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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春景 文 / 海潮歸月

    謝晚不知道陸雍要帶自己去哪兒,只是被動的坐著馬背上隨他一路馳騁。

    這別院似乎是建在遠郊的,行了一炷香的功夫也未曾見到城鎮,偶有些小村落散佈在鄉野之間,聽著村中孩童嬉笑的聲音,她分外的想念春溪村。

    路是越來越難走,景色卻是越加的迷人起來。

    人跡罕至之處,這綠意便越是盎然,含苞的野花搖曳生姿隱隱帶著清香竄入鼻尖,有雛鳥在枝頭鬧叫,嘰嘰喳喳的好不急切。

    想一想,從秋至春,她也在這大越過了三季了,日子還未曾過出滋味來,倒是遇到了不少的事情。

    尋常人可能一生也沒她這般的熱鬧的吧。

    不知道這馬跑了多久陸雍總算是勒了韁繩,看樣子也快到了。

    謝晚坐直了身子,重新端起了她身為一個女子的驕傲之色。

    她昨晚那齣戲是做給旁人看的,卻不是為了他陸雍,既然他油鹽不進的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陸雍輕輕的勒緊馬韁,胯下的駿馬如同通了人性一般慢慢的停下了歡騰奔跑的腳步,打了聲響鼻穩穩的停了下來。

    這次他倒是有些風度,先是自個兒翻身下了馬,又伸出了一隻手來看著謝晚。

    她昂著下巴一瞬也不瞬的和他對視了片刻,終於伸出了自己的手置於他的掌中,那份溫熱有些陌生,卻也讓她頗為安全的著了地。

    「看看。」陸雍右手持著馬鞭,朝某個方向一揮。

    謝晚抬起頭。頓時便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這是上了山了,雖然不高卻是視野開闊,前面還覺得樹木遮遮擋擋的很有些偏僻的樣子,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眼前硬是豁然開朗了。

    今日的天氣晴好,天空泛著淡藍,偶有幾朵雲彩懶懶散散的浮在半空,下頭一片廣闊的農田,幾間茅舍泥屋遠遠的點綴在其中看不太真切,只能見著一絲絲的煙氣從煙囪裡頭裊裊而升,春耕的水牛拉著犁緩緩的前行,在水田的表面上泛起一陣粼粼的波光,著實是美極了!

    廣闊而秀麗,那種嫩綠的新芽所呈現出來的生命力。實在是讓人著迷。

    「真好。」謝晚不自覺的便吐出這麼一個詞來。目光有些癡迷。

    她未曾見過春溪村的春天是何種的美麗。曾經她所在的地方,水泥森林覆蓋了原本廣闊的草地,樹木都沒嚴嚴整整的規劃成筆直的一條線。哪怕是去了郊外也沒有什麼看頭,有好些日子,她未曾見過這般濃厚的春日景色了。

    「嗯。」陸雍似乎也是很喜歡這景色,瞧她如此的欣賞彷彿很高興一般。

    撩起袍子,隨性的坐在一處頑石之上,他將手肘撐在膝蓋之上托著下巴默默的坐著。

    謝晚從眼前的美景中回過神來,見他坐下了才覺得站得有些累了,騎馬終歸是消耗力氣的活動,於是便也學著他一般,找了塊乾淨的草地。屈起雙腿雙手環抱的坐下了。

    陸雍轉頭看了她一眼,竟然是笑了笑,道:「沒見過你這般粗野的女子。」

    「哦?」謝晚卻是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的,反而振振有詞的說:「我本就是鄉下的村婦,粗野有何不可?」

    「呵呵,」陸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卻是帶了點兒深意道:「村婦若有你那般的膽量,倒也稱奇了。」

    謝晚挑了挑眉毛,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一樁事,歪著頭看了他一眼。

    陸雍不知道從哪裡摘了一根野草叼在嘴中,原本一身貴氣的病弱美郎君霎時間就帶了些痞子氣出來,玩世不恭的模樣很是有些反差。

    「我若是你,便不會再做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陸雍嘴中含著草莖,倒是不影響他的言語,吐起字來依舊是字正腔圓,圓潤如珠。

    「哪些?」謝晚偏偏就不想做聰明人,非得問上一問,被他這麼教訓,連欣賞這美景的心思都煩悶上了幾分。

    陸雍斜眼一瞥,道:「阿二是我的護衛,他不會幫你。」

    聽了這話謝晚心中才是有了些分寸,原來他竟然已經知道了此事。

    剛有些忿然,轉念一想卻又覺得沒什麼,或許是這美景讓她的心胸開闊上了許多,倒是不怪阿二的反水了。

    本來嘛,他是陸雍忠心的護衛,有什麼事情便回報於他自己又能說些什麼?

    她只是苦笑了一下,便不再做聲了。

    似乎是等著她辯解或者頂撞的陸雍,沒等來想像中的反應,自己倒是覺得有些沒了滋味,竟然莫名的有些氣惱。

    「我陸雍想要的女人就一定是我的,」他撇過頭去並不看謝晚,而是對著那片廣闊的天地說著:「若我不想要,再怎麼樣也不會要。」

    說話間那氣勢,就好似天下都握在他的手中一般,他陸雍就是世間主宰,萬物皆匍匐在他的腳下。而這女色之耽明明並不是一件應當如此光明坦蕩的事情,在他的口中,卻彷彿再正常不過一樣。

    謝晚覺得有些好笑,便收了心不在焉的神色看著他問了一句道:「那我呢?你想要嘛?」面上似笑非笑,帶著一股嘲弄的意味。

    什麼「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她向來覺得是胡說八道,一個人連自己的慾念都克制不住如何能做的成大事?

    她並不是嚮往有人真的可以一往情深、從一而終,愛情這東西說白了便是一種荷爾蒙,往往來的迅猛去的卻也快速,但是若這世間有個男子能把愛情變成別的東西,並不僅僅局限於**和衝動,而是成為了譬如責任、擔當,並且理所當然的擔得起,那便已經是極好的了。

    也許有一天他也會覺得厭倦,會覺得旁的小娘子笑起來顏色那般的好看,會發現偶爾對著別人心如鼓擂,但是他可以克制自己,並且約束自己,那便足夠了。

    而她也相信,這樣的人便足以托付終生,因為可以克制自己慾念的,就一定不會在自己的路上偏離方向。

    **是可敬卻又可怕的東西,它會是推著人往前走的力量,也會是將人吞噬殆盡的惡鬼。

    會控制**,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謝晚的愛情觀,便是如此的現實,顯得有一些些的悲涼。

    或許是聽見的看見得太多了,就不再去奢求了吧。

    她這般的問了陸雍一句,便笑盈盈的看著他,想聽聽他如何回答。

    陸雍卻是沒想到她會如此直白的問出來,倒有些訝異,但又很快的平息。

    謝晚至於他,不過是在旅途上的一段偶遇,或許有些特別,但更多的卻是帶了些妄想的懷念。

    「你很像一個人。」陸雍笑了笑,說道。

    挑了挑眉頭,心中卻是想著不會是那般狗血的劇情發展,自個兒竟然像他的某個舊情人?或者是某個求而不得的夢?

    但是這回她卻是想岔了,陸雍接著說:「我的姑母,你同她很像。」

    姑母?謝晚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面頰,她這麼顯老嘛?

    彷彿是察覺到了她的想法,陸雍忽的笑開了,朗朗的笑聲在隨著風聲飄散開來,顯得十分的開懷。

    「我是說你的眼神,」他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道:「表明看起來溫順裡頭卻藏著一股說不清的狠勁兒。」

    謝晚默然,覺得自己可以將這句話理解成為誇獎,於是說:「謝謝。」

    看著她,陸雍漸漸的收斂了笑意,不知道這句再平常不過的謝儀怎麼觸動了他,他的眼神裡逐漸的升起一陣讓謝晚有些心悸的認真意味。

    「你不僅像,而且更加的野。」陸雍說:「如果你是一匹馬,一定草原上最美卻也最難馴服的。」

    這句就像是罵人了,謝晚懊惱的瞪了他一眼,什麼叫如果她是一匹馬?好歹是食物鏈最頂端的人類,哪有人這般類比的?

    說完這句話的陸雍卻如同沒了聲音一般,不再開口,明明是坐在謝晚不遠的地方,卻又好似飛去了很遠的地方。

    姑母,陸雍默默的在心中喚了一聲,曾經他最親的親人,那雙撫著自己額頭的溫暖手掌還彷彿帶著些溫度,但是如今卻又不得不站在各自的立場互相搏殺,不死不休啊……

    既然他不說話,謝晚便也不去討那沒趣,自己躺倒在草地上,雙手枕頭,看著湛藍的天空發呆。

    過了許久,陸雍終於從自個兒的情緒裡頭回過了神,看她這副模樣倒是皺了皺眉頭。

    每個女兒家的樣子!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卻覺得有點兒訝異,他何曾在乎過其他人是什麼樣?對誰都漠不關心,拒之於千里之外不才是他的一貫作風嘛?

    搖了搖頭將那股雜念從腦海中甩了出去,彷彿是刻意的要毀了謝晚此刻寧靜的心緒一般,他忽的問了一句:「同你一起的那個小女娃娃,便是阮家的閨女?」

    謝晚還發著呆呢,這句話很是在她的腦海中轉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猛地坐起了身子,有些警惕的看著他,面色也有些發白,貝齒緊緊的咬著下唇。

    陸雍怎麼會知道?!

    這本應是掩埋在豐城的過往,成為所有人心中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ps:

    最多兩章,一定要結束這段別院插曲!!!!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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