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皇宮,未央宮裡。
楚輕鴻一身寬鬆的紅色棉袍側臥在大片的木芙蓉裡,今夜月色朦朧,四周靜謐,楚輕鴻對於黑夜有著偏執的喜歡。微閉的雙眼,濃密的睫毛在眼底刷下一層陰影,鼻樑高挺,嘴唇性感,慵懶臥於花間好比那一樹梨花壓海棠,端的是人面桃花,美如冠玉。
在他的身側躺著一張古琴,一頭黑髮散開在四周,幾縷墨絲覆在古琴上。他沒有睜眼,手在古琴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打著節拍,興致起時,手指微動撥動琴弦,悠久深沉的琴音便徐徐傳出,沒有特意的曲譜,隨心隨意的從他指尖如溪水般緩緩流淌。
大朵大朵的木芙蓉,白的,紅的,粉的,淡紫的,焉黃的都競相開放著,似與這花中人爭妍鬥艷一番。
一曲琴音完畢,楚輕鴻睜開眼,水光瀲灩的眼眸,卻深邃漠然沒有一絲悲天憫人的慈悲,多了幾分清冷冷艷。
隨手一伸,一小壺白玉酒壺夠到手中,仰頭對著酒壺飲酒,酒水順著壺嘴而出,曼妙的曲線如銀色的絲綢,軟香濃密,香飄四溢。口中的美酒從嘴角流出,滑出性感誘人的軌跡落入半敞的胸膛,他卻絲毫不在意。
花間獨酌,無論場景多美,多令人遐想也會讓人生出幾分孤寂和清冷。
一條黑影身形輕盈的落到楚輕鴻的不遠處靜候吩咐,楚一看著花中魅惑妖艷的楚輕鴻,他看到的不是他的絕色外貌而是楚輕鴻內心的孤苦和落寞,跟隨楚輕鴻這麼多年,他或多或少知道些楚輕鴻的心思和他的故事。
「有消息了嗎?」楚輕鴻對著身旁最近的一朵三色芙蓉開口,問的隨意,眼睛都是微閉著的。
「主上,據御醫們來報,穆染染現在出於假死狀態,情況詭異,他們也不知道對策。」楚一低著頭匯報,他敬畏尊敬楚輕鴻,所以不忍多看他的外貌因為對於忠心的楚一來說,楚輕鴻是不容冒犯的,是高貴的,哪怕是看他幾眼都是對他的褻瀆。
「假死?」楚輕鴻嘴角小幅度的彎起,他握著酒壺的食指輕緩的撫著壺身,那模樣就像是在溫柔的對待他的意中人一般。
「可是她還不能死,本皇留著她還大有用處。」原本小幅度的微笑突然變成明媚一笑,曇花一現,卻如符咒映入了楚一的腦海,楚一心神不定的垂眼,心裡趕緊的念清心咒。
當他把目光再看向花中時,那抹紅色卻不知去了何方,只留下一琴,一酒,一花,一孤亭。
穆染染的閨房裡,星兒坐在床前的圓桌旁替染染守夜,夜色已深,她強打著精神雙手支撐著腦袋保持清醒。忽而一陣青煙而過,原本就大腦昏沉的星兒不一會就趴在桌上陷入了沉睡。
楚輕鴻身形如鬼魅般來到穆染染的床前,他面無表情,薄唇緊閉,眼神冷漠看不出心情的深淺。身後的衣袍因為他的速度太快以至於到了房內還衣闕飄飄。
床上的人兒,畫黛彎蛾玉肌花貌,柔荑纖纖在身旁,她閉著眼睛面色溫婉柔和,如海藻般的長髮枕在腦後,墨黑光滑的長髮襯得她的小臉越發白皙。
楚輕鴻伸出手,修長有力的手指搭上穆染染的手腕。幾息時間過後,楚輕鴻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了一絲詫異,只因穆染染確實沒有了脈象,心跳聲都沒有,和死人無異,但是她卻又沒有真正的死亡。
在有宗教信仰的國度,人們往往只要遇到不能用自己的常識和知識解決的問題之後就喜歡寄托於宗教慰以心安。大楚崇尚佛教,楚輕鴻自然是不會相信的,他只是把宗教做為統治工具,在很大的程度上藉以宗教教化愚民。但是穆染染的狀態讓楚輕鴻百思不得其解。
楚輕鴻不是不會變通的人,既然不清楚想不明白自然就用不著白費心思去思考一些沒有答案的問題,他雖然沒有探測到穆染染身上流火的劍氣所在,但是知道流火劍劍氣沒有他功法的疏導是很難從體內被逼出來的。
穆染染身上的冰冷比楚輕鴻的手指溫度還低,他一隻手擒住穆染染的下顎,仔細端詳著著這張臉,然後忽而皺眉,腦海中的碎片倒退,有一身黑衣的穆染染偷進皇宮偷窺他洗澡的時候,還有那衣衫不整對他出言不遜豎中指的人。
「丞相真是生了一個好女兒,就是不知道有幾個腦袋可以砍的。」楚輕鴻漠然的抽回手,認出了穆染染就是那天討酒喝卻最終出言不遜的人。
再次握住穆染染的右手手腕運功,穆染染身體內殘存的火紅劍氣歡快的向右手匯聚而去,穆靜兒體內的小狐狸穆染染也覺察到了異樣,立刻指揮內丹緩緩的釋放劍氣隨著楚輕鴻的疏導排向體外。
隨著劍氣的排出,內丹在穆靜兒的體內得到了鞏固,穆染染雖然不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知道有人在幫她所以也就沒做他想,認真的排著劍氣。和穆靜兒的身體融合還沒有很好的契合,只有當內丹和**完全契合時,穆靜兒的身體才能成為穆染染的**。
穆染染只顧著輸出劍氣用自己內丹的氣息洗刷穆靜兒的經脈鞏固本源,外面的楚輕鴻隨著劍氣的逼出敏銳的捕捉到了穆染染留在穆靜兒身體裡的真氣,他從不自詡為好人,所以逮住了機會毫無猶豫的開始吸收穆染染的真氣。
「咦?」穆染染髮現內膽的運轉速度加快,穆靜兒體內的真氣也向外流走,好一陣她才反應過來。
「誰這麼缺德,竟敢吸本姑娘的本源!」穆染染的兩隻狐狸爪子使勁的揮舞,立刻召喚內丹往回吸,「敢乘人之危,我和你拼了。」
穆染染開始反攻,白色的本源氣息和火紅的真氣開始展開拉鋸戰,一時不相上下。楚輕鴻詫異穆染染的反應,他沒想到已經失去意識的人還能自主的運起功法回擊他,他哪裡又知道某只抓耳撓腮的狐狸氣的已經左蹦右跳了。
就在穆染染在心裡畫圈圈詛咒楚輕鴻幾百遍的時候,楚輕鴻突然收了手,穆染染一個沒注意被自己後退回來的本源沖翻在丹田里打了幾個轉。
夜還是一樣的夜,夜色朦膿的過於深沉,燭火搖曳忽明忽暗,穆染染睜開眼的時候身體依舊虛弱但不至於虛弱的讓身體處於假死狀態來維持生機。
她看了看四周,只有星兒趴在桌子上沉睡,這可就怪了,她剛剛明明感覺到有人在和她搶本源給她導出那該死的紅色劍氣,看來那人已經走了,穆染染不知不覺中又吃了一個悶虧,不過索性現在的身體好了很多她就得過且過吧。
穆靜兒是閒不住的人,她赤著腳下床,在房裡四周檢查了一會,鼻子嗅了嗅聞到了空氣中殘留的迷藥成分,心裡對於剛剛出現的人的身份很懷疑,看起來是來幫她的,不過最後關頭卻又很不道德的吸她本源,是敵是友很難說的清。
重新回到床上,在枕頭下發現了早些時候從柳如蘭那裡贏過來的項鏈,她隨意的打開盒子,幽藍光暈的珠子就像一滴蔚藍的水滴被一鏤空的橢圓形玫瑰金外殼裝著。鏤空的玫瑰金上雕刻者繁雜古老的花紋,樣式確實很精緻耐看。拿起項鏈,一股氣息從和項鏈接觸的手掌傳入腦海,穆染染不屑的冷哼一聲,切斷珠子的氣息外放。
她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能讓穆清淵那麼看重,沒想到只是有點靈氣能影響人心緒的小小珠子罷了,大概是某只有了一點道行的動物死後身體內凝結出來的,和內丹有點相似但是等級卻低了很多。不過在人間來說確實是很好的寶貝了,畢竟人間能修行的動物是很罕見的。
將項鏈隨意的戴在脖子上然後便坐在床上打坐療養身體。
清晨,冬日的陽光稀稀疏疏的從雲層灑向人間,看著溫暖的陽關彷彿微冷的早晨也變得柔和起來,少了肅殺的蕭條冷冽,大楚的冬季沒有南漁國的一年如春卻也不似北燕國的白雪皚皚。
穆染染推開窗戶的時候星兒從夢中醒來,被乾燥微冷的晨風吹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窗戶。穆染染背對著陽光而立,星兒逆光看著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過了許久才驚訝的從桌上站了起來,不過因為一夜坐在桌上一時腿麻直接從凳子上跌在了地上。
「小,小姐。你醒了啊。」
穆染染點點頭,「嗯哼,我身體一直就沒問題,昨天睡了一覺今天自然就好了。」
「可是昨天御醫們對你的症狀都束手無策,說你處在假死狀態,能不能醒來看運氣。」
穆染染無所謂的笑笑,「這麼說來小姐我的運氣是極好的。」
「那可不是,你的不治之症都能痊癒,這件事情在咱們大楚可都是人人都在議論的呢,小姐的福源深厚,吉人自有天相,命帶富貴,運氣自然是極好的,這不,御醫們開的藥都還沒有吃一副的病就自己好了。」星兒從地上爬起來走上前準備幫穆染染梳頭髮。
「我沒病。」穆染染無奈的說了一句。
穆染染醒過來的消息自然讓丞相府又歡慶了一番,尤其是穆清淵,抱著穆染染不肯撒手,一聲一個兒啊的叫的好不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