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些被搜羅來的人才們的會面很讓李儼滿意。
所有人都對他很是順從。就算一直都非常高傲的羅隱,在能夠壓倒自己的李儼面前,也顯得相當馴服,全沒有了從前那桀驁不馴的模樣。即使拋開因為李儼那皇帝身份而讓眾人不得不服的因素,真正心服李儼的成分也相當大。這能夠從他們的眼睛中看出來,畢竟,一個人的眼睛,基本上是騙不了人的。
此時,李儼從前那個人才名單上的人才,只要能夠找到的,基本上都已經到了李儼這裡——畢竟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相當落魄的,眼下能夠有一個一展所長的機會,他們還是很珍惜的。
至於剩下的從前有一定地位的人,對眼下的情況也並沒有什麼不滿。他們所要求的,無非權勢地位。而這個世界上,儘管皇室衰弱,但是要論權勢地位,還是沒有人能夠比得上皇室。他們到了這邊,自然不會有什麼不滿的地方。
當然,李儼並不會就這樣簡單的對他們委以重任。事實上,每一個人都被「捕風」組織在暗中審核了好多遍。再加上被李儼命名為「捉影」的掌握在來鵠手上的情報組織調查了個底掉——基本上上到祖宗八代,下到他們小時候受過什麼傷,下過幾次河都瞭解得一清二楚。這一點,基本上杜絕了這些人才中存在其他勢力派過來的奸細的可能。再加上就算日後要對他們加以任用,李儼也絕對不會再對他們絕對信任之前,讓他們掌握全局。他們能夠掌握的,都是計劃中的一個極小的部分,而且每一個人掌握的部分,都有一個後備計劃。換句話說,除非所有人同時背叛,否則李儼的損失也不過極其微小的一部分而已。
這是他們加入李儼陣營時候的情況。至於以後他們的忠誠,李儼並不擔心。如果在以後的日子裡自己都還沒有辦法得到他們的徹底效忠,那麼自己也太沒用了,這個皇帝不當也罷。
此外,忙於研究農事的陸龜蒙並沒有到長安來,還是留在他的隱居之處。他可能是唯一沒有被帶回長安的人才了。
不過他也在前去徵召他的人出示手中密詔之後,宣誓向李儼效忠了。畢竟對他這麼一個憂國憂民的人來說,一個聖明的皇帝的重用,是他夢寐以求的。
除了密詔和充足的研究經費之外,李儼還給陸龜蒙留下了一些別的東西。
那時他來自後世的農業科學知識。
李儼在後世的身份,並不是一個純粹的城市人。他出生在農村,也成長在農村。直到大學畢業後,這才到了城市中。而他的父親,雖然並不是農民,卻是他們那個鄉里頭農科站的技術員,對農業方面的知識,瞭解得相當透徹。甚至還曾經做出過一些關於增產方面的研究並擁有了一定的成果。在農業科學界擁有一定的名氣。當初袁隆平的雜交水稻技術出來之後,他的父親還曾經參與過育種工作,對雜交水稻的配置技術方面相當熟悉。
因此,後世的那個雲子昊,從小就耳聞目染,在這方面的瞭解,那就非常人可比了。最開始他父親參與培育雜交水稻種的時候,他才剛剛七八歲。那時候他對這個很好奇,整天跟在父親的腳後頭,一步步看著父親如何培育雜交水稻種。因為好奇,還詳細詢問過其中的過程。那時候他並不明白自己父親說出來的技術流程的含義,不過這些東西卻悄然地潛伏在他的腦海中。雖然他後來逐漸淡忘了這一切細節,但在來到唐代時候,從前那些淡忘了的記憶也都重新鮮活起來,小時候聽過的雜交水稻種配置過程,也就重新被回憶了起來。
此時他將自己腦海中曾經有過的農業科學知識,尤其是雜交水稻的培育方法全部寫了出來,交給了陸龜蒙。雖然不一定真的能夠培育出後市的高產雜交水稻來,但是在陸龜蒙這等行家眼中,他給的東西卻有著無與倫比的價值,必然能對他的研究產生重大的影響。至少,將當時產量很低的水稻和其他作物的產量提升數倍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僅僅這一點,就能夠幫李儼解決很多大問題。要知道,晚唐時候的農民起義,固然是因為豪強地主和官府盤剝太重,但在豐年時候,農民卻並沒有到那種活不下去的地步。農民起義真正形成規模,還是在荒年歉收之後才有的事情。而如果陸龜蒙能夠將糧食的產量提升幾倍,或者讓它們即使在荒年也能夠有一定的收成,那麼可以說就從根本上杜絕了農民起義發生的根源,對幫助李儼穩定國內局勢,將會起到不可替代的巨大作用。而以後李儼用兵的糧草壓力,也會因此減小到最低。
這其中的關節,李儼當然相當明白,這就是他為什麼要大力支持陸龜蒙研究農業科技的原因。他甚至打算通過陸龜蒙和自己掌握的先進農業科技培養出一批高明的農業科學家或者技術員,為日後的研究打好準備。當然這都是日後的事情了。
另外一個在名單上卻沒有找到的人是皮日休。此人性好遊學,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就算是他的好友陸龜蒙也並不知道。李儼也只好作罷。
除了這些人之外,來鵠同時還向李儼推薦了另外一個人才。
此人名叫秦韜玉,字仲明,京兆人。後世歷史上他因為應試不第,入田令孜幕府任神策軍判官,後田薦其為工部侍郎。《全唐詩》錄其詩一卷。「為他人作嫁衣裳」這一名句,就出自他的詩。
此人跟來鵠一樣,也是主動投靠的田令孜。歷史上記載他很是關心民間疾苦,相信投靠田令孜也是指望通過他來做出一番事業來。只可惜田令孜卻非明主。他擔任神策軍判官之後,就被田令孜的所作所為弄得大為失望。後來來鵠一找他,讓他向李儼效忠。在知道了李儼的一些情況之後,他也就毫不猶豫地投靠了過來。李儼讓他擔任了來鵠的助手。
一切事務處理完畢之後,李儼這才有功夫陪薛紅線出去遊玩。當然,目的的所在,自然就是那顏都知顏令賓所在的挹翠樓了。
薛紅線養傷這段日子,一直都沒有出宮來過,自然也沒有見過顏都知。想必這個對薛紅線假扮的劉公子芳心暗許的美人兒也相思難耐了吧。
薛紅線對顏令賓的想法知道得一清二楚,不過這丫頭可沒有一點欺騙別人的不安,倒是頗為自己扮成男子也能吸引如此動人美女的強大魅力而自豪。因此李儼一問起來,她就得意洋洋的將一切都和盤托出。
原來薛紅線跟顏令賓卻是通過韋莊結識的。開始的時候,兩人還沒什麼情意。不過小丫頭一日突發奇想,竟然向顏令賓表達出情意來。隨後就是緊緊地追求。小丫頭自己就是女兒之身,對女兒家心中所想、所求無不瞭解得一清二楚,在對症下藥,一個顏令賓自然而然也就手到擒來了。可她壓根就沒想到此舉將會造成的後果,弄得李儼哭笑不得。
李儼可不是小丫頭這種凡事不考慮後果的人。他心中相當清楚,像顏令賓這等才貌雙全的女子,雖然不幸入了青樓,心中的那股高傲和尊嚴卻顯得格外不容褻瀆。小丫頭雖然不過是一時興起的玩鬧,自以為無傷大雅,但在顏令賓眼中,只怕卻會是另外一回事。到時候恐怕顏令賓不好下台。以她的高傲和烈火性子,只怕就會立馬自盡。
這樣可不行。
不說這樣的美女死了十分可惜。單論李儼對她的那點想頭,就不能讓她就這樣香消玉殞。可一直瞞著她也不是個辦法,畢竟她總有一天會發現真相的。時間一長,她越陷越深,那時候真相暴露,引發的後果就更加嚴重。不如趁她現在陷得還不深,就把真相揭穿。可是也不能就這樣簡簡單單的直接告訴她真相,那樣她一時間恐怕也接受不了。只能慢慢來了。
唉!想起來就頭痛!紅線兒這丫頭,真是會惹麻煩!
李儼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好辦法來,只好搖搖頭不去想了。
也罷,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總而言之一句話,顏令賓絕對不能死!不但不能死,還要讓她將對薛紅線的情意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這可真是件棘手的事情啊!
李儼愁眉苦臉的走進了挹翠樓的大門,跟興高采烈的薛紅線神情恰好形成鮮明的對比。
薛紅線在這挹翠樓中似乎人頭很熟。此時顏令賓的文酒之會剛剛開完,裝扮成劉公子的薛紅線才向老鴇提出要見顏令賓,馬上就被映進了顏令賓房中,連李儼也沾了他的光,被當成了貴客請了進去。
此時的青樓中,還沒有完全褪化成以後青樓中的那種徹底以錢財權勢的大小來決定服務態度的樣子。薛紅線裝扮的這個劉公子,本身身為著名的才子韋莊的弟子,又得顏令賓特別看重,再加上她雖然沒有表現得特別富有,平時的打賞之類到也可堪一觀,種種情況集中起來,她自然也就成了在這挹翠樓中極受歡迎的客人了。
剛剛主持完一場文酒之會下來,顏令賓顯得有些疲憊。不過她褪去妝扮素面朝天的模樣,配上她那帶點慵懶的風韻,再加上懷中抱著的一張琵琶,偶爾傳出來的「丁東」仙音,顯出跟平常分外不同的誘人。至少李儼已經被她逗得心癢癢的了。
當薛紅線裝扮的劉公子一踏入顏令賓的繡樓,顏令賓撥動的音樂就立刻亂了。一張素美的俏臉上,頓時有了美到了極點的笑容。而這種動人心魄的美艷笑容,跟她剛才臉上那平淡的神情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格外讓人難以忘懷。
「劉郎,你終於來了!令賓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你怎麼這麼久都不肯來看令賓啊?難道已經厭倦了令賓嗎?」
說到這裡,顏令賓臉上已經潸然欲泣!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只要是個男人,就不可能不心生憐惜。
薛紅線連忙上前,對她好言撫慰。
不得不承認,薛紅線這個假扮的牛公子,本著對女兒家的瞭解,如果是真的男人的話,以她的溫柔手段,的確可以稱得上是最好的情人。她不過寥寥數語,就哄得顏令賓眉開眼笑,回嗔作喜。
兩人卿卿我我半天,顏令賓這才注意到了李儼,連忙從薛紅線懷中掙脫出來,含羞施禮道:「雲先生,令賓與劉郎分別已久,一時亡行,怠慢了先生,還請先生勿怪!」
李儼也不好說話。說祝福她們二人吧,這是典型的火上澆油,這顏令賓就更難拔出來了。可要是不說吧,似乎又有點不近人情。只好打了個哈哈,含糊了過去。
顏令賓此時可謂是典型的被感情沖昏了頭腦,也不在意李儼那有些失禮的行為,只把那一雙美目,含情脈脈的望著薛紅線。
憑心而論,如果薛紅線不是女子的話,這一幕場景,男得風度翩翩,女的美艷絕倫,倒也的確十分感人。可是在知道底細的李儼看來,卻越看越是彆扭。他怎麼就弄不明白,薛紅線扮得也算不錯,但是如果長期跟她在一起,必然能夠分辨出她的真實面目來,這顏令賓怎麼就跟瞎了眼似的,一點都沒看出來呢?
正思忖間,薛紅線卻已經跟顏令賓商量好要出長安城去遊玩一番了。李儼這個被薛紅線介紹成自己好友的人自然也在顏令賓的幽怨眼神中,插上了一腳。顏令賓雖然心中大罵他不識趣,同時也暗地裡嗔怪薛紅線不解風情,卻也不便直接拒絕,只好把這個大燈泡也給捎上了。
顏令賓的一個從事販馬的客人對她十分迷戀,時常要她陪酒。不料那人偶爾失竊,錢財全丟,付不起酒資,沒奈何,只好將自己從西域得來的有著汗血寶馬血統的一匹神駿抵押了下來,這才從挹翠樓脫身。此後這客人一去不復返,這匹寶馬也就被留在了挹翠樓中。
薛紅線這小丫頭曾經也是江湖上的一個俠女。當時時人皆好寶馬,而這又以軍中將領和江湖中認為最。薛紅線自然也不例外。這小丫頭雖然裝成了男子,秉性中的性子卻並沒有因此而改變。幸好她本來就性子或破,更接近男子,倒也沒有露出破綻。不過這麼一來,顏令賓卻也知道了她喜歡好馬的脾氣。
於是為了討好於她,在最近得到那客人已經身故的消息後,顏令賓自己出資將那匹抵押在這裡的寶馬買下,沒有根據慣例讓挹翠樓拿出去處理掉。只是在她準備向薛紅線獻寶的時候,薛紅線卻偏偏因為受傷一直沒有出宮,於是直到今天,顏令賓才將這寶馬送給了薛紅線。
這寶馬四蹄生有黃毛,除此之外,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潔白如玉。眼似懸鈴,雙眼的顏色竟然帶著淡淡的紫色。瞳子中如果仔細看看,將會看到五彩的光芒。其鬃毛茸細,肋上無肉,鼻如金盞,耳如柳葉,頸長如鳳,舌如垂劍,口無黑靨,唇如垂箱,的確是一匹難得的神駿。
因為它四蹄毛黃,跑得又快,直如同閃電一般,因此得名「爪黃飛電」。
這個名字詞雖然還是剛剛出現,不過來自後世的李儼卻知道,爪黃飛電這馬,可是在後世名聲流傳了千年的神駿,自然非同小可。再一看這馬的模樣賣相,看它邁步慢跑快跑的姿態,再看它那高傲得如同天馬下凡一般的神態,這讓李儼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匹神駿。
李儼此時訓練出了自己的軍隊,武藝什麼的也有所成就,兵器盔甲什麼的都絲毫不缺。唯一缺的,就是一匹好馬了。雖然他身為皇帝,皇室中的所謂好馬倒也不少。但是那些馬,平時錦衣玉食,生活優裕,保養良好,賣相不俗,拉來做儀仗隊那是再合適不過了。不過要拉去上陣打仗就不行了。這些馬生活太好,早已經失去了真正好馬絕對不能缺少的那股彪悍之氣。到了戰場上估計還沒開打,一感覺到戰場上的殺氣就要馬上四腿發軟,再也站不起來了。
這樣的馬,叫李儼如何敢騎上去打仗?要是他是一個太平天子倒也罷了,偏偏眼下天下動盪,社稷不安,他勢必要做一個馬上皇帝,沒有一匹好馬怎麼行?
但是,那種足以配得上李儼的絕世好馬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找到了。他派人暗中尋訪良久,好馬倒是找了不少,但要說絕世神駿,卻遠遠不及。這也成了他的一個遺憾。
只是沒想到,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他踏破鐵鞋無覓處的絕世神駿,居然在一個青樓歌妓手中!
單單是這一點,就讓李儼心中大叫不虛此行!
要想得到這匹馬,其實也很簡單。薛紅線是誰?送給薛紅線的東西,他李儼想要還有拿不到的嗎?
正在狂喜間,不料那挑通眼眉的顏令賓卻看到了他望向那爪黃飛電的眼神,頓時心生警惕!她知道有些人為了好東西,不擇手段的去害人,務必要想得到。這雲先生的眼神明顯就是十足的貪婪!劉郎為人善良,不知人間險惡,可別讓他給害了!頓時看向李儼的目光中就已經多了幾分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