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頭都有些不情願,不過卻也從謝青鋒這個態度上看出他對羅莞的看重,身為世子爺的貼身丫頭,她們本就知道這主子最近對那位種果樹的姑娘有多著迷。想想這還真是快,世子爺是春天回來的,這怎麼才過了一個夏天,竟然就情啊愛啊到這個地步了呢?
而謝青鋒接下來的話也讓她們最後一點希望落空,只聽他冷哼道:「羅府的丫頭能和你們比嗎?而且莞兒這次孤身一人回去,誰知道他們府裡那位心如蛇蠍的夫人會不會使什麼陰謀詭計?就是她那個異母妹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我要你們過去,幫她留意著,素日裡飯菜不用他們府中的,我會派人給你們送吃食,你們單獨做。」
「不至於……防範到這個地步吧?」玉香強笑:「爺,您……您這是讓我們姐妹兩個過去,招人家全府裡的人恨呢。」
「恨又如何?反正你們也不會住多長時間,羅姑娘明年還要種果樹呢,最多這個冬天罷了。我也會常過去。你們記住,萬事小心謹慎就好,其他的不用怕。」
馨香和玉香一看:得!主子這分明是主意已定,因也只好無奈點頭道:「我們自然是聽爺的安排,只是這樣大事,卻還要稟報王妃娘娘一聲。」
「娘那裡,我親自去和她說。」謝青鋒揮揮手:「這個你們不用管了,收拾收拾東西,明兒一早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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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不,正確來說,應該是將近四年了吧。真沒想到,我竟然還有踏足這裡的機會,而且是風風光光不可一世的回歸。
坐在馬車裡,羅莞掀起簾子看著馬車外的景象,見馬車停在那大開的朱紅大門旁,幾個家丁和婆子看見馬車來。都圍了過來,她便淡淡問一個婆子道:「這是做什麼?」
「請姑娘進府啊。從老爺去接姑娘起,我們太太便盼著呢,可總算是把姑娘給盼到了。」
那婆子喜氣洋洋的答道,只看這表情,好像她真的是對羅莞回歸有多麼期盼似得。
羅莞淡淡笑了笑,捧高踩低,這本是人之常情,何況是這勢利到了極點的羅府。因抬手整了整鬢角,正要下車。忽然又想起什麼似得。問那婆子道:「西角門那邊。還是張媽看守著的嗎?」
「張媽?」那婆子愣了一下,然後點頭笑道:「是的,仍然是她,雖然她年歲有些大了。總算還勤懇,反正也只是個看門的差事,太太也就沒讓人換她,姑娘可是有什麼吩咐?那儘管說。」
「沒什麼吩咐,讓馬車從西角門進吧。」羅莞滿不在乎的說完,目光微瞇了瞇,從這裡看不到西角門,不過自己和母親當日是從那裡狼狽走出來的,今天她風光回來了。那自然還要從那裡進去。
「啊,姑娘,可是這……這中門都打開了,太太二姑娘都在裡面等著您呢……」婆子不等說完,就見羅莞眉頭一挑。冷笑道:「讓她們去西角門吧,就說我當日是從那裡出來的,如今也要從那裡進去。這女孩兒走正門,本就不合規矩嘛。」
屁的規矩。
婆子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心道你就是特意要折騰太太和二姑娘,報當日她們陷害你們的仇怨罷了,還說的這樣好聽。
雖是這樣想著,只如今羅莞的份量連她們心裡也是清楚的,萬萬不敢忤逆,無奈之下,只好轉身回去通報。
「她……她竟然還要我和母親去西角門接她?她怎麼不去死?」
羅芙氣得額頭上青筋都差點兒沒迸出來,抬頭看向母親,卻見韓夫人的面色也很不好看。但是最終,她還是咳了一聲,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點點頭,待那婆子去了,她方牽起羅芙的手淡然道:「這有什麼?那丫頭這回回來,只怕就是為了報復咱們的,若是這一點兒都忍不下,將來怎麼辦?芙兒,想想你的前程,你便忍一忍吧,不但要忍,還要半點兒都不讓人看出來,要陪著笑容說著小話……」
「娘……我……我做不到。」羅芙眼淚含眼圈的看著母親,卻見韓夫人神色不動,冷冷道:「若是做不到,你就不要妄想著能嫁去路王府做世子妃了,連這一關都過不去,那將來面對路王世子冷嘲熱諷的時候,你如何能扮出懂事大方來?是不是還要和他對著罵?」
想到母親給自己安排的計劃,想到謝青鋒英挺的身姿,想到世子妃身份的顯赫,羅芙猛然伸出手擦了擦眼淚,然後,深吸一口氣,看著韓夫人,嘴角邊忽然就綻放如花笑容,輕聲道:「是的,女兒明白了。娘,那我們就走吧。」
這母女兩個是單獨站在前面的,因此這番話除了她們自己,竟無人聽見,此時看見大門口那馬車轆轆而動,顯然是婆子報信後往西角門去了,她便也挺胸抬頭的轉過身,掃了一眼身後的丫頭媳婦婆子們,沉聲道:「走,去西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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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這中秋都過了,天氣倒還挺暖和的,若是今年冬天也晚點兒冷,咱們的日子就好過不少了。」
西角門的門房裡,張媽正和自己的老姐妹,也是在羅府裡做了**年活計年的一個粗使老媽子石婆子說話,眼見得石婆子不住拿眼往外看,她便笑道:「我知道你看什麼,不過你死了心吧,我剛剛聽人說,那大門從一早就開了,便是等著接大姑娘回來呢,她如今是衣錦還鄉,哪裡還會走這西角門?你當還是她們母女剛被趕出去的那會兒呢。」
石婆子笑道:「是,我也聽說了,不過白瞎看看罷了。哎!你說這人哈,真是不到嚥氣那一天,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大能耐。就咱們之前的那位太太,帶著大姑娘出去的時候兒,誰能想得到她們有今天?那會兒大姑娘來把小少爺接走了,咱們還說這是要娘仨死在一起呢。可你看看,這還沒到四年吧?人家回來了,嘖嘖,風風光光,還是咱們老爺親自去接回來的,你說她一個女孩兒,咋能有這樣大本事呢?」
張媽笑道:「我聽太太房裡的徐媽媽說,好像是因為大姑娘如今和路王府的世子爺好著呢,那世子爺迷她迷得神魂顛倒,要明媒正娶她為世子妃。你說我這裡也奇怪呢,那大姑娘的模樣兒我還記得,分明也不是什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啊,怎麼就能讓世子爺這麼迷戀她?」
「聽說大姑娘如今在鄉下種果樹,該不會是讓狐狸精附了體吧?不然人人都說路王府世子爺可冷漠了,誰都不理,怎麼會對一個村姑青眼有加,所以啊,這事兒還真是……」
不等說完,忽然就聽門房外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接著便聽韓夫人房裡的徐媽媽在門外大聲道:「張媽,快出來,把角門開開,大姑娘要從這裡進府呢。」
「什……什麼?」
張媽和石婆子嚇得一激靈站了起來,兩人都以為自己是聽錯了,連忙小跑著出了門,卻見韓夫人和羅芙靜靜站在最前面,身後是府裡所有的丫頭媳婦婆子,足有幾十個,把門前這段路都給佔滿了。
「徐媽媽,大姑娘……她……她要從這裡進來?為什麼啊?府裡大門不是都打開了嗎?專門為了迎她的。」張媽來到徐媽媽面前,陪著笑問道,卻被徐媽媽剜了一眼,聽她冷冰冰道:「你問我我問誰去?老老實實在這裡站著,這個主子今非昔比,若是得罪了,你別說這差事保不住,恐怕屁股也未必能保住了,咱們老太太和老爺,如今那可是把大姑娘當成鳳凰般捧著呢。」
張媽嚇了一跳,連忙躲到一邊,努力在腦海中回憶自己從前是不是有得罪了這位大姑娘的地方,最後想來想去,覺得自己確實沒有這樣的「劣跡」,甚至在大姑娘和太太被趕出去的時候,因為夜裡下著雨,她還冒著被當日還是韓姨娘的太太責罰的危險,偷偷收留了她們一夜。
不過想到這一茬兒,張媽旋即就想到第二天,自己因為害怕擔責任,同樣是下著雨,大姑娘好像還是發著燒呢,自己就態度堅決的把她們趕出去了,甚至當時小少爺幾乎都尋到了這裡來,自己都沒敢讓她們見一面,後來大姑娘上門要帶走小少爺,這事兒闔府無人知道起因,只有張媽心裡清楚,大姑娘必定是聽到了當時小少爺的慘叫聲,知道他在韓姨娘手下非喪命不可,這才會上門帶走了小少爺。
一念及此,張媽身上的冷汗就下來了,抬手抹了抹額頭,偷偷向旁邊府裡的下人們看了看,心下方稍稍覺著安定,暗道這些人都是當日親近姨娘的,有哪一個沒得罪過太太和大姑娘,若是她們都沒事兒,我那點事兒也算不上什麼吧?若是她們逃脫不過,那除非是這府裡所有下人都換掉,不然怎麼也不至於輪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