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清一開始只是因為丈夫的提醒以及確實覺得自己力有未逮,才硬著頭皮過來學習,可是學了一陣子,倒跟秦昭混熟了,覺得每天算數什麼的也沒那麼難熬了:方文清雖然不太欣賞秦昭過於要強的姿態,但不得不承認,秦昭確實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隨便哪一項拿出來都出類拔萃。
一來二去,方文清實在有些喜歡上了秦昭,回去家裡忍不住跟胡氏念叨:「這位秦姑娘可真是個七竅玲瓏心的姑娘!比我強太多。」
胡氏心裡頭,自家的姑娘絕對是最好的,聞言立刻反駁:「她哪裡比你強了長得跟男人似的,那麼高,那麼壯!挺大的年紀都沒定親,也就是仗著有個好爹罷了。」
方文清蠻喜歡秦昭的,聞言頓時有些不高興了:「阿昭人很好,奶娘不要說她壞話!」
胡氏恨鐵不成鋼:「姑娘你真是沒心眼兒!你就不覺得姑爺跟那個什麼秦姑娘太親了麼?又不是親妹子,整天阿昭阿昭的叫著!幸好那秦姑娘長得難看,要不然以姑爺的脾氣,只怕早就跟秦大人提親了。便是現在,姑娘也別太大意了,那個秦——」
「夠了!」方雲清把杯子恨恨地放在桌子上,臉色十分難看:「這樣的話,不要讓我聽到第二次!奶娘,您也知道名聲什麼的對女孩子很重要,怎麼能這麼信口開河?我自己的丈夫是什麼人,難道我還不清楚麼?我不是瞎子,他是不是把秦姑娘當妹妹,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別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了,我不愛聽。」
胡氏被嚇了一跳,訥訥道:「我,我也只是好心,怕姑娘吃了虧去。」
方文清覺得頭疼的厲害,苦笑道:「奶娘,我知道你是護著我,可也要動動腦子。但凡他們兩個有什麼心思,以兩家的關係,這連夫人的位置難道還能輪得到我做?我覺得這連夫人做起來千好萬好,只怕人家秦姑娘根本看不上呢!要不然就秦大人那愛女如命的樣子,她稍微露個口風,兩家難道不會變成一家?好好的過咱們的日子,盯著家裡就是了!」她說到這裡放緩了語氣:「奶娘,我就問你,我跟秦姑娘處的不好了,對我有半點好處麼?若沒有,你何苦說這些話!」
胡氏被方文清說的頭都抬不起來了,然而心裡頭卻是極不服氣的:這秦家姑娘不知道給自家姑娘灌了什麼**湯!這才認識幾日,姑娘連自己的話也不聽了……
這麼想著,便又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做出點功績來讓姑娘看看,她才是最疼姑娘的人!
方文清對自己的奶娘還是有一定瞭解的,老寡婦,愛說是非,但是對自己那絕對是掏心掏肺的,所以雖然知道她有一身的毛病,卻還是不忍心把她遣回家不管,想著胡氏對自己一片真心,自己就多操些心,與她養老又如何?只是她這些毛病真是要稍微改改才是,這樣子太鬧心了。()她卻沒想到,自己訓了胡氏一次,倒讓胡氏生出了緊迫感,覺得自己一定要在姑娘面前顯顯自己還有用才行!
方文清主僕這邊的事情,旁人自然不知道。此時的燕惜惜,又是一個休沐日,便又打著出去逛街的名義,拐去了醫館。一直給她診脈的大夫不在,她也懶得請別人,反正這種外頭的醫館水平全都是那麼回事兒,看了也跟沒看差不多,照樣子把調養的藥抓了才是真的。
拿上藥,燕惜惜本想出去再晃晃,卻覺得有些噁心,想著大概是今天吃的脹氣了,並沒有當回事兒。不過也沒了閒逛的心情,讓人直接駕車回府。
也是巧,她的馬車走到離自家大門幾十丈的的時候,迎面正遇到騎著馬的顧惜之正往外走,顧惜之走到她的馬車邊,忽然衝著車裡問了一句:「請問車裡坐的可是連家的哪位內眷?在下顧惜之,有事情想要詢問。」
燕惜惜趕緊讓人停了車,隔著簾子道:「我是連大人的家裡的侍妾燕氏,顧大人有話請講。」
顧惜之問道:「請問貴府的肖姨奶奶最近可是生病了?」
燕惜惜道:「未曾生病!」
顧惜之又問:「那時最近有什麼不開心的?」
燕惜惜想到芳姐這陣子確實不太開心,心裡頭也覺得自家主母有些過分了,當然她心裡頭也存了點小念頭,於是便忍不住答道:「確實不開心,這陣子精神很不好。上個休沐日白了茶點等了一天,卻沒見大人的影子!算起來連著三個休沐日沒見大人了,大人最近很忙?」
顧惜之停了一下,才緩緩說:「多謝。」說著竟也不道別,扭頭便走了。
燕惜惜待顧惜之走了,心中也有些後悔,可轉念又一想,便是自己不說,這位顧大人難道就猜不到麼?這事兒辦的忒不體面,與其讓顧大人懷疑自家公子使絆子,還不如讓他知道怎麼回事兒呢!人家好歹也是個御史,御史這中官兒能隨便得罪麼?沒事兒參公子幾本多晦氣!
這世界上誰沒點私心,沒點脾氣?燕惜惜即使用一堆的理由來為自己開脫,其實由頭還是心裡頭跟方雲清不對付:穿衣服要管,塗胭脂要管,上個街也要管,若不是自家公子開了口,只怕她跟穆巧巧到現在還得過那種從早立規矩到晚的日子呢?那還養什麼身體?腿都站粗了好麼!此時得到了一個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坑方雲清一把的機會,她哪裡還能忍得住,一面心裡頭有點後悔,一面又忍不住嗤笑:管到婆婆的頭上了,這兒媳婦過的也太理直氣壯!來日我也是要做庶母的人,被大婦管束也就罷了,若連兒媳婦都敢這麼欺負自己,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老姨奶奶好脾氣,我卻是不想看到這種事兒的。
方雲清並沒有意識到這件在她跟她的奶娘看了理所應當且處理的十分妥帖的事情其實壓根瞞不過人去,更沒想到她從來看不到眼裡的燕惜惜已經坑了她一把。
休沐日過後的第二天,她興致勃勃地讓人把屋裡的陳設都換了顏色,又拿了個算盤放在桌上,想著等連瑜回來,跟他顯派一下自己新學的本事呢!
方雲清的心情正好,聽到丫鬟來報,說大人回來了,忙迎了出來,笑道:「不是說出去吃個中午飯麼?怎麼回來的這麼晚?」說完了話,才發現連瑜的臉色不好,便問道:「夫君,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還是在朝上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兒?」
連瑜轉過頭,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慢慢地說:「阿清,有件事兒,我想問問你,你要說實話!」
方雲清一愣,隨即笑道:「有什麼事兒還特特地讓我說實話,難道我能瞞著你什麼不成?」話雖如此,她心中卻忐忑不安,這是,怎麼了?
連瑜卻並沒有直說,他環視了周圍一圈兒,丫鬟們紛紛退下,等屋裡只剩下他們夫妻二人,連瑜才問道:「是你派了人,攔著顧大人,不許他見芳姐的?」
方雲清萬沒想到連瑜問的會是這個問題,一時間張口結舌,竟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方雲清確實是萬萬沒想到的,按照她跟奶娘的設想,芳姐的臉皮薄,必然是沒膽子問別人顧惜之為什麼不來的;至於顧惜之,好歹也算個朝廷命官,但凡要點面子,被人連擋了幾次,就該知難而退,再不來糾纏的:跟同朝為官的上級官員的庶母有什麼牽扯啥的,說出去太不好聽了!怎麼想,這位也不該有勇氣去找連瑜說理的。
所以方雲清畢竟是長在深閨裡的姑娘,她並不知道這世上,這種叫做御史的生物具有許多正常人不具備的奇異屬性:比如大部分的強種是不撞南牆不回頭,而做了御史強種則往往具備更高級的種族天性,那就是:撞破南牆繼續走!
顯然,顧惜之就是強種中的強種,一條路走到黑,撞到南牆不回頭,把牆撞破繼續走的主兒!他先是一個休沐日趕上芳姐不在家,接著練著三個休沐日被門房以各種理由檔在外頭,本就十分懷疑了:芳姐生病,斷沒有不見他的理兒!生病的時候更想見老鄉才是真的吧?等到聽了燕惜惜的話,他哪裡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做小妾的給大房使絆子這種事兒他也猜到了,但他更明白:沒有哪個小妾敢無中生有!他連著撞了三次牆了,連瑜不會幹這事兒,那是誰攔著他還用想麼?
顧惜之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這世界上竟有做兒媳的管婆婆的道理?庶母也是母!又不是沒有名牌的婢妾,這才成親幾日,便這般霸道了,再加以時日,還不得把香香欺負死啊?他的腦子本來就有些一根筋的意思,想到燕惜惜說的芳姐不開心,精神不好,他自顧自地想到莫非是真的給氣病了?急的抓耳撓腮卻不得門而入。
強種自然有強種的脾氣,休沐日當天晚上他一晚上都沒睡好,第二天大朝完畢,直接就沖了連瑜過去,扯了他的袖子道:「連無暇,我且問你,這世上可有做媳婦的管教婆婆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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