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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四章 業障 文 / 海潮歸月

    得知以後寶兒這個貴人以後也要同自家一起生活了,謝劉氏初初是有些不信的,畢竟謝家是出了名的窮,哪怕是謝晚後來帶了些銀子回來,但是一個連個像樣的勞動力都沒有家庭,還是會別人認為是翻不了身的王八,總會吃老本吃死的。

    恐怕就連謝劉氏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這是個樸素的生存觀念,要想活的像樣子就得不斷的勞作。

    所以她才覺得,寶姐兒的娘親怎麼會做這種選擇呢?

    饒是謝劉氏怎麼不信,謝晚也不再多言,反正時間會證明,如今寶姐兒已經無處可去,這世上的依靠除了謝晚之外幾乎已經沒有了,就算是家中那位愛妹如命的阮東卿,此刻不也是一點兒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嘛?

    好在謝劉氏不信是不信,卻也不是個多嘴的人,反正人都住下了,她還是盡心盡力的照顧的。

    春溪村同豐城離得太近了,前幾日謝晚一直不讓寶姐兒出門,便是怕惹人遐想。

    雖說天天黃土地裡找食兒的春溪村住戶不可能有人見過真正的阮家大娘子長什麼模樣,卻也不得不防著有心人聽了消息胡作他想。

    寶姐兒也是乖巧,謝晚不讓她出門她便不出門,見天跟著蘇嬤嬤學些繡活兒,日子倒也過得挺安逸的。

    最讓謝晚欣慰的是,寶姐兒對春溪村這般簡陋的生活一點兒怨言也沒有,反而時常幫著幹些例如擦擦桌子之類力所能及的活。

    倒是弄兒每次看到她稚嫩的雙手拿著粗布。就雙腿發軟的連呼使不得。

    其實弄兒這般是讓謝晚有些頭疼的,因為她明顯還奉著寶姐兒為主子呢,可是人的思想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扭轉過來的,便也只得在心中記下。慢慢給她掰過來便是。

    除此之外,或許是奴籍未除的關係,弄兒在謝家也是以下人自居,剛開始稱呼謝劉氏為夫人的時候生生把謝劉氏嚇的直擺手。

    農戶人家的,哪有什麼夫人不夫人的?偏生謝劉氏嘴笨還說不出話來。

    直到謝晚拉著弄兒發了一通火,說她若是再這般就不讓她跟著自個兒家了才好了一些,對著謝劉氏的稱呼也從別彆扭扭的夫人變成了謝嫂子。

    轉眼便是在謝家住了幾天了,這日天氣晴朗,高高的艷陽掛在萬里無雲的天空,謝晚忙著將幾床冬被拿出來曬曬。卻見平日裡總是跟著蘇婆子擺弄針線的寶姐兒。雙手托腮的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有些怔忡的模樣。

    謝晚將被子角撐了撐,一邊偷偷的觀察了她好幾眼,卻只見寶姐兒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心中有些奇怪,便隨口說道:「今天日頭這麼好,寶姐兒將凳子移出來點,曬曬太陽吧。」

    「哦。」寶姐兒的回應有些有氣無力的,明顯不大感興趣的樣子卻依然聽了謝晚的話,小小的身子拖著木板凳坐在了離謝晚不遠的地方。

    這下讓謝晚更加知道她是有些不對勁了,放下手中的木撣子,走到了寶姐兒的身邊蹲下來問道:「怎麼了?」

    面對謝晚的問話寶姐兒似乎有些猶豫該不該開口,但是過了片刻還是老老實實的說:「今日是……是娘的頭七,我……我知道我不能……可是……」

    話雖說的斷斷續續含含糊糊的。謝晚卻也是聽明白了,掐指一算,可不是嘛,今天正好是大夫人的頭七日子呢,也難為寶姐兒這小小年紀也記得這般清楚了。

    「沒事,你想著也是理當的……」謝晚拍了拍她的臉蛋,又道:「等下我去買些蠟燭之前回來。」

    「好嗎?」不得不說寶姐兒經歷那麼多的事情之後,性子還是有了些許的變化,小小年紀便總是思前想後的,謝晚真怕她跟林黛玉似得思慮過度。

    「有什麼不好的!」謝晚馬上安慰她道:「別擔心。」

    她也從阮府出來的,給自個兒的舊主燒點兒紙錢什麼的,那是忠義,難不成還有人能說閒話不成?寒冬臘月的,不是找不痛快嘛?!

    得了謝晚如此肯定的回答,寶姐兒的精神才恢復了一些,臉上也不同剛才那般陰鬱了。

    謝晚忙完了手中的事兒之後,便囑咐謝劉氏打聽了下村中做紙活兒的人家,帶了些銅錢便去了。

    要說現在村裡的路還真不好走,土都凍上了,一腳踩下去不僅冷還覺得扎,好不容易憑印象摸到了那戶人家之後,謝晚都有些氣喘吁吁的了。

    「有人嘛?」她看著那戶人家的門前掛了個打錢的木板子,便知道找對了地方,但是裡頭烏漆麻的她還真不敢一腳踏進去,只得在門口喊了喊。

    她這一聲喊不要緊,喊完了裡頭卻傳來一聲氣呼呼的回應道:「廢話,沒有人有什麼?!」

    接著便有個鬍子花白的老頭兒一臉怒容的從裡頭出來,不耐煩的問:「要什麼?!」

    謝晚還納悶這人態度怎麼這麼差呢,她卻不知道這做紙紮行當的本來就是做的死人生意,她一來就沖裡頭喊有「人」嘛,裡頭的人自然是覺得心中不痛快了,出來只是給她臉色看都算好的,要是脾氣大的恐怕當場就攆她走了!

    「要什麼?!」那人看她半響不說話,又不耐煩的問:「我這兒不是賣什麼胭脂水粉、衣錦綢緞的地方,要聊天別處去!」說著竟又往裡頭回了。

    「哎等等,」謝晚這時候哪還去顧及什麼這老頭態度如何的問題了,趕緊出聲叫住他,開玩笑,這兒買不到的話就得去鄰村了,大冬天的她可不想找活罪受!「我想買點兒紙錢、香和蠟燭。」既然是獨一家的生意,就別矯情的要求什麼服務態度了,謝晚在這些事情上還是拎得清的。

    那老頭子聞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看她不想是找樂子的,便回了一句:「進來吧。」

    謝晚這才有些戰戰兢兢的進了他的屋子,裡頭並非是完全的黑暗,黃豆大小的油燈在桌子上苟延殘喘的亮著,可是四周凡是能透光的地方都被黑布遮的嚴嚴實實的,沿著牆壁一圈擺了些糊好的童男童女、花圈紙馬什麼的,看起來怪滲人的。

    嚥了口口水,謝晚小心翼翼的讓自己不要隨意去碰觸那些東西,找了個相對寬敞的地方站定。

    「打錢、剪錢、印錢,要哪種?」那老頭子渾不在意的拖出幾垛子紙錢來問。

    「都來一些吧。」謝晚也不懂這三種有什麼區別,便乾脆都要些總不會錯的。

    那老頭「嗯」了一聲,不知道從哪裡抓了塊髒兮兮的布來,將紙錢包子裡面,又撿了兩對白蠟和兩捆柱香遞給謝晚,道:「二十個銅錢。」

    「這麼貴?」謝晚很有些驚訝,二十個銅錢在市集上都能買上幾兩肉了。

    那老頭子翻了翻白眼,將那些蠟燭撿了出來道:「不要這個,八個銅錢。」

    原來那白蠟可不是窮困人家能用的起的,平日村子裡的人祭拜沒幾個人點的,就是因為太貴。

    立馬明白過來的謝晚忙道:「要的要的。」又從荷包裡數了二十個銅錢出來。

    那老頭子收了錢便不再說話了,謝晚將那破布緊了緊,居於禮貌還是跟他說了聲「告辭」。

    哪知道還沒完全走出門口呢,那老頭子懶洋洋的聲音又再身後響起道:「拜阮家的大夫人是吧?至親燒了香磕完頭就該迴避了,別待在外頭。」

    他這話還沒說完呢,謝晚便猛地轉了神,一雙杏眼直勾勾的盯著這扎紙匠,心中如同蛟龍翻江一樣,他知道些什麼?謝晚已經感覺到耳膜都能聽到自個兒的心跳聲了。

    可是那老頭子卻不再說話了,只是坐在自己那把「嘎吱」作響的靠椅上,悠閒的挖著耳朵眼兒,一點兒也沒意識到他的一句話讓謝晚心中是又驚又懼。

    「您……」謝晚試探的開了開口,卻也不知道從何問起。

    那老頭子似乎是挖夠了,彈了彈小指甲蓋,說:「這阮家大夫人真是好命,死了還這麼多人惦記著,全城做這行當的都去了還不給給她糊多點兒東西的,可是讓我這老頭子也賺了點兒過年的錢。」

    謝晚一聽,感情這老頭子還去了阮府做給大夫人做活計呢,但是心全不能完全放下,因為他提到了至親兩個字。

    若是別的也就罷了,可是寶姐兒的事事關重大,不能糊塗了事的。

    「看來您手藝是拔尖的,」謝晚索性又回了身,先給他戴了頂高帽子,又說:「可我原來也不過是個下人,如今只想為主子燒點紙錢送一送罷了。」

    謝晚這話說的其實沒有什麼技巧,純屬套話。

    那老頭子聽了也不惱,不知道是謝晚的錯覺還是什麼的似乎是冷笑了一聲說:「哎,可惜了那個小丫頭,年紀輕輕的便遭這份罪,願那位黃泉路上走的順點兒吧。小娘子,換命格這種事情,恐怕也只有那等大戶人家做的出來。」

    謝晚一聽心中如同鼓擂一般,有些失魂落魄的,她那日陪著寶姐兒從暗巷回來心中便有些疑惑,只因那「大娘子」看起來頗為不對勁,如今一聽換命格,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之前聽蘇婆子說起的那些邪術來,難不成大夫人就是用這種法子替寶姐兒鋪的路嘛?!

    她還待再問,卻被那老頭子趕了出去,耳邊卻只迴響著他最後的那句話——「因果循環,業已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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