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要一份真誠純粹的感情,不複雜沒有傷痛,但她卻忽略了愛情本身就是一個雙刃劍,讓人感到幸福的同時也會傷人於無形。
沐婉開著車,腦子裡紛亂異常,黎菲高傲美麗溫婉撩人的姿態,和沐則從洗手間出來時脖子上那刺眼的那抹吻痕,她再傻,也知道那是什麼。
車子一路飆到了家門口,沐婉緊握著方向盤的雙手遲遲沒有鬆開,絕望的種子像利劍穿透人心,疼得快要失了神智,卻依舊是她無法抹去悲痛。
過了許久,沐婉麻木的拖著疲憊的身子下了車,拿出鑰匙開了門,月光下,卻見媽媽端坐在沙發前看著她。
沐婉一怔,輕聲開口,卻發現嗓子一片嘶啞:「媽,你沒睡。」
沐媽看著她,一時沒有開口,末了,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嗯,等你呢。」
沐婉緊抿著唇角,勉強的勾起一個看起來輕鬆的笑容,卻讓人覺得苦澀難忍。
沐媽抬手,拍了拍沐婉的肩膀,岔開話題給沐婉一個台階:「取車去了?」
沐婉點頭:「嗯,我去拿點東西。」
「看到黎菲了?」
「看到了,挺好的。」沐婉扯著一抹笑容,然後沒有去看媽媽,側開身子,挪著步子一步一步的向樓上走去。
沐婉的神色沐媽看在眼裡,心疼卻也無奈,只能狠下心來。
沐婉推開臥室的門,直接倒在了床上,被子緊緊的抱在了懷裡,一動不動。沐媽擔心沐婉,便跟了進來,沐婉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閉著雙眼,身子僵直得有些顫抖。
沐媽不可能不心疼,當媽的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過得好,人生事業一番風順,哪個父母會讓自己的孩子承受痛苦,哪怕是微小的傷痛,他們也不想要給予。沐媽輕聲的坐在床邊,抬手撫上沐婉的發,柔聲安撫著:「小婉,聽媽的話,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你哥要有他自己的生活,早晚有一天,他也會走這一步的。」
沐婉沒有開口,眼淚好像在心裡流出,讓心都變得苦澀難忍。
「別怪爸爸媽媽,我們是為了你們好。」
沐婉一直沒有開口,過了許久,她輕聲說道:「他倆很好,是有感情的,他們很好,真的很好……」沐婉低低的仿若呢喃,語調輕柔輕緩,好似游離。
沐媽歎了口氣,沐婉這樣,看來沐則和黎菲之間應該差不多,雖然心疼女兒,但是早晚都要有這一步,痛一下就好了。
當媽的哪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但是他為了他們的家,為了兩個孩子,也是為了沐則的將來,年輕人的思想根本想不到那一步,特別是沐婉,從小被寵壞了,根本不懂得如何在這個複雜的大染缸裡如何遊走,特別是他們身處高位,沐則的將來,和他們沐家的將來,不能毀在他們的兒女情長裡。
沐媽坐了好了一會兒才離開,沐婉一直不說話,當沐媽走了之後,她才更緊的抱著被子,讓整個靈魂都依托在了上面。
錐心刺骨的痛,心卻萬念俱灰。
她彷彿做了一個夢,則欣長的身影站在如水的月光下,背對著光的精準眸光一瞬不瞬的逼視著她。她想要開口,卻發不出一絲的聲音。沐則的目光有些凌厲,又有些痛苦,還有一絲她不是特別懂的沉默。她想要伸出手去拉住他,但無論她怎麼用力也無法挪動分毫。
沐則只是看著她,她動不了只能拚命的眨著眸子,但沐則依舊沒有走過來,臉光下的側臉,處於陰影下的面容稜角分明,習慣性緊抿的唇角繃得緊緊的,沐婉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句話,她急得眼淚唰的掉了下來。沐則沒有上前,但卻好像衝她在微笑,沐婉也想要回給他一個微笑,卻努力了許久,眼淚越流越凶。
她好像聽到了沐則開口,他說,小婉,在你的生命中,哥只能陪你走到這裡,我的人生中,你也只能參與到這裡……
沐則走了,她拚命的掙扎著夢魘的束縛,想要去拉住他,但是她睜大著雙眼,模糊的眼眶,頭腦陷入了一片黑暗。
沐則輾轉了一夜,凌晨才稍稍睡了一小會兒,看了看時間便起身洗漱準備上班。
黎菲起的也很早,軍人的習性,黎菲的生活一直也是秉承著軍人的作息井井有條。
沐則洗漱之後,黎菲進了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沐則已經穿好了軍裝。
「我今天比較無聊,可否和你一起去總參轉轉。」
沐則看了她一眼:「黎菲,你來北京到底為什麼?」
黎菲輕笑:「沐則,四年前你就沒關心過我,還是我關心你比較多。」
顧左右而言他,沐則無奈,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看到沐婉,昨晚走了之後,打電話又關機,他現在很擔心沐婉的情緒。
「我先走了。」
「沐則,逃避不是辦法,不過你不面對我也沒關係,面對自己的心,最重要。」
「謝謝。」
「喂,別客氣,我在說我呢,你別想多了。」黎菲挑眉,看著門口處微微勾起一抹笑意的男人。
沐則無需的搖了搖頭,開門走了出去。
時間尚早,不過沐則習慣了早一些到單位,到了辦公室,沐則給沐婉打電話,手機卻一直處於關機狀態,沐則只能把手頭上的事情處理掉,下午還有個會議,沐則揉了揉發漲的腦仁,最後果斷的從抽屜裡拿出之前吃剩下的藥,吃了兩粒,休息了下才緩解了些。
沐婉沒來上班,沐則有想到了,下午,沐則還是往沐婉的家裡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沐媽。
「媽,小婉今天沒來上班,請假只請到昨天。」
「你幫她請個假吧。」
沐則微微一頓,輕聲道:「好,那我有時間去看您。」
雖然擔心沐婉,但是沐媽在這兒也不會有事兒,只是他不能去沐婉家,沐婉也不開手機,沐則歎了口氣,只能把思緒放到了工作上。
收拾了下,沐則便去開會。
沐婉病了,一股火攻上心來,半夜就開始高燒,早上的時候,半夢半醒間,渾身沒有力氣,知道媽媽給她吃了藥,吃過了藥,沐婉又睡了過去。
沐媽擔心,但還是的沒有告訴沐則。這個時候,能讓他倆少見面,就少見面吧。
沐婉睡到了下午,才退了燒,起來沐媽已經做好了她平時最愛吃的皮蛋瘦肉粥,沐婉吃了兩口,便軟軟的癱軟在了床上。
沐媽心疼的攏了攏沐婉臉上的髮絲,歎了口氣:「用不用上醫院?」
沐婉搖了搖頭:「不用,沒事兒。」
沐媽擔憂的神情沐婉看在了眼裡,抬手握住媽媽的手:「放心吧,感情發燒不是正常的嗎,昨晚涼著了。」
沐媽點點頭:「媽在這兒照顧你段時間,你總一個人帶著孩子,媽也不放心。」
沐婉笑了笑,雖然媽媽照顧她是真的,看著她也是真的。
沐則的會議結束已經將近八點,兩個未接來電,一個是沐婉家的座機號,一個是黎菲的。沐則想都沒想,立馬撥了沐婉家的電話,卻是沐媽接的電話。
「媽,我在開會,剛結束。」
沐婉正坐在旁邊不遠處,裹著被子無精采彩的陪著小早早看動畫片。沐媽看了沐婉一眼,轉身和沐則說道:「黎菲來北京就認識你這一個人,也是奔著你來的,別怠慢了人家。」
「嗯,我知道了。」沐則想問沐婉怎麼樣,為什麼不開手機,但是卻終是沒能開口。
掛了電話,沐則握著手機的手收了收,末了,歎了口氣,給黎菲回了電話。
「我沒事兒,徐阿姨給我打電話,問我你是不是只知道工作沒有照顧到我。」
「嗯。」
「我今天出去轉了一圈,以前來北京也就是閒逛逛,這次也是,你吃飯了沒,要不一起去吃點東西,我也餓了。」
「好。」
沐則在家門口接了黎菲,兩人一起去吃了點東西。沐則一上心不在焉的,黎菲也沒挑明,其實,她能理解沐則的難處。
第二天,沐婉依舊沒來上班,沐則拿著手機撥通後再一次聽到了關機的提示,放下電話,沐則想了想,晚上應該過去看一眼,確定她好就成。
忙了一上午,下午的時候沐媽打來電話,說晚上一起吃飯。
沐則鬆了口氣,這樣晚上就能看到沐婉。
沐婉確實來了,帶著小早早,和沐媽開著車,雖然臉色有一點不好看,但是狀態還算不錯。
黎菲和沐則不是一起來的,沐則最後一個到的,幾個人已經點好了菜。
小早早看到沐則很是開心,從椅子上躥了下來跑向沐則張開手臂討抱。
沐則彎腰,一把撈起小傢伙抱在了懷裡:「早早想叔叔沒?」
小早早摟著沐則的脖子用力的點著小腦袋,大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線:「想啊,天天想,奶奶說媽媽生病了不能去找叔叔。」
沐則一怔,把目光投向了沐婉,沐婉沒有看他,正和黎菲和沐媽隨意聊著。
沐則抱著早早坐了下來:「早早說你病了,怎麼了?」
「沒事兒,有點感冒。」沐婉輕聲開口,但聲音就無法掩飾的沙啞。
沐則剛要開口,沐媽急忙接話說道:「有媽在這兒,你還操心呢。」沐媽笑著,衝著黎菲說道,「小婉打小就由沐則照顧著,他這個哥哥,比我們當爸媽的都細心。」
黎菲笑著點頭:「兄妹倆感情好,以前就看出來了。」
沐婉依舊保持著溫和的微笑,不過目光卻沒有與沐則做任何的交集,沐則知道沐婉一定是生氣了,這幾天手機不開,電話不接,現在又這樣。
菜陸續上來,吃著飯時,小早早要鬧著尿尿,沐婉帶著早早去洗手間,沐則要起身,卻被沐媽一把拉住。
「她都當了三年的媽,這點事兒還做不好啊,不用你操心,你啊,別只顧著工作,黎菲來這一次也不容易,你多抽時間陪陪她。」
沐則放在腿上的手,緊緊的攥成了拳,但面上卻只能微笑著點頭。
過了會兒,黎菲伸手,握住了沐則緊握的手,沐則微微一頓,黎菲輕笑:「陪我去下洗手間。」
黎菲沒有鬆開沐則的手,沐則也任著她拉著自己的手,兩人一同走了出去。沐媽看著兩人的姿態,心中稍稍寬慰了一些。
兩人拉著手出來,正撞見沐婉領著小早早回來。沐婉的目光正撞見兩人的手上。她輕輕的瞥開眼,沒有說話。
沐則和黎菲關上門,便鬆開了手,沐則上前,一把拉過沐婉:「你手機不開,電話不接,有些話你是不是要聽我說一遍。」
黎菲蹲下.身子,揉了下小早早的發。
沐婉猛的甩開了沐則的胳膊:「我手機沒電了。」
「嗓子還啞著呢,吃藥了沒。」
「哥,我生病媽會照顧我,不用你操心。」
「我知道你不開心,小婉,那你總得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吧!」
沐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輕笑一聲:「哥,這話說的,我堵你嘴了,還是別人堵你嘴了。」
沐則一怔,帶著遲疑的目光望著沐婉。沐婉卻冷哼一聲錯開他的身子,拉著小早早,要推門進去。
沐則一個轉身立馬拉住沐婉的胳膊:「黎菲幫我照顧一下早早。」然後他拽著沐婉往走廊另一端走去。
沐婉用力的拍打著緊攥著她手臂的大掌:「你輕點,不知道自己手勁大啊,疼死了。」
「沐婉,黎菲來北京是媽安排的,住我家是媽安排的,我和黎菲……」沐婉擺了擺手,不想聽下去,這些全是借口,全是借口,她耳朵裡一句都聽不進去,沐婉應聲開口,堵回了他的話,「哥,黎菲和你確實不錯,我也覺得你倆挺好的,媽說的對,你早晚都會走這條路,黎菲適合你,我的話完了,我走了。」
「沐婉,你到底要說什麼?」沐則不解,怎麼轉天她的態度就變了。
沐婉轉頭,輕扯著嘴角:「我說人話,聽不懂嗎?」
他知道沐婉氣他,怨他,但是為什麼要這樣說話,好像變得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沐婉了。
沐婉低下眼瞼,看著沐則緊緊的攥著她的手:「哥,你知道的我有潔癖。」
「小婉,別這麼說話好不好。」沐則覺得自己的心很難受,難受的呼吸都是一種壓力。
沐則放低的姿態,像是在乞求,沐婉緊緊的咬著唇,心在那一刻儼然又從麻木中變成了疼痛。
「媽說的對,你是我哥,永遠都是我哥。你有你的生活,我走不進去的。」沐婉眼底的痛苦沐則看得見,他輕輕的抬手,撫上了她的臉頰,「小婉,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我是你哥也可以,我能做到,小婉,我真的能做到,只要你願意,我會一輩子照顧你……」
「你別說了,我不想要再去勾畫美好的藍圖。」沐婉猛的推開了他,轉身快步的向小早早的方向走去。
他們之間的鴻溝,不是黎菲橫在了中間,是他自己不敢跨越心裡的那一道關卡。
沐則望著沐婉傷心又絕望的背景,他見不得她難過,以前可以忍心看她難過,但是現在他真的不想再看到,一次都不想看到。
沐則知道,這份愛情裡一直退縮的是他自己,他的退縮讓沐婉傷痛難忍,即使在沐婉的婚姻面前,他只能退縮著,但是橫在他心間裡的束縛,他是否要去解脫。
沒人會想到,兩日後,沐則拿了一份離黨申請交到了簡容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