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星辰很明亮，明天又是一個大晴天吧…連城彎彎嘴角，可是心裡一點陽光也沒有呢，佈滿了陰霾，就快將他掩蓋。他不知道以後還會有多少個晴天，也不願去猜想以後的陽光有多溫暖，他只知道，以後的一年四季都會很寒冷，並且那種蝕骨之冷，是只有他自己能體會的。
他開始猜想璃錦等不到他回來會怎麼想，璃錦看見他的時候又會如何想像。
好不容易才破鏡重圓的兩個人，再一次見面的時候，卻是敵對的。連城收斂了嘴角諷刺的笑，他其實不想看見那個場景的。他其實不是自願的。
只是有些事情，非他所能控制。
連城從來沒有這樣強烈而迫切地想要忘記璃錦過。
確切的說，不是想要忘記，而是想一開始就沒有記起。
「後悔了嗎?」連墨欽問他。連城只是搖搖頭。他做出的決定，哪怕是錯誤的，他也從來不會後悔，他寧願一錯再錯，也不會回頭。儘管前方是望不見底的黑暗得沒有一絲光亮的深淵，身後是嫩綠的一望無際的遼闊草原，他也會奮不顧身地跳進深淵，讓自己支離破碎，面目全非。
連墨欽沉默了好一會兒，又繼續問道：「你知道讓你留下做什麼嗎？」
連城還是搖頭，他只聽連墨欽說要與整個宮廷為敵，具體是做什麼，連墨欽沒有說過。
「你，出宮的時候，兵權是不是給了璃錦。」連墨欽挑眉問道，雖說這麼些年都沒有見面，但連城的性子他還是知道的。
連城有些猶豫的點點頭：「是。邊境這麼遠，隨身帶著不安全，何況，我認為用不著。」來找自己的父親，何必動用他的兵權？連城有些不安的感覺。
「那麼，那個靖涵王，可會幫助皇上？」
「我不知道。」
連城有些詫異，莫非宮裡的事，父親都知道了？
儘管讓梁淵保護皇上的是連墨欽本人，不過，這事何時發生的，連墨欽如何會知道，莫非慕曉的消息竟這般靈通。只是……這與梁淵又有何關係。
「如果他會參戰的話，勝率可就減少了幾分，他手中的兵權雖沒有你的大，不過，也不可小視。」連墨欽笑了笑：「不過，要贏慕曉，卻也不可能。」
連城聽出了些什麼，但是不敢確認，只是等連墨欽繼續說下去。
「你的兵權和他的加起來的話，那麼，就和慕曉勢均力敵了。」連墨欽微微皺眉，這場仗，他本是很有把握的，誰知，刺殺皇上的事偏偏出現在這時。「連城，這次，你不能躲。你也要參戰。」
「什麼意思。」連城知道是什麼意思，他只是希望他猜錯了，他只是希望不是這樣。他不想，不想這樣……
「下一次和璃錦見面，你們，就是戰場上的敵人了。」連墨欽一語道破，直戳進連城心裡。
戰場上的，敵人？
敵人這兩個字，用來形容兩個擁有十多年感情的人，實在是可笑至極。
「慕曉的兵權，真的那麼大麼。」連城挑眉問道，他自己手裡的兵權有多大他是最清楚的，不用梁淵幫忙也應該足夠和慕曉對戰才是。
「不，和你差不多。只是，他手下的人，可不是一砍就倒。以一擋十的話，對付他們是不是足夠呢。」連墨欽饒有興致地看著連城。
連城沉默著點點頭，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到用什麼話來反駁，抑或是，他不知他該不該拒絕。「什麼時候。」他輕聲問道，至少，他還想要一點喘息的時間。
「戰書已經送過去了。兩個月之後。」連墨欽扔下這句話便出了屋子，漆黑如墨的衣衫像是和夜空混為一體。黑暗得令人恐懼。
仇恨，真的可以改變人心麼……連城望著那個背影，心裡有些涼意。
先是連月清，現在，連他的夫親也是滿心仇恨。心中無仇的他，卻偏偏要在戰場上和自己最愛的人刀劍相拼。他覺得這個塵世實在太可悲了。
璃錦，璃錦，璃錦……
連城在心裡反覆念著這個熟悉的名字，像是要刻進心裡去。因為說不定哪天，再熟悉的名字，也會忘記如何念出聲來，再熟悉的人，也會不知該如何面對。
他終是要忘記那個人的，他必須是要忘記的。
兩個月，兩個月的時間，要讓他忘記一個和自己攜手並肩十餘年的人。
連城突然想起曾經和璃錦一起許下的誓言。
抬眼看看窗外的圓月：「連城，你果然會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