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節並沒有親自帶蓉娘去看房子,而是讓秦昭陪著蓉娘跟著中人去看房,所以蓉娘來到花廳,見到的是穿了出門衣裳等著她的秦昭。秦昭一見蓉娘就說恭喜,把蓉娘弄了個大紅臉。秦昭前陣子還有些因為許繼的事兒心裡彆扭,可如今她自己也訂了親,早把對許繼的那點情愫扔的找不到了,這會兒見蓉娘有開心又害羞,便又提了個意見:「要不然,咱們把三哥也叫上?畢竟那房子他也要住的,你跟他商量著來,他心裡也開心啊!」
蓉娘其實也有這個意思,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聽秦昭這麼說,雖然依然有些害羞,但還是點點頭:「也好,我正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呢!」秦昭見她統一,便讓丫鬟去叫許繼。
不多時許繼過來了,見到秦昭跟蓉娘,他比這兩人還不好意思,幾個人互相見禮,秦昭便大大方方地說:「三哥,你今天反正也沒有課,乾脆一起去看看房子!」
許繼因為秦昭前陣子提起喜歡過她,心裡很是彆扭了幾天,這會兒見秦昭大大方方的樣子,深感自己還不如個姑娘,便也大大方方地說:「我這個人好對付,有個地方住就行,你們去看看就行了!我隨便。」
蓉娘一聽這話便有些急,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好,生怕說不好了顯得輕浮。秦昭卻沒有這些忌諱,聞言大大地翻了個白眼:「最怕的就是這個隨便了!房子又不是小東小西,總要你們都合意才好,要不然買個北城城邊兒的房子,你每天上學要繞個大圈兒,到時候再埋怨三姐姐房子挑得不好麼?」
許繼忙道:「我不會埋怨蓉娘的!」說完了意識到自己搭話的太快,忙閉了嘴,忍不住去看蓉娘,卻見她臉色微紅,看都不肯看自己一眼。許繼心裡有些洩氣,忍不住又看一樣,卻正好對上蓉娘偷偷看向他的目光,臉騰就紅了。
秦昭見這兩個人當著自己的面兒眉目傳情,還都一幅害羞的樣子,十分頭疼:「三姐姐你就說句話成不成?讓他去還是不讓他去!就只有我跟傻子似的在這裡鼓動他……」
蓉娘聞言忙道:「三哥,你也過去看看吧,我不太懂房子。」她的嗓音柔和,說起話來曼聲細語,雖不比江南女子吳儂軟語,卻也另有一番風味。許繼近距離聽到這聲音,頓時血槽清零,哪裡還有拒絕的勇氣,乖乖地點頭:「好,我去……」
秦昭深感自己很多餘,可是父親發話讓她陪著,她也不敢不跟著:畢竟讓未婚夫妻單獨出門看房子不是什麼很妥當的事情。
幾個人隨便說了幾句,約定的時間也就到了,丫鬟來報,中人已經過來了。
許繼跟中人騎馬,秦昭跟蓉娘帶著丫鬟坐車,開始一處一處地看房子:未免太過張揚,兩個姑娘還帶了錐帽,畢竟看房子是要到別人家裡去的。這是秦昭第一次帶錐帽,覺得挺有趣的,但走了沒兩家就煩得要死,伸手拽了下來:「憋悶死了,什麼都看不清!」蓉娘知道她的脾氣,也沒說什麼,進屋看房子還帶著錐帽簡直傻死了,只是她自己還是不肯摘下來的。
秦節本就給蓉娘了嫁妝,買房子名義上是給許繼的,秦節給許繼買房子,自然不會買很貴的,雖然許繼是他從小看到大,但跟連瑜還是不能比的,其間差異很是微妙,當事人倒是都能理解這種感覺:連瑜什麼時候都叫秦節秦叔叔,而許繼大部分時候都是叫他秦大人的,期間差異可見一斑,。
中人給找的房子都不大,有獨院兒,還有一進半的,江寧的房價雖然不至於像開封那般嚇人,但也絕對不便宜:畢竟整個江南,最繁華的城市也就數江寧跟杭州了。五百兩的預算,基本上就是繁華的地段買個獨院,普通的生活區買個一進半,當然若是放到西邊城牆根兒的話,買個小三進都不成問題。
這會兒便看出讓許繼一起過來的好處了,他畢竟常出門,對位置之類的比較清楚,這個房子去上學要繞路,那個房子離菜市場太遠,又或者房子雖然好,可晚上後街是個夜市,吵的要命。這些問題他一一說來,房主的忽悠完全不頂事,到最後中人都笑了:我還跟來做什麼呢?秀才什麼都知道啊!
一上午看了六套房子,離官學最遠的和挨著夜市的首先淘汰,最大的那套也淘汰:家裡一共才三口人,弄二三十間房子,光打掃就要多雇一個人,太浪費了!更別說之這房子所以又大又便宜,實在是因為這房子處在貧民區,周圍的治安很成問題。
幾個人沒有立刻定下來,而是跟眾人說要商量一下,轉頭便回了家。
坐在車上,秦昭便道:「我覺得那個小兩進的院子挺不錯,好歹多一道門,出來進去方便些,爹爹過去給無瑕哥哥典的就是這樣的一個院子,只是離家裡更近些,唉,可惜那套房子房主只肯典不肯賣。」
蓉娘搖搖頭:「好是好,可是貴了些!」這套房子是幾套裡頭最好的,離知府衙門不到三里,離官學更近,可是開價要七百兩,只怕就算講講價,也要六百兩以上。其實若是依蓉娘的意思,哪怕讓她把嫁妝錢貼進去一些,她也想要這套。可是這話不能說,要說出來的話,秦節一定會直接拍板給她買這套:錢什麼的十有□□不會讓她補。蓉娘在堂伯家生活了十幾年,深知這「分寸」二字,並不想在這種事兒上得寸進尺。
秦昭又想了想:「臨街的那個不太好吧?雖然是二層樓,可上下一共才六間房,而且臨街,太吵,連個正經院子都沒有。
蓉娘皺眉道:「若不考慮到三哥要唸書,其實這個房子不差的。樓上住人,樓下可以租出去一間半間的補貼家用……院子雖然不大,卻有一口井,而且放一輛馬車是不成問題的。」
秦昭翻了個白眼:「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房子只要租出去一間,那家就不像個家了,你能不讓人家到院子裡打水?再說了,你能受得了開門就是街道?你能受得了打開窗戶就能被街上的人看個通透啊?」
蓉娘臉一紅:「我這不是想著能賺點就賺點麼!」
秦昭一呲牙:「你想的沒錯,只是您秦蓉這個大才女,要真是過到這個份上,得有多少酸文人罵三哥暴殄天物啊!」
秦昭雖然是隨口開玩笑,蓉娘卻立刻由此想到了更多的東西:不管怎麼說,她是本地知府的侄女,丈夫也是個在當地小有名氣的才子。她可以過得清貧一點,卻不能失了體面,不然,雖然是節儉持家卻讓家人臉上失了面子,反而不美,孰輕孰重一定要分個清楚,她想到此處,便認認真真對秦昭道:「謝謝阿昭提醒,我省得了!」
秦昭笑笑:「這算什麼提醒啊,不過是大實話吧了!」
蓉娘笑笑,然後輕聲問秦昭:「那你覺得那個小巷子裡的那套房子怎麼樣?我覺得挺好的,雖然稍微偏一點,可是很安靜,聽中人說,那地方因為離官學近,四周住的讀書人比較多,我覺得那裡挺好的。」
秦昭皺眉:「是挺好的,地方也更大,可我還是喜歡那套七百兩的……這套雖然大,周圍也安靜,可是哪路也太窄了!兩個馬車遇到了都錯不過身去,只能退回去。」
蓉娘笑笑:「若不是這樣,這麼大的房子又怎麼只賣五百兩?那邊住的人家大部分家境也一般,有車的不算多……真堵住了就退回去唄!反正那巷子一共也沒多長。」
秦昭聽她這話頭,估摸著蓉娘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提意見了,馬車很快到了家,兩個姑娘下車,許繼下馬,往回走的路上,他跟蓉娘交談了幾句,兩個人都對那個離官學近的院子比較滿意,便暫定了這套。
晚上秦節回來,問了蓉娘的決定,稍後又問了許繼的意思,這件事情便拍了板。第二天便讓家裡的管家稱了銀子,帶著許繼,扯上中人去辦手續,洪管家老當益壯,一頓神砍,硬是把五百二十兩的宅子砍到了四百七十兩,拿了二十兩銀子與中人做介紹費,統共花了四百九十兩,沒超支,還省了十兩。秦節手一揮,讓許繼把那房契收好,多餘的銀子讓他拿去,回頭給蓉娘打個簪子戴戴。
許繼滿臉通紅地從秦節這裡出來,手裡還拿著個銀錠子,想起秦節的話臉色發紅,卻還是跑到街上,細細地挑了個十二錢重的金簪兒,過了幾日在蓉娘下課的時候給她送了去。
蓉娘收了金簪,心下歡喜,只是不敢拿出來給人看,放到袖子裡偷偷拿回房去。人逢喜事精神爽,房子有了,未婚夫又對自己用心,她的心情越發開朗,此時再見到婉娘拿了甄家送來的首飾顯派,前幾日那點糟心的感覺也就不剩什麼了。
蓉娘的房子問題解決了,秦節便吩咐了管家開始一式兩份準備嫁妝,布料要買,衣服要做,只是傢俱這方面有了變動:甄友謙家裡闊氣的很,表示什麼都是現成的,為了迎接新娘子進門新打了一套上好的水曲柳的傢俱,不用專門做了。要說這其實不合規矩,但是官商通婚向來如此,只拎著行禮入住的新娘子還有的是呢:只要娘家不倒台,便是聘禮再多嫁妝再少,誰也不敢把官家姑娘小瞧了去。而許繼那邊呢,買的房子剩了不少傢俱,雖然是半舊的,但是木料很好,買主表示願意把大部分傢俱以一百兩銀子的價錢賣給許繼,許繼立刻跑去跟蓉娘商量,蓉娘是見過屋裡陳設的,那套傢俱平時置辦起來起碼要三百兩銀子,一百兩很是不錯了,便也同意了。
蓉娘回頭就跟秦節說了情況,秦節便只讓人打了床跟書架書桌,剩下的錢,徵求了蓉娘的意見給她換成書,按照蓉娘開的書單,讓人出去採購去了。
婉娘這邊聽說夫家打了好傢俱,心中暗喜,結果一扭頭聽說蓉娘把傢俱錢省了大半買書,氣個七竅生煙:蓉娘這麼做了,她少不得也得照做,她最好面子不過,知道蓉娘這麼做了一定會被人稱讚風雅,便也要弄它百十本書來撐門面。秦節自無不可,反正就那麼多錢,侄女們想要怎麼安排,他是沒意見的,只把秦大奶奶氣了個倒仰:女兒又不喜歡看書,幹嘛巴巴地浪費那二百兩銀子?收起來壓箱底不好麼!簡直能把人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