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彩醒來的時候,第一個想法是:璃錦,他很幸福。
有一個人,在自己屋子裡掛滿他的畫像,不是愛他,還會是什麼呢。
儘管是連城主動要求分開,但是,他依舊愛他,這就夠了,不是麼。
然後,他驟然想起,璃佐不在他身邊。
殷彩害怕這樣的感覺,一個說要永遠陪著自己的人,睡醒過後便不見蹤跡,即使他一會兒就回來,也讓人害怕。
殷彩始終沒有釋懷那個擁抱,那個璃佐和紀梓笙的擁抱。他不怪誰,也不懷疑誰,只是,心酸。淡淡的辛酸,在胸口擴散,蔓延了全身,遍佈了每一個角落。酸澀的感覺讓他幾乎沒有睜開眼睛的力氣,只好靠在床沿,失落的心情讓他覺得喘息都是折磨。
「不舒服嗎?還是傷口又疼了?」璃佐不知何時推門而入坐在殷彩身邊,彎彎的眸子是一個安慰的微笑。
殷彩搖搖頭,也只是微笑罷了。
璃佐把他抱入自己懷裡。沒有緣由的,就是不想看見殷彩笑,他寧願殷彩滿臉淚痕,也不想看他笑。笑得那麼吃力,那麼牽強,何必呢。
是怕自己擔心吧。所以,儘管再疼,也裝作無動於衷。儘管再脆弱,脆弱得想要哭泣,也只能笑。
因為不想讓自己的情緒感染璃佐,因為他想要璃佐快樂,因為,他曾經說過,他喜歡看璃佐笑的樣子。
「不去找梓笙嗎?」殷彩躺在他懷裡,沒有興奮,沒有欣喜,那是一種患得患失的情緒。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像是隨時都會失去。
璃佐卻是輕輕笑了一聲。「彩兒,你是不是看見我和梓笙的擁抱,就誤會我的選擇了?」璃佐停了一會兒,並沒有聽見殷彩的回答,只好搖搖頭:「那是一個安慰的擁抱,我和他,只是朋友。所以,我,璃佐,現在最愛的人,是你,是殷彩。」
殷彩還是笑了笑,「現在,最愛的是我?」他向璃佐投去詢問的目光。
「對,是你。」即使不是海誓山盟,也說的那麼堅定。
「可是,你忘了嗎。」殷彩沒有去看璃佐的眼睛,黑色的眸子如深淵般琢磨不透:「現在,和後來,不過只是一瞬之差。」
璃佐沉默了,他不知該怎麼安慰殷彩,抑或是不知該怎麼說服自己。
什麼是現在,什麼是後來。
現在就是現在,可是,也是後來。
其實,他多想放棄一切,什麼都不要了。不管是殷彩,還是紀梓笙。他想放棄自己所有的愛情。
但是,捨不得。
「對不起……」殷彩輕聲呢喃。「我剛剛的話是無意的,別往心裡去。」
璃佐笑著點點頭,給殷彩上了藥便自顧自的收拾起東西來。他心裡其實有個疑問:月清在哪裡?不過,這個疑問也只在璃佐腦海裡停留了一瞬而已。他現在,哪裡有閒暇,去管別人的下落。
他突然注意到牆上的畫像,每一幅都有一點點瑕疵,僅僅只有一點點而已,不細心去看的話,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有時是多了個墨點,有時是某一處的顏色深了些……細微的不足完全阻擋不了畫像的美麗。
但是,璃佐覺得不對勁。
連城的性子便是如此,哪怕一點點的不足,他也會不滿意,那麼,牆上這些畫,又怎麼會掛出來,而且,還全部都是璃錦的畫像。莫非……這不是連城的臥房?
璃佐隨手拿了幅畫下來,他認得出來,這確實是連城畫的,不過,畫布上的微微褶皺又是怎麼回事……
「璃佐,有夾層。」坐在床邊的殷彩一直看著璃佐的一舉一動,直到璃佐把畫拿下來,他的目光卻落在畫布的側面。是雙層的,中間還有些不起眼的微微凸起。
璃佐驚歎一聲,伸手拿出夾層裡的東西。
是一封信。
璃佐知道這樣看別人的東西不好,但是,他覺得連城並沒有什麼秘密,而且,說不定這些東西根本不是連城的。
『璃佐和紀梓笙在一起,紀梓笙是四皇子,別傷了他。』
信裡只有這樣一句簡簡單單的話,紙張微微捲翹,甚至有些泛黃。但是,璃佐卻也認得,這是連城的筆跡。他皺眉,見反面還有一句『璃佐和誰在一起。』
這樣連起來的話,是反面的人問,正面的答。只是,反面的筆跡,是璃楓。
「裡面寫了什麼?」見璃佐微微皺眉,殷彩不禁擔心起來。
璃佐遞給殷彩看,繼而把牆上的畫全部拿了下來。果然,每一幅畫都有夾層。這次璃佐先看反面。果然,還是璃楓和連城的筆跡。
『我刺傷了紀梓笙,他生死未卜,而且,父皇不信任我了。』『你告訴皇上我會立即回宮,你們準備好兵馬。』
璃佐暗想,璃楓刺殺紀梓笙和連城以及連月清回宮,時日確實對上了,那麼……
『父皇不讓我出三皇子殿。』『無礙,孤城劍已拿回。』
璃楓被禁足的事他是知道的,然而,孤城劍的事雖不知道太多,但是,璃佐確實看見連城手中有過一把劍,一把,很奇特的劍。
『買通了御膳房,他們每日都會給父皇安神湯。』『兵權遲早有一日會歸還於你。』
兵權?將軍本就是連城的位子,璃楓只是暫時替代了幾年而已,歸還?有什麼可歸還。可是,他們這些看似簡單的話,背後究竟藏著什麼秘密。璃楓和連城,他們怎會串通在一起?
他不敢往下想了……
『父皇還是不讓我出去一步。』『你二皇兄的舊情人,殷彩,沒死,活著回來了。』
『那就連著紀梓笙一起殺了。』『告訴你一個秘密。』
『但說無妨。』『四皇子是殷彩。』
『那紀梓笙是何人?』『你可以說他是五皇子。』
璃佐不敢看了,真的不敢看了……他轉過臉去看殷彩,殷彩也看著他,吃驚的樣子躲不過璃佐的眼睛。
殷彩其實很佩服璃佐這麼細緻的觀察力,竟會懷疑到幾幅畫上去。可是,他驟然想起,璃佐是璃錦的親弟弟,莫非還會差麼。
「彩兒,告訴我。」璃佐的目光很平靜。
殷彩卻是笑了,淡淡的笑,淺淺的笑。但是,他卻不說話。
也許他也在想,連城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或者是……
原來,連城是個叛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