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忙的焦頭爛額之際,忽然意識到連瑜的婚期要到了,心中竟有些恍惚:才辦完一場喪事,馬上就要迎來一場喜事兒麼?
雖然並沒有從許先生去世的悲傷裡徹底走出來,但是秦昭還是十分精心地給連瑜準備了婚禮的禮物:兩盆十分名貴的蘭花。
給連瑜準備什麼結婚禮物這件事兒頗讓秦昭頭疼過一陣兒,連瑜不缺錢,有十分有品位,秦昭絕對做不出真的拿一對兒純金物件兒去當賀禮的蠢事兒,想著買個古董吧,但挑來挑去也沒合適的,磨磨蹭蹭拖到三月底,正好賀秋容召見她,閒聊起來提起這事兒,賀秋容道:「這有何難?搬兩盆蘭花回去,這玩意看著不起眼,一盆至少幾百兩呢!」
皇宮裡最不缺的就是這些奇珍異寶,秦昭也不跟賀秋容客氣,果然讓人抱了兩盆花回去:連瑜的審美奇高,一般的古董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花木方面也相當有研究,所以秦昭帶這名種的蘭花回去完全不用擔心明珠暗投。
當然她不可能真的完全就這麼借花獻佛了,到底還是到古董鋪子裡尋來了一套前朝名家的手抄本,掏了整整兩千兩的銀子,與蘭花一起帶著,送去了連瑜處。
連瑜的眼光最刁毒無比,稍微一掃眼便看出了東西的價值,忙做出驚詫的表情:「了不得了,鐵公雞居然拔毛了?」
秦昭佯怒道:「愛要不要,不要我就拿回去!」說著就伸手想要去拿那書。
連瑜笑嘻嘻地攔住了她:「好了好了,逗你玩的,放心,不會讓你吃虧的,等你成親的時候我肯定送你更好的!」
他一句話噎的秦昭直翻白眼,恨不得咬他兩口:「你平日裡就是這麼說話的?那些女孩子們簡直瞎了眼!」
連瑜逗夠了秦昭,這才認認真真與她道了謝:「讓妹妹破費了。」
秦昭搖搖頭:「不算破費,那兩盆花我一分錢都沒掏,從宮裡順出來的!」
連瑜頓時噴了:「順,順出來的?」
秦昭白了他一眼:「開個玩笑罷了,你還當真啊!是麗妃娘娘送的。」
連瑜這才鬆了口氣:「我說麼,那空谷幽蘭向來有價無市,前年市面上出現一株,被鄭大光掏了八千八百兩貫給買走了!你居然一下子跟我弄了兩盆,這可太誇張了!」
「什麼!!八千八百兩!!」秦昭頓時斯巴達了:「賀秋容跟我說一盆幾百兩。」她一著急,連麗妃的名字都叫出來了。
連瑜一點都不驚訝:「正常啊,皇家是大流氓嘛!啥東西不是賤價收啊?尤其這些花草,珍稀的都被他們收走了,所以民間剩下的才格外的昂貴啊!」
秦昭已經聽不見連瑜在說啥了,她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兩盆花,眼裡恨不能長了鉤子把這兩盆花勾回去:八千八百兩,八千八百兩,一盆八千八百兩,兩盆就是一萬七千六百兩,加上那套書,我擦無瑕哥哥就成個親我送的禮就快兩萬兩了,我是瘋了吧,瘋了吧?一定是瘋了吧?媽呀他下回生兒子我可送什麼好啊!
連瑜哪裡不知道秦昭那財迷的性子啊,一看她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那兩盆花,就知道她一定在算這兩盆花能值多少兩銀子,兌換成多少兩金子,最後可以打成什麼樣的金擺件——果然,秦昭戀戀不捨地把目光收了回來,然後歎了口氣:「真是暴殄天物,有這個錢,能打一套八仙過海了!放的多少年都不貶值……不比這幾年就死的玩意兒划算?過幾年就只剩下花盆了,唉,可惜可惜!」
連瑜頓時噴了:我去,我只想到了她會把這玩意對換成金子來過癮,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焚琴煮鶴到這個地步。才送我的蘭花就說會死了,只剩下花盆……阿昭你是來給我送結婚禮物的吧?我跟你沒仇吧?
秦昭在連瑜這裡說笑,便說要去看芳姐,連瑜便陪著她過去。到了芳姐的門前,丫鬟想要通報,連瑜擺擺手,想給芳姐一個驚喜。丫鬟退到一邊,兩個人直接走了過去。誰知道到了門口,卻聽到男人說話的聲音:「你也該管管無瑕,他這還沒成親,家裡就放了兩個妾,實在不是什麼體面的事兒。」
緊接著芳姐略帶苦惱的聲音傳來:「我也知道這不太體面,可是總不能為了體面,便把兩個姑娘趕出門去吧?我看她們挺乖的,對我很有禮貌的,不會惹瑜兒媳婦生氣的吧!」
那男人似乎被芳姐噎住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說:「你以為所有的女人都是連夫人啊?當日我不過是在街上看了賣鬧娥的姑娘幾眼,我夫人回到家裡,差點把我耳朵揪掉。」
芳姐的聲音十分平穩:「非禮勿視,嫂子做到的對!」
秦昭差點笑出聲來,我勒個蒼天,若論噎人,再沒有比芳姐做的更利落的了!
跟芳姐說話的是顧惜之,他每逢休沐日都會來看芳姐的,雖然每每說起話來,經常會被帶到溝裡去,卻還是樂此不疲,比如他現在明明說的是連瑜的婚前就有妾,應該妥善處理的問題,但是卻被芳姐一來一往,最後話題轉到了教育他非禮勿視的上頭去……哎呀,這話題轉的不要太快!
秦昭聽著就想笑,連瑜也被逗死,這倆人說話實在讓旁人聽著都替他們捉急:芳姐說話完全沒重點,永遠記不住一開始想要說的什麼話題,她也根本不在乎原本想說什麼東西,對她來說有人陪她說話就好,至於歪樓歪到那裡壓根無所謂啊!只苦了顧惜之,人家是做御史的,最喜歡較真,偏遇到這麼個完全不較真的,交流起來這酸爽啊,無法形容:很多時候他想跟芳姐講一件事兒,為了印證呢,就舉了另外一個例子,以為這樣子能跟芳姐講清楚,誰知道芳姐會乾脆忘了前頭的話題,非常自然地把交談重點轉移到他新舉的例子上頭,比如現在,芳姐已經開始認真地說起來街上的鬧娥了。
「我前些年也帶鬧娥的,只是如今年紀大了,再帶哪些時令的東西就有些不莊重了!」
好吧,話說到這裡,顧惜之哪裡還好意思去糾纏連瑜的小老婆的問題,當即十分配合地也說起了鬧娥:「我倒不覺得,時令的東西本就是為了圖個喜慶,跟年紀有什麼關係,再說你又不老,帶個鬧娥有什麼?」
秦昭覺得實在不可以再聽下去了:剛才就不該跟著連瑜瞎折騰,不許丫鬟通報,這,這現在這麼直接進去多尷尬啊!
連瑜倒不覺的尷尬,他的心情不錯,能讓芳姐開心一向都是讓他心情好的重要因素,這會兒聽到顧惜之這個老古董居然這麼會引芳姐開心,腦子裡早就亂七八糟地轉開了,被秦昭拽了下袖子才反應過來,咳咳,一不小心偷聽了太多了!
於是打個手勢,然後跟秦昭一起慢慢退後了幾步,這才抬高了聲音喊道:「芳姐,阿昭來看你了!」
顧惜之的聲音頓住,然後傳來芳姐驚喜的聲音:「是阿昭來了,快進來!好陣子沒來,我可想你呢!」說著便從屋裡走了出來,拉了秦昭的手,笑著說:「又瘦了!」
秦昭頓時囧了:「芳姐,我每次見到你你都說我瘦了……這都幾年了,我,我過去到底有多胖啊?」
連瑜頓時爆笑出聲:「一定胖的像個球兒!」
秦昭怒道:「你閉嘴!」
芳姐也剜了他一眼:「阿昭說的是,你閉嘴!」
連瑜囧囧有神地跟著這倆人走進來,見秦昭已經認認真真朝顧惜之行禮了,口中叫著顧伯伯,連瑜也沖顧惜之行禮,叫他顧叔叔。
顧惜之很是尷尬,這倆孩子也太不講究了吧,就這麼大刺刺地進來了?他死活不想面對自己也不太講究的事實,一臉糾結地坐在一邊聽秦昭開始告狀。
「我送無瑕哥哥禮物,他說不讓我賠本,日後我成親送我更貴的!芳姨,你說無瑕哥哥嘴有多賤啊?」
芳姐連連點頭:「嘴確實太賤了!對了阿昭你成親想要什麼呢?我提前準備。」
秦昭完全不在乎芳姐的歪樓**,十分配合地把話題接了下去:「誰知道到時候喜歡什麼呢啊?起碼要過好幾年呢,現在不管它啦!」
芳姐繼續點頭:「對啊,十二郎還小著呢,你打可以在家多呆幾年。對了,馮先生最近可好?」
秦昭搖搖頭:「不太好,許先生去了,她心裡難受,這陣子都蔫蔫的,連給我上課都沒精神,您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她吧!」
芳姐忙問:「是病了麼?」
秦昭道:「倒也不至於,反正就是傷心了,一下子緩不過來。您也知道馮先生的為人,最是外冷內熱,許先生走了,她很是被閃了一下。」
芳姐一聽這話哪裡還坐得住,忙站了起來:「我現在就有空,去看看她去!這陣子光顧著琢磨無瑕的婚事了,好久沒去看她!」說著顧惜之道:「顧大哥,你先跟無瑕聊著,我出趟門……」說著也沒換衣服,走到門口拿起披風披在身上,領著秦昭揚長而去。剩下兩個男人面面相覷:這,這就被扔下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