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君解緋衣
我雖目不能視,耳力卻不差,聽見他緩步走到我近前,一張俊臉上想必還笑了笑,反問了我一句道:「是嗎?你手持這塊玉牌來見我,並非是為要救人?」我咬緊牙關,心咚咚直跳,盤桓來盤桓去,索性把心一橫,不說是,也不說不是。(。純文字)我心裡想的是,要我親口承認我不要他救尚柔,不要我那雙眼睛,我終歸說不出口,不過,若是要我當眾認下自己是生性凶殘頑劣之人,要我服軟央求他,我也是萬萬不肯的,輸人不輸陣,我寧願不要這一雙眼睛。他果真笑了一下,淡淡道了句:「來人,傳我口諭——」話音未落,玄女像是已猜到他所說的口諭是什麼,當即領著眾人不住叩頭跪請道:「今日之事,原本因我而起,玄女甘願受罰,求帝尊看在她年幼無知,網開一面……」我原本還心存一絲僥倖,聽她這樣一講,可見他要傳的口諭肯定不是答應給尚柔十載的壽數,順帶保住我的一雙眼睛。我也是後來才聽人告訴我,當日,玄女正為我向冥帝帝尊求情,沒成想我突然間倒地不起,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傳話之人說到此處,特為繞著我走了一圈,似是將我打量了一番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性情如此剛烈,倒是不多見。」聞聽此言,我臉上略微紅了紅,那日,我之所以倒地不起,大約是因為胸口突發的那一陣絞痛所致,至於性子剛不剛烈,自小到大,倒是沒有人這樣講過我。我便問她後來怎樣,她道:「你倒地不起也就罷了,偏偏還吐了冥帝帝尊一身,我與眾姐妹都為你擔心。」我絞一絞衣帶,佯作隨口一問道:「我可是吐了冥帝帝尊一身血漬?」她對我的問話,覺得甚是奇怪:「衛小使怎會這樣問,你小小年紀又怎會吐那麼多血,倘若你不是吐了冥帝帝尊一身酒氣,我等又怎會為你擔心,怕帝尊會因此震怒,再重罰於你?」這人歇一口氣,又接道,「不過,我聽他們講,你大約喝酒喝傷了腸胃,所吐的污物當中確實夾著一些血絲也是有的。」我「哦」了一聲,不知為何,心裡倒有些可惜,倘若我能吐出清水中稍微夾帶著一絲血漬,或者吐的全部是血漬,想必會好些,至於為什麼好,我並未再多想。
不過,我吐了他一身,他卻沒有因此事發作,倒很是讓這些人意外。我聽傳話之人告訴我,我倒地後,冥帝帝尊只沉著臉說了一句「蠢物」,便率領身邊的凌淵神將等人大步離去。說是他的鑾駕起駕之時,帝尊大約是難抑心中怒火,一時間,連天地都為之變色。我醒來後,已是第四日,因我一直是閉著雙目,那些人並不知道我醒了。我將兩手袖在身前,一動不動地平躺於床帳內,絞盡腦汁在想贈我玉牌的土地教會我念的咒語,一邊在心裡默念了幾遍。待念到第三遍之時,原本黑洞洞的眼前才微微現出一道白光,接著便看見妙眼善女尚柔的身影。我一動不敢動,一顆心只差提到嗓子眼,屏住氣息再往下看。邊看邊想,就是不知眼前這些幻象是否是前幾日發生之事,還是今日發生之事。只見尚柔的臉色越發蒼白,與我一般仰臥在枕上,對著床前坐著的白衣人道:「好,只要你肯將你自己的壽數分與我十載,我便與你做十載的真夫妻。」畫紙緩緩翻過,眼前再顯出白衣人的模樣,果然他就是即翼澤龍王敖玉,就見他面露喜色,一把握住尚柔的雙肩,再問道:「當真?」我原本以為尚柔會將他推開,哪知她非但不掙脫,反倒又伸出右手去,撫一撫敖玉的臉頰,一面抬眼笑道:「自然,莫非玉兒不想與我做真夫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