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甩脫了楚輕舞,穆染染大鬆一口氣,她走在清冷的街頭,今晚無月色,四周很安靜,相比紅袖招那條不夜街,居民區顯得有些落寞。
她走在瀝青的石板街道上,嗅著夜色的深沉和冷冽,眉頭突然的舒展,整人的時候又到了,穆染染笑的像一隻偷了腥的貓一樣,腳尖一點,整個人飛身上了房頂,順著空氣中的氣味尋某人而去。
向晚楠躡手躡腳的正躲在一戶人家的窗邊,用手沾了口水戳破了窗戶上的薄紙使勁的往裡張望。
屋裡的兩人沒有注意到有人在偷窺,一室春色,迤邐無邊。
向晚楠的臉色有慍怒,他的手指緊緊的扣著窗戶邊緣,大有一番想動手打人的衝動。
穆染染站在他身後很不解,這採花賊竟然不僅採花還有偷聽人牆角的習慣,她伸手往向晚楠的肩上拍了一下。
大黑的晚上,向晚楠一個勁的沉浸在自己的憤怒世界裡,穆染染這一拍,他自然是一個驚嚇,嚇的叫出了聲。
叫聲驚動了屋裡的人,穆染染提著受驚的向晚楠飛身上了屋頂。
向晚楠看到穆染染認為是同道中人,他心有餘悸的說道:「兄弟,你真是差點把我魂都給嚇掉了。」一邊說著他一邊拍拍心口壓驚。
「你大半夜的聽人牆角,這嗜好有夠變態的呀。」穆染染揶揄向晚楠。
向晚楠不知道現在在他旁邊的人就是他心裡每晚詛咒幾千遍的穆染染,他看著穆染染說道:「唉,你有所不知,這屋裡的人去年剛死了丈夫是一寡婦,我無意中中發現她相貌還行,本著採花賊要敬業的宗旨,就前去勾搭,這女子生性自怨自艾,我還給她做心理開導,她答應和我好的,沒想到我才離開楚都幾天,她就和別人勾搭上了。」
「那你現在的這是憤怒?」穆染染不知道原來這向晚楠還如此的純情可愛。
「能不憤怒嗎?換做是你你好想嗎?我待她可是一心一意的,是動了幾分感情的,沒想到如今的感情已經不值錢到了這個地步。」向晚楠寂寥惆悵的開口,頗有幾分被人甩,女友出軌的模樣。
穆染染很無良的在心裡狂笑,這採花賊真是極品了,自己幹這採花賊的行當,竟然還玩純情這一套。
穆染染真想拍拍他的腦袋問一句:「兄弟你腦子沒進水吧?」
幽怨淒哀的向晚楠低垂著眼,心裡很低落的說道:「兄弟你以後不要步我後塵啊,我們這行的,真真玩不起感情,感情這玩意兒太奢侈,有花不採的那是傻帽,以後我會更加的堅定我做採花賊的決心,不能給這行業丟臉。」
穆染染在心裡只差沒笑死,她現在覺得這個向晚楠還挺有意思的,上次匆匆一頓教訓,她還沒有和他好好的說過話,如今看來,這**青年確實也歡樂多多。
「我說你現在是看著姑娘也只能看不能吃吧?」
「兄弟好生厲害!你怎麼知道的?」
穆染染邪魅一笑,它將臉湊近向晚楠:「你真不認識我了?」
向晚楠仔細的看了看穆染染的臉,搖了搖頭,苦笑道:「今天是第一次見兄弟,我們難道以前見過?」
「你現在這個樣子可還是拜我那碗茶所賜,沒想到你現在都不記得我了。」穆染染笑得開心,那模樣像極了要煮羊的狼。
向晚楠盯著穆染染,然後瞳孔緊縮,失聲道:「你,你……你是穆靜兒?!」
「改名了,現在叫穆染染。」某人表現的風輕雲淡。
現在的向晚楠只想爆粗口!他本來已經打算這輩子都不踏進楚都了,因為太邪門。但是此番王若水來楚都聲勢浩大,對美人愛慕的情緒最終戰勝了一切又來了楚都,看了王若水的表演後,在楚都轉了一圈,想起了自己以前相處較好的寡婦,於是就來看看她,沒想到一來看到的竟然是那寡婦已經勾搭上了別人,他的玻璃心頓時碎的嘩啦啦的。
現在倒好,發生了更倒霉的事情,那就是穆染染又找上了他!
「我說穆姑娘,不是,穆姑奶奶,您就放了我吧,我現在真沒有做壞事了,真的清心寡慾,我都只剩吃齋念佛了。」向晚楠努力的擠眼淚,想要博得穆染染的同情。
「我在你眼裡就這麼可怕?說的像是惡魔一樣。」
「不,您怎麼可能可怕呢,您就如那救苦救難的活菩薩讓人無限敬仰和膜拜,我敬重你都還來不及,怎麼會怕您呢。」其實某人的內心獨白和他說出來的話恰恰相反,他已經在心裡詛咒穆染染,一千遍啊一千遍。
穆染染當然知道向晚楠的心裡可不是他話裡這樣的,不過她現在也沒有要修理他的心思。早些時候在紅袖招裡她就注意到了向晚楠的身影,趁著躲避了楚輕舞之後她有時間,於是就來找向晚楠看看他是不是又在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卻沒想到這貨表情幽怨憤怒的在聽人牆角,採花賊做到他這份上,穆染染也拍手稱奇了。
「菩薩很忙,哪有那麼多時間救苦救難,如若需要救贖,人還得自救。」
向晚楠看穆染染心情不錯的樣子,心裡有幾分忐忑,想著要快快的從這姑奶奶身邊逃離。
「其實你不用怕我的,我給你點建議吧。」在某個沒有月亮的夜晚,穆染染心血來潮的給某採花賊上起了功課,談論起了人生和理想,討論了哲學。
她拉著向晚楠坐在屋頂上,四週一片漆黑,偶爾能聽見狗吠的聲音。
「你很憤怒,因為那寡婦找了別人是不是?」
向晚楠點點頭。
「但是你一個採花賊,又給不了她想要的普通人生活,所以她找別人你應該要理解,畢竟她不可能一輩子和你無名無份糾纏不清的過下去,再說除了她,你還會找其他的人,要是哪一天你離開她了,她已經人老珠黃,那時候她無依無靠,你說她該如何自處?」穆染染拂了佛袖子說的一本正經。
向晚楠仔細的品味了穆染染的話,表示同意她的觀點,點頭道:「你說的對,我不可能給她想要的。女人真的很現實,也許愛情這東西本就脆弱,要說不存在我都覺得相信。」
「不是女人現實,是個人都很現實,無分男女,愛情嘛,我以前是不信的,不過今天看了一齣戲,覺得我又開始相信愛情了。不過這個東西很玄,是建築在物質基礎上的精神層面的奢侈享受。你可以不贊同我的觀點,你會說那些貧苦的人民中也存在愛情,但是我想告訴你,愛情這東西確實脆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比比皆是。所以你要學會放下,不要太傷心了。」穆染染積極的開導某採花賊。
「照你這麼說那我以後豈不是不能動情了?」向晚楠很苦惱。
穆染染看了他一眼:「其實你並不喜歡那寡婦,你之所以在意她是因為你把她歸做了你的專屬物品,你現在的憤怒和傷心也是因為你覺得屬於你的東西被別人佔了去,所以才有了這些情緒。」
向晚楠想了想覺得穆染染的話說的有幾分道理,他確實不是真的喜歡那寡婦。
「也許等你找到你真正喜歡的人的時候,就會明白感情這件事情了,所以現在,少年你要振作起來,你要改邪歸正,去覓得你的那段佳緣。」穆染染拍拍向晚楠的肩旁如是說道。
在某年某月的某個無月的晚上,勵志成為一代採花宗師的向晚楠,被穆染染強勢的逼著從了良,他的人生軌跡從此改變,他揮淚的告別了他心底那崇高神聖的職業,邁向了穆染染無良的隊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