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看了看躺在自己身旁的連城,白皙的臉,烏黑的發,一如往昔。但是璃錦卻覺得,連城與他的距離越來越遠,遠到隨時都會不見,莫非一個夢,就真的讓他喪失了那麼多的勇氣麼……
彷彿察覺到璃錦的目光,連城有些吃力地睜開眼,璃錦一直注視著他,長而密的睫毛下是一雙清澈的眸子,璃錦記得,在夢裡,這雙好看的眼睛在流血……璃錦連忙躺下身去緊緊抱住連城。
連城有些疑惑,輕聲問道:「你怎麼了?」
璃錦只是搖頭,抱住連城的手卻加重了力道,他只能通過擁抱,感受連城的溫度,來證實連城還在他身邊。他沒有怎麼,只是害怕罷了……
連城歎息一聲,璃錦的身體明明冷得像冬日湖面上的薄冰,冰冷蝕骨,而且一碰就碎。
「城兒,你有沒有哭過?」璃錦在他耳邊輕聲呢喃。連城卻是有些詫異,他不知道璃錦為什麼會問這樣突兀的問題,不過,他還是微笑著回答了:「在記憶裡,好像只有那麼一次。在洛陽,那條幽深的小巷子裡,我們分開的時候……」
他們緊緊擁抱著,所以都看不見彼此唇邊綻放的微笑。
也許是這個夢帶給璃錦太多感慨了吧,對於連城說的離開,他也沒有那麼在意了。連城要離開,只是離開這個宮廷,去尋找那個他生命中一直尊敬卻又不解的人而已。連城並沒有說要離開他,這樣,足矣。
「什麼時候回來?」璃錦鬆開連城,他覺得,其實分離不是一件特別難熬的事情。
誰說在一起,就必須整日卿卿我我?心在一起就是真正的在一起,不是麼。不管他去了哪裡,只要還記著有個人無時不刻都在思念自己,那就足夠了。至少這樣,還不會絕望,還可以自我安慰,還能有勇氣每日都等待著,盼望著,下一刻他就出現在自己面前。也許等待的過程是一種煎熬,但是,只要自己知道,那個人一定會回來,就心甘情願。
「我只是去找一個答案而已,皇上那兒問不出來,我只能去找父親。」連城在心裡歎息一聲,他也不想離開璃錦,但是,這個宮廷,他也是真的一刻也呆不下去,他恨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帶給他的夢魘是永遠都不會磨滅的。
當然,這個答案他一定要知道。
為什麼明明沒有死,卻要隱逸這麼多年,既然沒有死,那麼當初被斬下頭顱的又是誰?他知不知道這十餘年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他知不知道自己與皇上的賭局?他和皇上到底在上演怎樣的一場戲……
連城閉上眼,疑問太多,也不知從何問起,但是,他想要知道這些。這些問題像翻湧的潮水,巨浪在他心裡撞擊著,隨時都會噴湧而出。
昨日,璃錦和連城趕到皇上寢宮時,律蒼雪便上前來攔住他們。她說,皇上不會有事,有人委託梁淵,不能傷了皇上。
能委託梁淵的人,想必一定是個有身份的人吧。璃錦這樣想。
只是,未等他們問起,律蒼雪便對連城說:是連將軍,連墨欽。
對於這個名字,連城當然是再熟悉不過的了,「我父親在哪裡?」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律蒼雪的神情也凝重了些:「在邊境,慕將軍的境地。連將軍與梁淵的父親前靖涵王是老熟人了,委託他一點兒事並不困難。連將軍果真是料事如神,他多年前便對梁伯父說:總有一日,那兩個孩子會借用你的兵力,那時,可請你的孩子手下留情。」
「我父親怎麼會知道這些……」
「連將軍和皇上前幾年一直有來往,只不過,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罷了。他知道梓笙和殷彩的過去,當然也會知道,今日的情形是必不可少的。」律蒼雪沒有為他們推開門,但是她知道,璃錦和連城是沒有再進去的必要了:「連將軍說,他知道你想見他,他等你去。」
連城默然,他看了看身旁的璃錦,而璃錦只是沉默了一會兒,便微笑著對他說:「如果你想去,那麼我陪你。」
說不感動的話,他自己也是不會相信的。只是,他還是搖頭:「我想一個人去,有些事,不是一定要兩個人一起面對的。再說,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有些事,是只能一個人面對的。
儘管一個人承受可能會太累,甚至是承受不了,但是,總有一些事情,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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