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人生只是活給了自己,可是有一天才發現,原來都是我們的異想天開。
沐婉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沐則和簡家的關係,早早在那兒,保不準會碰到沐則,這是她欠考慮。
她用了好一會兒才緩合了不穩的情緒,哄睡了早早,走了出去。
安靜的夜晚,小區下邊的樹木,花花草草,微風吹起,蟲子的叫聲,樹葉的沙沙響聲,都彷彿一瞬間回到了小時候青島的家。
沐婉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小蟲子,蜘蛛,毛毛蟲一類的。所以每次到了夏天,她都會把窗子看得嚴嚴的,但偶爾也會有一些漏網之蟲鑽了空子爬進來。
她的房間和沐則斜對門,每次「遇襲」,她那並不尖細的嗓子就會提高幾個分貝。
這個時候,第一時間衝過來的,永遠是沐則。
她每次都嚇得跳到沐則身上,然後把腦子埋在他的脖頸間。沐則會先把毛毛蟲從臥室裡挑出去,然後坐下來哄著心靈受傷的她。
可能是打小一塊長大,對於親密接觸,不知是沒人在意,還是不想去在意。
沐婉總會摟著沐則,雖然媽媽會教訓她說,十四五歲的大姑娘,不能像小時候一樣摟著哥哥的脖子上耍賴。
後來沐婉會收斂,但是,那也只是表象!
從來不知道感情是從什麼時候變了味道,好像很突然的轉變,或是,其實只是長久累積在心底,沒有發覺而已。
沐則去當兵,一年沒回家一次,那時候她才十七,她不哭不鬧,但是沐則回來的時候,她會抱著他,不鬆手。
雖然見面不多,但是沐婉可以去部隊看他,後來,沐則申請調到了西藏。沐婉終於明白,原來,沐則是在躲她。
躲就躲吧,躲了這麼多年,現在不用再躲了,她嫁人了,有了孩子,以後,也不會再纏著他了。
沐則即使知道了早早是她的孩子也沒關係,畢竟這個舅舅,遲早是要見面的。
束縛人心的,是自己的判斷和思維,不是他人強加的壓力,想通了,便覺得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是自己小提大作了!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沐婉開著車送沐辰上學。
小沐辰安靜的坐在後座,時不時用大眼睛瞟一眼沒什麼表情的媽媽。那種想要上前,又不怕媽媽生氣,欲言又止的表情,讓沐婉無奈的輕笑出來。
有些事情,是大人們的事,不應該讓孩子替她們來承擔,也不應該讓孩子受了委屈。她欠小早早的,夠多了。
車子到了學校,沐婉下了車,走到後座打開車門把小早早抱了下來。
小早早摟著沐婉的脖子,下定了決心開口:「媽媽,晚上叔叔來接早早,可以嗎?」
沐婉拍了拍早早的小腦袋,點了點頭:「可以。」
沐婉剛說了兩個字,沐辰「哇哦」的一聲歡呼,然後摟著沐婉的脖子上來「吧唧」的親了一口。沐婉笑了笑,「不過,可要聽話哦,不許給叔叔填麻煩。」
看著沐辰歡呼的跑進了校門,沐婉眼底的溫情,漸漸褪去,變得有些難以言明的滋味。
路上,她給小匿打了個電話,此時程筱匿貌似剛從床上爬起來,懶洋洋的。
「沐則和早早見過,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談不上質問,但畢竟她和沐則的關係小匿一清二楚,這個時候怎麼能隱瞞她。
程筱匿打了個呵欠,慵懶的說道:「早早先喜歡上沐則的,親情,血緣,不管出於哪一種,沐婉,這些都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小匿說完,咳了兩聲,「早早懂事,但是只要是孩子都喜歡有人疼愛。」
小匿的話沐婉理解,歎了口氣。
「誒,沐則對早早,是真的很喜歡。」
沐婉想了想,問道:「沐則知道早早是我兒子麼?」
「他還不知道。」
發呆了一個上午,沐婉恍惚的神情,許征看在了眼裡:「這是怎麼了?沒睡好麼。」
「沒。」沐婉搖了搖頭。
因為之前認識,所以沐婉和許征關係還不錯。私下裡也能聊上幾句。
沐婉中午去了趟銀行取了點錢,回來的時候比其它人晚了些,到了食堂,人還不少,大家都吃上了飯,她拿著自己的餐具去打了飯,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剛扒了幾口,對面坐下個人。
沐婉抬頭,怔在了當下。
沐則看了看她:「這有人?」
沐婉被他一問,才緩過神來,搖了搖頭:「沒有。」
沐則一身綠色軍裝,身姿挺拔,坐在沐婉的對面,把整個窗□進來的光線全部遮擋住。而此時,男人正處於光線的陰影當中,硬冷的線條,有那麼一剎那,讓人恍若隔世。
以前的沐則是冷靜的,卻不是冷冰冰的。
沐婉近來食慾不是特別好,從開始複習到進總參上班,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幾乎是早起晚睡,人瘦了一小條不說,胃也跟著遭殃。沐婉的筷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扒著飯,送進嘴裡慢慢嚼著。
沐則吃的幾乎沒什麼太大變化,從菜當中挑出的幾樣,都是他平時喜歡吃的。沐婉以前也是常做的,可是現在想想,多久沒有正式下過廚房了?
短暫的神遊中,沐則已經快速的解決完飯。
沐婉好像感覺到了目光,她恍然的抬頭,正撞見他的深邃的眸子。
沐婉微怔了下,然後扯了扯唇角,笑了笑。
沐則回她一個微笑,然後起身,走了出去。
望著男人遠去的挺拔身影,沐婉的笑容依舊,但眼底,卻一片黯然。
沐則提前了十分鐘到達幼兒園,早早放學就背著書包跑了出來。帶著一身的汗水,沐則勾了勾唇角:「熱吧,出了一身的汗。」
早早點頭:「知道叔叔在等早早,所以快一點跑出來就能早一點見到叔叔啦。」
沐則拍了拍他的小腦袋,抱起小早早放到了車後座,摘下書包,扣上安全帶。
沐則上了車,抽出幾張紙巾轉過身:「湊過來點,擦擦汗。」
小早早扒著沐則的車座把小臉湊了過去。沐則替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小早早咯咯的笑著。「叔叔是好人。」
被孩子稱呼為好人,沐則無奈一笑:「早早是直接回小匿阿姨家嗎?」
早早眨了眨眼睛:「我和媽媽說了,今天叔叔接早早的,所以我們可以不用很著急的回小匿阿姨家哦。」
沐則一愣:「媽媽有沒有說,不許跟陌生叔叔出去。」
「有啊有啊,叔叔好聰明哦∼」小早早好奇的睜大眼睛,猛點著頭。心裡想著,叔叔太聰明了,媽媽說什麼他都知道。
小孩子的思維大人沒辦法恭維,轉頭拍了拍他的小腦袋,然後轉身啟動車子。
沐婉是正常時間下了班,早早被沐則接走了,她也不著急回去,以前總會急著到小匿家去接早早,現在想想,真像命中注定一樣,沐則和早早能碰到一起。沐婉開著車慢悠悠的在主路上走了,此時堵車堵的厲害,最後她一個拐彎從主路上拐了下來找了間冷飲店坐下。
她以前很喜歡吃冷飲,後來漸漸的吃膩了,她每次想要吃,沐則都會去給她買,然後她都會咬上一口之後,送到沐則嘴邊。
沐則不吃,但耐不住她軟磨硬泡,每次都會吃一小口。
她只是為了他們能吃同一個冰淇淋而偷偷高興,雖然,現在想想,那時候,還真有點白癡。
華燈初上,躲過了北京的堵車高峰,沐婉才上了車,到了小匿家。
程筱匿正帶著三個孩子吃飯,沐婉坐了下來,喝了兩口水,程筱匿便走了過來。
「你怎麼想的?」程筱匿直截了當的問道。
沐婉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她看了她一眼:「我有早早就夠了。」
程筱匿點了點頭:「自己想清楚就行,感情的事兒,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沐婉扯了扯嘴角:「誒,你別酸行不?」
程筱匿點點頭:「成啊,要不,你們兄妹倆當面聊聊。」
沐婉歎了口氣:「我覺得現在挺好的,有孩子,有工作,雖然有一點辛苦,但是我挺滿意現在的生活。」
程筱匿側過身子,一手搭在沙發上支著腦袋,目光帶著懷疑看著她:「嘖嘖,欺負別人,那叫本事,如果欺負自己,那說明這人很慫!」
沐婉臉色一黑:「說誰慫呢?」
「親,切勿對號入座。」
「……」
程筱匿對於沐婉和沐則之間的感情,不知道該站在誰的立場。勸合,那是罪,勸分,更是罪。所以,她這個局外人十分痛苦。
晚風徐徐,卻吹不散心底的煩悶。
早早已經睡熟,沐婉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璀璨星光,不由得陷入沉思。
自從和沐則偶遇之後,她一直在捫心自問,她要的到底是什麼,是現在的生活,還是,依舊在堅持著不應該堅持的信念。
她有些茫然,然後有一個聲音真切清晰的告誡她,當初那個人,已經給了她答案,不是麼……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十六歲的沐婉,身體高挑,相貌已然出落成一個大姑娘的模樣。
每次走在沐則身邊,都會挽著他的胳膊,在外人眼裡,儼然一對小情侶。
沐則總是無奈又寵溺的說:「你是兄控?」
沐婉非常大方的承認:「哥,難道你不喜歡我啊?」
一語雙關,沐則喜歡也不是,不喜歡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