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純愛耽美 > 為君解緋衣:冷帝的一夕寵婢

《》章 節目錄 為君解緋衣【03】 文 / 小美

    那日我醒來後,第一件便是想先回休與山找我爹,我原本的打算是,等我回到休與山南,便托人叫我大姐送一筆錢回來,等拿到錢,再同花豹精伍崖商量商量,還將那半個山頭贖回來。(。純文字)有我大姐寶珠公主出面,想必花豹精不會不依,如此一來,我和我爹先安頓好,再慢慢打聽我娘和我二姐的下落。這樣一想,便捻了一個口訣,腳下果然生出一朵小小的觔斗雲來,可見方纔那只雛鳥一般大小的五綵鸞鳥並未框我。哪知我才踏上雲彩走了不多時,剛走到一座山跟前,猛然一陣勁風,我也是剛開始學會駕雲還不熟練,一下沒站穩,一個倒栽蔥身子筆直往下墮去。好在山下剛好有一個不大的湖面,落水之前我隱隱約約覺得面前有一個人影晃了一晃,待浮出水面一看,果真見一個紅衣女子正對著遠處的山崖做法,遠近建有幾間茅舍,圍著一圈籬笆,甚是清靜。我心裡不免有些計較,便想著上岸好好說一說她,待一身濕漉漉地走過去,也仰頭隨她往山上一看,只見遠處的石崖上,原本應該叫人用長劍等物密密麻麻刻滿了字,如今被她用法術抹去了一半,還剩一半。我將兩手袖在身前,照著念了幾句:「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頓一頓再轉一行念:「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待念到後面這一首,臉上紅了紅,越念越小聲,想到當日我也曾將這句當做情書寫給他,後來卻被他當成一張廢紙給我包了肉包子一事,心裡也不覺惆悵得很,也就沒有再念完。

    我念了這幾句,她也不理我,揮出去的力道雖大,卻不是很有準頭,有些字剛抹去半個,剩下半個偏旁部首還好生刻在山石上,她自己倒忙得一頭一臉的汗。我一時技癢,也想乘此機會將我才生出來的一二樣法術試一試,便主動問道:「要不要我幫一幫你啊?」她冷著一張臉反問我:「你是何人?」我老老實實地應道:「我姓衛,單名一個宓字。」她側耳細聽了片刻,似是不信:「你就是休與山衛氏女衛宓?」我聽出她口氣不善,便略微有些心虛地點一點頭,再一想,要讓世人對休與山衛氏一族的門風有所改觀,畢竟不是一日之計,於是暫且將她害我落水一事放在一邊,再對她十分客氣地揖了揖,以示見過。哪知她又抬高聲音再問了一遍:「你是休與山衛氏女衛宓?」我頓覺有些奇怪,稍微湊近了些,再仔細打量了她一番,才發覺原來她目不能視,怪道她為了將這些字抹掉,將一面山石捅得好像馬蜂窩一樣,卻還抹得不是十分乾淨。我連忙正經道了句「是」,再請問她是哪一位,她怔了怔,似若有所思,半晌才轉過臉來,對我出口相譏道:「你不是代父受死,被綁在厘山上,怎麼倒像因禍得福得道飛昇了一般?」我被她噎住,臉上紅了紅,登時口結道:「這個——」

    她哼了一聲:「可見人仙殊途一點不假,只可恨一些人至死執迷不悟。」待說完這一句,才道:「我姓尚,名無缺。」我好像在哪裡聽說過什麼人也姓尚,一時卻也想不起來,心中仍有些好奇,便問:「這崖上的字是誰寫的啊?」她果然手上一停,隨即再揮出一股越發凌厲的力道,一面冷聲道了句:「一個癡心妄想之人。」我「哦」了一聲,大約猜到她這是三分生氣七分自嘲的意思,想必這些字也是她寫給什麼人的情書,如今他們反目了,為防叫別人看見,日後再笑話她一片癡心終錯付(這一句也是我家下人說書時慣用的套話),所以特為趕過來費力抹掉。心裡不禁也想,我也有些東西還藏在幽冥殿我自己的房裡,比如當日他在船上畫的那張小像,萬一叫他們翻箱倒櫃翻出來,豈不是也要笑話我。正想著,眼光隨意一看,正好看見她抹到「某年某月劉亥久候佳人不至,輾轉思服,故星夜寫於少陽山」一行字。我登時一驚,再往我和她身前身後細細看了一遍,又想,我在天庭時便聽人說過鄭國國君劉亥十分不經打,才吃了那些冥將一記,就已經命喪當場,被冥帝帝尊命人將頭顱懸掛在鄭國都城外示眾七七四十九日,此時他人要麼還在閻君那裡排隊等著進輪迴道,即便已經托生,想必這會還身在襁褓中,就是不知這兩個劉亥是否為同一人,這樣想,便裝作隨口一問:「這些情書可是鄭國國君劉亥寫給你的啊?」

    這名紅衣女子果然沒好氣地接道:「是又如何?」我見她雙眼通紅,突然將自己掌心內的力道一轉,轉而劈向山崖之下的幾間茅屋,才幾下,這幾間屋子就被她劈得東倒西歪,搖搖欲墜,再有幾聲巨響,轉眼化作一兩個土堆。她收了手,站在十幾步外,臉上身上沾了好些塵土,用手背用勁抹一把眉眼處,看上去很是傷心。我看出她這是怕自己睹物傷情,所以才毀了他當日留給她的物什,當下咳嗽了幾聲,好心提醒她道:「那劉亥是凡人,與你我這些仙人不同,尚且可以轉世投胎,你若喜歡他,不如托人到閻君那裡問一問,看他投胎到哪裡。」沉吟片刻,又提示她一句:「若還不行,你再多使一些銀子,終歸可以問到。」哪知她擦好眼淚,從牙縫裡擠出幾句道:「他不過是一個出身草莽身份卑賤的凡人,我為何要喜歡他?偏偏還死強,說什麼都不信,我只怕他到時不肯飲下黑白無常給他的忘川水,下一世還來糾纏我,所以才要預先毀了這些東西,省得他再想起什麼來,又來煩我!」一面又自顧自地道:「你以為我會看得上你們凡人那幾座城池?即便你坐上一國之君又怎樣,你依舊不過是身份微賤之人,又如何能配得上我堂堂妙眼善女尚柔?」一面說,一面又含淚揮出一股力道接著去抹刻在山石上的那些字。

    我在一旁心道,原來你真名是叫尚柔,剛剛還框我說你姓尚名無缺。妙眼善女的名號我卻是一早聽過,說是美就美在一雙妙目可攝魂奪魄,叫見者過目不忘,眼前這位女子美則美矣,兩個眼睛卻大而無神,只不過若不仔細看,倒也看不大出來有異。再一想,聽聞那些凡人將死之前,閻君手下的黑白無常都要命他們喝下一碗忘川水,一是好叫他們徹底忘了前一世的因果,二來也能在他們被打入輪迴道時止一止疼。聽她這樣一講,我心裡倒對那位素未謀面的鄭國國君頓增好感,便再往她臉上望了望,心道,若當真是如此,你哭得這麼傷心又是為哪般?你心裡明明也有些捨不得他,只不過看他落魄了,你才嫌棄他罷了。這樣想,便有些看不起這位妙眼善女,當下一聲不響地站在一邊,略一合計,絞一絞衣帶,假裝對她告辭道:「我還有事要辦,我先走一步啊。」說完,小手在衣袖內捻了一個口訣,招來一朵小小的觔斗雲,穩一穩神,小心踩上去,駕雲先飛到山崖上方,趁她不備,再捻了一個口訣,在山石上悄悄寫了一行小字,在左邊署上我自己的名字,以便日後叫劉亥看見,也好助他一助。我的意思是,倘若他實在記不起,還可以循著這行字來找我,我再和盤告訴他。寫好字,我又在觔斗雲上站了站,冷眼旁觀了片刻,見尚柔果真未曾察覺,這才將一顆心放回肚裡,動身再往休與山走。

    又飛了百十里地,月色雖好,可這天上的路徑卻是不像在下界好認,雲彩也多,我趕路心急,走著走著,大約走錯了道,便在一個山頭上繞了一繞,想再辨認辨認。原本探身往山下望,是想仔細認一認路再走,不想這一望,剛好望見下界有一個渡口,看著十分像我當日寫信約他相會的那個柳葉渡。我便再往前飛了一些腳程,果然看見一個凡人的集市,集市上正燈火通明,行人車馬甚是熱鬧,十字路口果真有一家趙四包子鋪,籠屜上,新出籠的包子正熱騰騰地冒著熱氣。隔壁一間酒肆內,一名賣唱的女子手撫琵琶咿咿呀呀地唱著小曲,不知怎的,一聲一聲似唱到了我心裡,我低頭用衣袖抹一把眼淚,心裡盤桓了又盤桓,特為繞到僻靜處,從雲上下來,再走回到那間掛著一排紅燈籠的包子鋪前,和小二買了十個新出籠的肉包子。我被綁在厘山三日,滴水未進,此時才覺出餓來,我自己吃了五個,剩下那五個沒捨得吃,用一個包袱紮起來,拎在手中,準備帶回休與山再吃,順便也給我爹嘗一嘗。

    才走幾步,忽聽耳邊似有人叫了一聲:「衛小使留步——」我剛要再邁右腳,那人抬高嗓門甚是不滿地再接了句:「衛小使,請留步——」我聞聲站住,只見來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一副想要發作,又強忍住的模樣,對我直呼其名道:「你可是休與山衛氏女衛宓?」我猛然想起那只五綵鸞鳥剛剛確實和我提過,我才擢升的品階是叫什麼小使,不過,我當時只顧開小差,一時沒記住到底是個什麼使。當下臉上紅了紅,特為擺出一副有官銜之人端莊大方的派頭,對這位白衣白甲的天將甚為客套地揖了揖,稱了句「是」。再聽他報上名號,才知他便是玉帝帝尊身邊大名鼎鼎的十大神將之一連昭,此番前來是奉玉帝帝尊的口諭,要我隨他一同前往泰山覲見。我因心裡十分惦記我爹的傷勢,便再對他拜了拜,推辭說改日我一定專為上天庭拜見玉帝帝尊,順便也見一見我大姐寶珠公主,只是今日我還有事要辦。不想連昭也和冥帝帝尊身邊的凌淵無尾神將一樣不好說話,聞聽此言,臉上頓時不大好看,將我很是訓斥了一番,意思是玉帝帝尊的旨意,誰人敢抗旨不遵之類,我無奈只得隨他一齊登上觔斗雲。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才到,還未進山,只見遠處山谷中密密匝匝佈滿了成千上萬的神將,一邊是黑衣冥將,一邊是白衣天將,我粗略看了看,兩位帝尊雖只各自帶了半副鑾駕來,卻已將整個玉皇頂上空圍得水洩不通。我頓時心如鼓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硬著頭皮跟在連昭天將身後,磨磨蹭蹭地走下觔斗雲,再跟著他拾階而上,故意落下他一大截,慢悠悠地來至一棵大樹底下。連昭示意我獨自前往覲見,自己卻只是對上拜了一拜,躬身退到遠處。只見他和玉帝帝尊均是一身常服,坐在一個棋盤前對弈,從我走近,到我向他和玉帝帝尊行三跪九叩大禮,他連眼皮抬都沒抬,一言不發地在棋盤上落了一枚白子,倒是玉帝帝尊回頭打量了我一眼,笑瞇瞇地發話道:「起來吧。」我聞言再在地上依照天法地則對他二人又一一鄭重拜了拜,這才起身,一面拿眼風瞄一瞄左右,卻並未看見我大姐衛姜的身影,遂也垂著眉眼,眼觀鼻鼻觀心盯著自個底裙下兩個腳尖默不做聲。

    也不知為何,沒看見他之時,我心裡並未有如此難過,待乍一見他在眼前,我心裡頓時好像打翻了五味壇,鼻頭一酸,眼淚差一點沒忍住,滾出眼眶。耳邊就聽玉帝帝尊又問:「你手裡拎的又是什麼寶貝?」我將手裡的小包袱再往身後放了放,扭捏了半日,又不好不應,強作鎮定地答道:「回玉帝帝尊,不過是我吃剩下的五個肉包子。」哪知玉帝帝尊當即十分好奇地又追問了句:「趙四包子鋪的肉包子?」我一下被人點破我是專程到趙四包子鋪買的包子,臉上頓時一陣火燒火燎,抬眼再瞄一瞄他,卻見他仍是不動聲色,一味觀棋不語。我便把心一橫,再對玉帝帝尊揖了揖,一臉悲哉壯哉地道:「這個……我不大方便講。」玉帝帝尊果然很是失望,點頭「哦」了一聲,再將話鋒一轉,問:「我今天難得才將冥帝請了來,這月亮倒是比平日圓,正好聽風下棋飲酒,不知衛小使可會煮酒不會啊?」煮酒泡茶我自然是會的,可不等我應,他又向我命道:「我與冥帝下棋,你先將酒溫上,為我和冥帝將酒杯先斟滿。」我便依言捲起袖子,才要去拿酒壺,就見玉帝帝尊一邊在棋盤上應了一枚黑子,一邊頭也不回地道:「先洗手,你這手才給那些禿鷲啄食過,想必那些平日專食腐肉的傢伙嘴巴乾淨不到哪裡去,如今又是一手趙四包子鋪的肉包子味,」一面說,一面不動聲色地抬眼看了一眼對面冥帝帝尊的臉色,問道,「冥帝說我說的可是?」

    冥帝帝尊聞言,伸手再往棋盤上落了一枚白子,隨即側過臉去一笑。這一笑,堪比春風拂檻,宛如一夜之間百花齊放,這一句原是一句戲詞,我起先聽了似懂非懂,如今看他這樣一笑,心裡不覺道,原來世上真有男子的笑是這麼個笑法,那些戲文裡說的話也未必不可全信。玉帝帝尊甚為不解地問:「咦,我倒有些看不透,冥帝這一笑是尷尬呢還是——」聞聽此言,他這才移目看向跪在地上的我,隨後哈哈大笑,看起來要多英俊,有多英俊。見他笑,玉帝帝尊也放聲大笑,一時間,整座玉皇頂上都迴響這兩位天地至尊的大笑之聲。那日的月娘著實十分圓,他與玉帝帝尊都是好酒量,我再煮了一壺酒,因聞著這酒確實香,便趁他不備,悄悄拿了他的玉杯偷喝了一口。喝完一口之後,又意猶未盡,便再喝一口,一來二去不免多喝了幾杯,有些不勝酒力,加上在厘山上原本元神幾乎已經散盡,這時畢竟體力不支,又見頭上月影西斜,不覺有些犯困,原本屈膝坐在地上,便將身子一歪,迷迷糊糊就近找了一樣東西靠過去,將兩眼一合。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恍恍惚惚中,似有一隻大掌在我頭上撫了撫,我便再往他腿上靠了一靠。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