他中了槍,可是她不知道他中在哪裡。
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兩個人,已經有一個離開了她,她不想兩個人都離開了。
滿手乾涸的鮮血,她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撫上他的臉,手卻抖得厲害,更不敢碰觸。
「穆……穆……」她喃喃叫著,他卻沒有回應。
她終於抱住他的頭,與他額頭相抵,他的額頭還是熱的,只不過,抱著頭的手,也感覺到了他腦後的溫熱。
她緩緩伸出手,看到了原本乾涸的手掌心中,那新鮮的血液,似乎還冒著熱氣。
「不……不要!不要……老公……不可以……」她沙啞著喉嚨,想要再一次將他抱緊,卻突然有股力,將她與蒼穆分開。
她掙扎著,不讓人帶走他,眼前卻突然一黑,便暈了過去,整個世界,那些喧鬧聲,也漸漸小了下去,然後,寂靜一片……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都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身處何處,只覺得這四周圍,怎麼這麼安靜,怎麼這麼黑?
她唯一的反應,就是想伸手去碰身邊,那個只要她一伸手,就能碰得到的人。
只是,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手上傳來刺痛,她也像是突然間醒悟過來,原本空白的思緒一下子凝聚,那刺耳的槍聲,那淒厲的叫聲,那倒下去的人影,那滿目的鮮紅……
雪落倏地一下坐起身,肩膀處傳來的劇痛讓她一下子哼出聲,慘白的臉頰也一下子布上汗珠。
/>眼前有瞬間的黑暗,她閉上眼,過了好久,暈眩才慢慢過去。
這是一間房間,很有家的感覺,要不是放在邊上的輸液裝置與監護儀,她簡直以為是在誰的家裡或是賓館裡。
室內在門口處,只亮著一盞昏暗的燈,外面走廊內的燈折射進來,讓外間的會客室內一片光亮。
她沒有心情去欣賞這些,只是掙扎著起身,扶著輸液架一步步挪出去。
「唉呀你怎麼起來了?你看你看,牽動傷口又出血了……」進站來的護士剛好看到,忙放了手中的藥盤過來扶她。
雪落望了眼自己的肩膀處,果然,雪白的衣服已浸染成紅色。
但她沒有理會護士的話,只是向外走去。
「唉小姐,你去哪?你得躺著休息……」護士拉住她不讓她出去,她只不語,動作卻是如此倔強不從。
護士攥不動她,沒有辦法,只能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一步步朝前去。
其實,她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更不知道天和穆,他們兩個人在哪裡。
幽深綿長的通道,她轉了一彎又一彎,終於像是走得累了,也終於像是走到了目的地。
她倚在轉彎處,抬眼望,看到白晃晃的燈光之下,站在那裡的一片黑漆漆的人群。
其中好像有認識的人,她沒有過去,只是倚著牆,將輸液架當成了拐仗,整個人都支撐在上面。
她聽到人群中有人在講話。
「……帝集團這一次的表現很好,不但幫助政府消滅了令人頭疼的天道幫,同時還幫我們新任總統報了仇……我想,卡特如果在天有靈,也會感謝你們的……當然,費爾頓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我們政府也會盡一切力,請全世界最好的腦科大夫為他會診……希望他能盡快醒來……」
「……你們帝集團今後有什麼需要或是要提出什麼樣的要求,還請儘管開口……」
那個人講了好多的話,雪落只斷斷續續聽到了一些片斷,背心冷汗汗涔涔,眼前發黑髮暈,她整個身體支撐不了,只能靠著牆壁慢慢滑下去。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還是回病房吧?」身後的護士忙上前扶她。
她像是清醒了些,然後,聽到那端傳來另一人的話,她能聽出,那是籐野的。
「既然這個世界上,不再有天道幫存在,那麼,從此之後,帝集團只是一個私人企業,與你們聯邦政府,與中央情報局,各不相干!」
「看你說的,聯邦政府將來還是得有你們帝集團的相佐……我想,費爾頓醒著,也不會說這樣的話!」
「老大生死未卜,這兒的一切,我說了算!」籐野望著面前的原總統,字字鏗鏘,說完,轉身繞出這群人。
後面跟著宮允修,風影,鬼影,一起朝著走廊這端走來。
「唉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籐野正要轉身走向另一處時,卻突地聽到走廊轉彎處傳來的叫聲,四人皆停住腳步望去,均瞪大眼奔上前去。
「嫂子……」
「雪落……」
籐野一把抱起早已暈過去的雪落,朝著病房衝去。
一番的搶救鎮定,雪落才甦醒。
大批的醫護人員退出病房,室內,只剩下剛才的四個大男人,兩邊各兩個,站著那裡望著她。
她睜著眼,望著天花板,眼沒有眨一下,眼角卻一個勁掉淚,這讓宮允修看的,直蹙起的眉頭。
那種感覺,就像是她這個人快要枯竭,失了所有的水分一般。
他轉身去抽床頭櫃上的紙巾,想要遞給她,卻又看到她兩手上都掛著的吊針,又想伸手替她擦,又覺得尷尬,抬起的手只得怔在那裡,須臾,終於扔掉。
「嫂子……」籐野開口叫,他無法想像,在她的心裡,到底背負著怎樣沉重的情感,如他一個大男人,在經歷了這重大的變故也險些倒下,他都不知道她是怎麼挺過來。
「他們呢?」她開口,動了動唇,喉嚨沙啞,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飄來,有著不真實感。
籐野沒有回答,宮允修也沒有開口,風影與鬼影更沒有開口。
他們都心知肚明,她所問的人到底是誰,可是,又怎麼去回答她,一個已往生,另一個……正生死未卜?
「我想見……見他們……」她緩緩開口,說出一句話。
才開口,籐野撲地一聲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