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雍丟下一句話自個兒便大搖大擺的揚長而去,留下謝晚一人在屋裡變天回不過神來。
被這句話震的半天回不過神來,謝晚過了半天才心中大叫了一聲「糟糕」!這回是弄巧成拙了,沒想到陸雍這般的喜怒無常!
這可怎麼辦才好?在常人眼中,這陸雍無疑是個如意郎君,可是謝晚卻也有自知之明,她的身份莫說是正妻恐怕連姨娘也做不了,若是真跟他說的一樣那麼她就永遠的背上「陸雍的女人」這個不明不白的身份了!
更何況,她根本對他沒有任何的感覺!說不上討厭,卻也沒有半分的歡喜之情。
她有氣無力的坐在房中,腦中儘是一片嗡嗡之聲,連桑寄叫了她幾回都沒聽到。
「謝娘子?謝娘子?」桑寄見她半天沒有聲兒氣,終於是忍不住的碰了碰她的肩膀。
「嗯?」謝晚這時才回過神來,抬起頭來目光渙散的看著她發出一聲聲響來。
桑寄見她明顯心不在焉,再想到方才主子來過了,不由得往岔了想去,莫不是主子跟她說了什麼貼心話讓她心神蕩漾不成?
她這是少女正懷春,看到別人什麼樣都往自個兒身上湊。
「朝食備好了,娘子可要用些?」桑寄忍著笑,討好的問。
她這麼一說,謝晚才覺得腹中有些空空的,卻又沒什麼胃口,有點兒怏怏的說:「不吃了,撤了吧。」
桑寄一聽。眼睛一轉,馬上又說:「好歹用碗粥吧。」
謝晚拗不過,點了點頭。
待桑寄將一碗熬得油光粘稠的香米粥端了上來,又配上了幾樣時令小菜和數碟醬香鹹菜來了。她才執了勺,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
「娘子,」正吃著呢,紫地卻是進來了,破天荒的頭一遭主動跟她說話道:「主子說待會要出去,讓您準備準備。」
「準備?去哪?」謝晚一聽這粥更是喝不下了,放下調羹看著她冷冷的問道。
「主子說您去了就知道了。」紫地說起話來一板一眼的,一張臉跟木頭一樣同陸雍那些護衛倒是如出一轍的。
謝晚見著她就心中有些氣悶,雖然早就猜到了她是青鳶放在身邊的耳目,卻也沒注意到她居然那麼快的就把自個兒的言行都報了回去。不然剛才陸雍也不至於一大早上就跑來給自己添堵了!
「你倒是忙的很。」謝晚忍不住便口中帶了些諷刺的意味。一句話說的意味深長。
一旁的桑寄卻是有些莫名。紫地是怎麼搭上了主子那邊的線跑來傳話了?一直以來她都是個木訥的丫頭,做些不重要的活計,這回要不是因為謝娘子到了別院她還指不定在後院幫著幹些粗活呢!
紫地聽了面色未變。微微的低著頭,恭恭敬敬的說:「奴婢的分內事罷了,娘子過譽。」儘是半分情緒也不外露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誠然,不管謝晚是如何想,紫地這般做法本來就是她的職責所在,一點兒也不覺得有什麼對不住的。
她又不認識謝晚,也不是她的奴婢,犯不著覺得心有不安。
可是謝晚這個憋屈啊!好在昨晚跟阿二說話的時候將她支了走,不然恐怕她的那點兒小九九如今也是要付諸東流了。
「知道了。」謝晚心中難受。便也不想多說什麼,點了點頭。
既然目前也沒有好的法子逃走,陸雍讓她去她便去唄,大不了再表現的浮誇些,讓他不耐也是好的。
這朝食可謂是完全的食不下嚥,草草的喝了兩口粥便算了。
這桑寄心中還記掛著待會兒謝晚要跟著主子出去,還張羅著去尋些衣衫來,奈何這別院一直以來都只有一個男主子,卻是一身合謝晚身的衣裳都找不出來。
「唉……」桑寄見著謝晚那一身普通的再普通不過的裌襖歎了一口氣,這料子連她都有些看不上。
「歎什麼氣?」謝晚卻是覺得沒什麼,她這一路上風塵僕僕的,被陸雍從客棧擄走的時候身上還套著一件就很不錯了。
桑寄卻是搖頭道:「這主子平日裡見不得旁人穿的邋裡邋遢的……」
「我哪裡邋遢了!」她這話謝晚可不愛聽,雖說這一身也有兩三天沒換了,可是乾淨的很呢!
正說著,紫地卻又是從外頭叩門進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低著頭的小丫頭,手中捧著一件新制的衣衫和一個小匣子。
「咦!」桑寄一看眼睛就是一亮,沒想到主子早就想到了,還給送來了,看來這謝娘子果然極為得主子歡心的!
「謝娘子,這衣衫是去城中買的,若是覺得不合身,過兩日會有裁縫過來量身,您先將就一些。」興許是已經被謝晚識破了身份,紫地不復原先的木訥,說起話來也圓滑的多。
謝晚看著那身看起來很是華麗的衣衫,琉璃黃的底料,裙擺上頭用銀線繡著木槿花倒是顯得流光溢彩的,卻是怎麼也歡喜不起來。
在桑寄的伺候下,她將這身衣裳換上了,桑寄又給她梳了個墜馬髻,從送來的匣子裡挑了一套赤金的金雀頭面插上之後,才笑開了道:「娘子真是好顏色。」
妝台上的銅鏡照的並不清晰,謝晚模模糊糊的看著也看不清楚,只覺得有些不像自個兒了。
「呀!」桑寄還在忙著呢,忽然卻是驚叫了一聲,看著謝晚的脖子捂著嘴說不話來,
她這時才想起來自個兒頸項上還有一道猙獰的勒痕,不由得心裡一跳,緊張了起來。
「您這是……?」桑寄的臉上帶了些恐懼之色,謝晚也是個皮白肉嫩的小娘子,白皙的脖子上這一道痕跡顯得特別的顯眼,簡直讓她的心口都跟著砰砰直跳。
「沒什麼!」謝晚有些不自在的攏了攏領口,將線扣又緊了些,才道:「繼續吧。」
她也沒打算編什麼謊話出來遮掩,解釋的越多便越惹人遐想。
桑寄的手還有些抖,替謝晚侍弄起來也有點兒力不從心,好不容易顫顫歪歪的幫她將口脂點好了,便默不作聲的退在了一旁。
看著鏡中映出來的陌生身影,謝晚有些自嘲的笑了一笑,沒想到自己這一會穿過最好的衣衫竟然是在陸雍的別院裡頭沾的光。
的確是美啊這一襲繡裙,腳步一扭裙擺便轉開來,上頭的木槿花一朵一朵的栩栩如生。
可惜隨著她的意思,她是寧願一輩子穿粗布衣裳也不要如此的屈辱。
是的,謝晚覺得屈辱!
「娘子可準備好了?」紫地又來催促了,她已經在外頭侯了好一會兒了,面上沉靜如水。
謝晚冷笑了一下,對桑寄說:「走吧,有人等急了。」
就算桑寄是再蠢也不可能察覺不到不對勁的地方,何況她並不蠢反而聰慧的很。
紫地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她如何看不出來。
隨著謝晚出去的時候,她用探尋的目光看了紫地一眼,翕動嘴唇想問些什麼。
紫地卻是一轉身,在前頭領著路,看也沒看她一眼。
順著過來時那條綠意盎然的小道,穿過這精緻如畫的別院花園,陸雍站在一株含苞欲放的桃樹下頭,伴著那匹駿馬背對著她,身著一襲白衣,頭髮用一柄紫玉束起,體態風流欣長。
「主子。」桑寄和紫地同時朝他行禮,謝晚卻是站在原地,挺直了背脊一動也不動的。
陸雍聽到聲音回過頭來,幾瓣淡粉色的桃花隨著風飄落在他的肩頭,看到謝晚先是一愣,接著便也笑開了。
「果然適合你。」他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
這聲讚美聽在謝晚的耳朵裡卻是一點兒歡喜的心思也沒有,她勉強的露出笑來,道:「多謝陸郎君了,奴家這一輩子都沒穿過這般好的衣裳呢。」
「倒是挺知足的。」陸雍卻好似完全沒聽出她話語中的自嘲一般,神色認真的說:「我的女人哪有那般寒顫的道理!」語氣裡的自傲和狂妄,他說出來卻是半點兒也不覺得違和的。
謝晚此時卻也是笑了笑,直視著他道:「那真是要多謝郎君給奴家的機會,天大的恩情都不知道如何報答了。」
這完全就是氣話了,謝晚的心裡頭五味雜陳的,這滋味啊不用提有多難受了。
陸雍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頭,並沒有順著她的話頭說下去,而是有些淡淡的道:「走吧。」說罷朝她伸出了手,看樣子又是要和她同騎的意思。
她也不問去哪,順從的上前了兩步,有了之前的經驗如今上馬的姿勢也沒有初初那般的狼狽了。
「你們就留在別院等著吧。」陸雍朝桑寄和紫地吩咐了一句,將將謝晚圈在懷中,馬韁一甩,雙腳一夾便催促著馬兒朝別院外奔去。
一路上半點兒人也沒見著,有桃枝兒擦著她的衣衫過去留下幾瓣碎裂的花蕊,馬兒嘶鳴著朝別院的大門跑去,騰的一下越過了門檻,外頭日頭正好,一副明媚的春光展現在她的眼前。
明明是如此的美景,謝晚的心中卻是越來越冰涼,跟寒夜裡的石玉一般,凍的結結實實的。
ps:
話說這章我寫的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很快別院的事情就會略過去了,早日恢復謝晚原本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