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我,你騙我,他不可能會死的,不可能……」
「我很愛他,但是,很想忘記他,想忘得很徹底,很徹底……」
「其實我知道,我知道他們瞞著我,沒關係,我不會說穿的,不就是,知道他死了,還要假裝他在身邊嗎?不就是把眼淚放在心裡,每天都微笑嗎?誰說我做不到,誰說我不可以……」
「我不想離開他,但是沒辦法……」
「我不想騙他,但是我愛他……」
鮮血宛如紅色的花朵,在純白無暇的雪地上盛放,毫無止盡地綻放。觸目驚心的紅色粘稠將白色的雪融化,骯髒的地面和血液混在一起,污濁地液體迅速擴散著,瀰漫著,流進每一個人的心裡,像是染紅了半個世界。
他們不想面對,但是,他們只能面對。
那個人死了,就死在他們的面前,死在冰天雪地的冬日,死在硝煙四起的戰場,死在無人知曉的深淵,死在無法忘懷的過去。
他再也回不來了。
他當時會是什麼心情呢,是絕望,是無助,還是心甘情願?他疼不疼,冷不冷,有沒有失落過,傷心過,有沒有流過淚,有沒有遺憾……
他死去的時候,曾經說過:我在等他,可是他不會來。他不知道我在等他,但是我會一直等下去。
很久以前,有另一個也說過這樣的話,但是,現在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時候,他才知道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真的,比凌遲還要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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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他的眼裡總是看不出半點情緒。他看著自己最愛的人在幾乎令人窒息的雪地裡鮮血如煙花般綻放。但是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很想陪他一起走,但是他不能,因為他肩負的責任太重,放不下,走不了。
他聰慧過人,總能猜透很多事情,他理智過人,總把煩惱全部灌輸給自己,他不想讓自己最親最愛的人受傷,只是,他卻要眼睜睜看著自己失去最愛的人,眼睜睜看著自己最親的人終日失去笑顏,失去單純,失去一切原本屬於他的美好的事物。
這個人,他曾經說過:我不想知道太多,知道那麼多,再把一切都掩埋於心,太累……
那個人,他的眼睛清澈得宛如溪流,宛若清泉。他總是喜歡微笑,別人認為,他是親和的,但其實,他的內心只有一個人真正地走進過。其實,他越是笑,心裡越是難受,只不過,他等了半生,也沒有人對他說過:不要笑,我喜歡看你真實的樣子。
直到,他終於不去等這個人了的時候,他卻離這個塵世越來越遠。他知道,有一個人,一定會很傷心,為他而傷心,但是,他必須走。因為,他想忘記。
這個人,他曾經說過:當初是我執意要和他分開,後來,也是我一口答應要和他破鏡重圓,可是,我終究讓他失去了一切。
那個人,他也喜歡笑,他的笑很真實,很單純,彎彎的雙眸像散發著銀白色光芒的月牙。他總是那麼孩子氣,但是關鍵的時候,卻又成熟得判若兩人。他愛過一個人,也喜歡過另一個人,他能區分「愛」與「喜歡」的區別,但是他誰也不想傷害。
他曾經看著自己最愛的人將冰一樣涼的匕首刺進自己胸口,他嘶喊著:我要你死。可是眼裡卻是無法隱藏的沉痛。其實他什麼也不想要,只希望他愛的那個人可以不要那麼累,不要一個人默默承擔一切卻對他隻字不提,最後,還那麼殘忍,卻又疼痛地消失在自己那麼遙遠的視線裡。
這個人,他曾經說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我們會找到「永遠」
那個人,他的雙眸黑得宛如望不見底的深淵。他的內心,就好似他的眼睛,讓人琢磨不透。他喜歡百合,因為他和一個人出遊時,那個人曾對百合稱讚過,從此他便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這種花。因為那個人不喜歡花,可是卻偏偏稱讚過百合。那個人還一直以為是他喜歡百合呢,可是他只笑不語。
他曾經那麼愛那個人,但是卻被他的父親毀了一世的感情。他曾經想報仇,但是因為那個人,他放棄了。
這個人,他曾經說過:他不孤單就好了,我是不是一個人,不重要……
那個人,他的眼睛也黑如深淵,但是他的情緒總是會寫在臉上。他本以為他的一生除了報仇便不會再有其他意義,可是,他愛上了一個人,一個不該,也不能去愛的人。愛一個人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不愛一個人也不是說說就可以的,他知道,他輸了,輸得很徹底,不過,即使他現在認輸,也什麼都得不到……
他一直在學,學另一個人的樣子,學他無所謂的笑,學他雲淡風輕的神情,學他只需站著便讓人感歎的玉樹臨風的氣質。但是他什麼也學不來,他就是他,不是那個人。
這個人,他曾經說過:我可以答應你,但我是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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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失去過。
只是,明明失去得那麼徹底,卻又偏偏找不出讓自己絕望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