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樹林裡,枯枝被踩碎的聲音逐漸平息了下來,雲明倚靠在一棵足有兩人合抱粗的古樹邊,臉上滿是疲憊之色,原本白色的長袍,此刻已經變得破敗不堪,就像是一個乞丐。
「那個,老頭,我們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們已經走了整整兩天了啊!」雲明無奈地嘀咕道,他的面龐上隱約間閃現一絲痛苦,雙手仍然是無力地在身體兩側擺動著,雙眼哀怨地看著眼前那道虛幻的白色老者虛影。
卻見那老者捋了捋本不存在的鬍鬚,一臉的堅決之色,「不行,這裡的怨氣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了,如果是普通人在這裡,根本就不能夠在這裡待很長的時間,就算是你這樣的修仙者,恐怕也感受到了一絲不適吧,我這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
雲明白了煥日一眼,他說得沒錯,雲明待在這裡確實感覺到了一絲不適,這種感覺,就好像有千萬人在他的耳邊竊竊私語,讓他感到心煩意亂。
自從雲明離開那塊帶有怨氣的石頭以來,已經過去了兩天了,這兩天來,四周便已經開始出現一絲微弱的怨氣,而隨著雲明的不斷深入,在四周的怨氣在一點點加重,先前這些怨氣對雲明還沒有多少的影響,但是就在半天前,這裡的怨氣突然變得濃厚起來,已經開始一點點影響到雲明瞭。
「如果你想活著離開這裡,那麼就聽我的話,趕緊起身趕路,雖說黑夜對方向的辨別有一些阻礙的作用,但是還有我在,方向的問題,還是交給我吧。」煥日沉聲道,他化為了一道流光,來到了雲明的肩頭,「小子,你就沒有發現嗎,我們已經走了那麼久了,居然連一個活物都沒有看見,事出反常必有妖,這裡的一切都透著一絲詭異。」
「好了,不用說了,我們還是趕緊趕路吧。」雲明無奈地說道,其實他也不願意待在這裡,但是這兩天連日的奔波,已經讓他筋疲力盡了,此刻他只想找一個地方好好地休息一會兒,但是現實好像並不想讓他休息。
「那我們走吧,我在前面指路,你跟上!」煥日飛出雲明的肩頭,向前方飄去,而後,雲明緊隨其後,四周的怨氣在一點點聚集,灰色的氣流就好像是一隻巨手,將在這裡的一切都牢牢地抓住。
在雲明離開後不久,雲明先前休息的地方,驀然出現了一道看不清身形的人影,「奇怪,剛才還在的啊。」丟下這句話之後,那人影便很快地消失在了無盡的黑夜之中。
雲明在鬱鬱蔥蔥的樹林裡跟隨著煥日探索著黑暗中的未知,就在剛才,雲明終於是知道了,原來煥日也不清楚具體的方向,但是沒有辦法,兩人已經開始啟程,而且兩人都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雲明已經對走出這裡感到絕望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幽藍色的光華,那光華之中是一塊矮小的石碑,石碑之前,呆呆地佇立著一道人影,那人影一身黑色的長衫,看上去有一點面熟。
「這是!」雲明的眼中流露出興奮的神情,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走了那麼多天,他還是第一處遇到和他一樣的活人,而不是枯骨!他向那道人影的方向走了過去,但是就在這時,煥日緊張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小子,千萬不要過去,那個人已經被怨氣迷住了心智,永遠沉淪在了幻覺之中!」這一聲驚呼,將雲明心裡的那一絲興奮熄滅,煥日的身形從雲明胸口的白令中飛出,落在了他的眼前。
雲明冷靜了下來,他仔細地看向那道人影,逐漸地,一幕幕回憶在他的心間浮現,「他是,他是那個第一個走上石階的人,為什麼他會在這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他也沒有被摔死,而是僥倖活了下來!」
再看那個穿著黑色長衫的少年,雲明終於發現了一絲不妥,眼前的少年呆呆地站在那泛著幽藍色的光華的石碑前,雙目無神,他的身上還留存著從樹上飄落下來的樹葉,現在的這個少年給雲明的感覺,就好像是一座石雕,沒有任何的感覺,就好似哪怕在他的身上砍一刀,都不會有任何疼痛的反應。
四周,逐漸傳來了一陣陣風,吹動四散的灰色氣流,一點點向這座石碑聚集,散發出幽藍色光華的石碑上面,隱約間可以看見幾行字,但是由於光線的緣故,看不清楚,而在這時,原本死寂的樹林裡,居然開始出現了一些響動!
「這,小子,老夫原本就告訴過你,趕緊離開這裡,現在好了吧,我們這次遇到麻煩了,你說怎麼辦吧。」這一次,卻是煥日一臉哀怨地看著雲明,事實上,在這幾天來,考慮到雲明身體的緣故,他們在途中休息了不少時間,所以,煥日才會說這句話。
「果然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就是不知道這裡會發生什麼。」雲明的眉頭微皺,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把灰色的長劍,緊緊地護在他的身前,當雲明拿起這把劍的時候,一股特別的氣息突然籠罩在了他的身上。
「小子,這是證道之器吧,唉,這麼好的一把劍落在你的手裡,還真是浪費啊。」煥日小聲地說道,但是他還是乖乖地躲到了雲明的肩頭,「小子,以你的修為,這把劍在你的手裡,只能算是鋒利,它真正的威能還得不到很好的散發,我覺得你想依靠這把劍來保護自己,希望渺茫!」
「既然這樣說,那你就別賴在這裡啊,到其他地方去!」雲明沒好氣地說道,與此同時,他的手中,那把劍握得更加牢固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雲明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已經開始發麻的時候,四周終於出現了新的動靜,一道道灰色的氣流,就好似靈蛇一般在虛空中穿行,最後匯入了那石碑之上,與此同時,在石碑上面原本模糊的字跡,在這一刻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
「老頭,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吧,這裡實在是太詭異了,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雲明低聲說道,與此同時,他的腳步有向後退去的趨勢。
「不行,現在是黑夜,既然這裡發生了一些異變,那麼難保在其他的地方不會有危險,這裡畢竟有光線,但是在其他的地方,沒有一絲光線,我們簡直是防不勝防!」煥日沉聲道。
「但是」
就在兩人爭執的時候,雲明無意間轉過頭,終於是發現了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他的雙眼緊緊地盯著眼前的那塊石碑,以及在那石碑上面,原本模糊不清的字跡。
這幾行字跡,若雲明想得不差的話,和先前他看見的兩處地方所留下字跡的人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但是在如今雲明眼前的這座石碑之上所散發出的那一股怨氣,卻和當時在石頭上散發出的怨氣不可同日而語。
如果說先前在那石頭上散發出的怨氣是小溪的話,那麼在眼前這塊石碑上面所散發出的怨氣則是一條大江,而且這是一條奔流不息的大江,充斥著無盡的怨氣,以及來自當年那個人寫下這幾行字的時候,那滿腔的怒火!
「凡道妄行天道事,紅塵歎盡妄作癡。昔有人,以凡軀逆仙,然終不是吾所能夠企及之事,青山路盡不見仙,今日一見青山之仙,始知仙亦有不可為之事,既如此,求仙何用,求仙何用!」一句話看完,雲明便感覺到一股沖天的怨氣在這石碑上面磅礡噴出,一股看不見的灰色氣流將在此地的一切籠罩。
「這個世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強烈的怨氣,簡直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了啊,小子,快走,如果走晚了你就會被怨氣吞噬,最後變成一具傀儡!」煥日焦急的聲音在這一刻響起,雲明不敢怠慢,他再一次看了那個身穿黑色長衫的少年一眼,暗歎一聲,便祭起三生斬靈劍,向後退去。
但是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在四周響起,「沒想到,太一宮苦苦尋覓的三代葬靈師證道之器,居然落在了你的手裡,小子,將他交出來吧,我可以饒你一命!」
一道黑影從不遠處的一棵古樹旁邊走了出來,幽藍色的光華映在他的臉上,看上去格外地詭異,那是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他的手中拿著一塊黑色的玉珮,那玉珮上面散發出一陣陣陰冷之感,和四周的怨氣居然產生了一絲呼應!
「你是誰,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雲明一臉的謹慎之色,他的身體又向後退了幾步,他的心裡有一種感覺,眼前的這個人很強,不是他能夠反抗得了的,而且,在他的心裡有一個疑惑,「他是怎麼知道我手裡的這把劍就是葬靈師的證道之器,而且,他好像對太一宮很瞭解。但是看樣子,他又不是太一宮的人。」
「你覺得,我會是誰呢?小子,我現在有的是時間,可以陪你慢慢地耗下去!」那中年男子臉上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斜倚在旁邊的樹上,「當然,不要以為你時間拖得越久,活下去的幾率就越大,在這裡,是我的天下!」
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陷入了絕對的沉寂之中,而在雲明身後的那座石碑上,波濤洶湧的怨氣正傾斜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