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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初見初識,初擁初吻。 第三十章 遺憾不滅 文 / 伊人濃妝

    月光稀薄,照耀著無邊無際的污濁的空氣,凝結著所有人心底裡邪惡而狠毒的不被發現的**,散佈在這偌大的死氣沉沉的宮廷裡。

    一抹淡淡的,銀白色的蜿蜒散落而下的月光,像是深不見底又令人絕望的深淵裡的幾隻螢火蟲,撲騰著翅膀,想要逃離這不見一絲光線的陰沉地方,抑或是妄想讓自己自身的一點點光線將深淵點亮,只是還未來得及與同伴團結一心,便被無止盡的如潮水般洶湧的黑暗吞噬,連掙扎的餘地也沒有,耳邊卻迴響著冰冷而殘酷的聲音:這就是命。

    同樣沒有一絲光線的牢獄裡,處處瀰漫著骯髒污濁的氣息,訴說著無止盡的冤屈抑或是倔強的不肯服輸的憤恨。但這些縱橫交錯的情緒在看見有人經過時,不論來者是誰,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扔掉僅剩的一點尊嚴,拚命地不顧一切地哭喊著,儘管伸出去的手觸碰不到任何。

    璃佐靠在牆角,冰涼的牆壁像是無情的利刃,深深地嵌進他的背脊,殘破的紅衣宛若腥紅的鮮血。

    一張張猙獰的臉閃現在他眼前,一聲聲沙啞的分辨不清是抱怨還是不甘的哭訴響在耳邊,讓璃佐「砰砰」跳動的心更像是被萬箭穿心。

    他把璃楓安全地救出去了,本以為現在滿腦子裡都會是紀梓笙的影子,可是他沒有料想到,自己竟會這樣心如刀絞地去思念另一個人。

    殷彩的影子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就快要忘卻的遙遠回憶一點點湧入,注滿了他的思緒。

    「不要搶我的面具,我的臉你一個人看過就夠了。」

    「這些,都是你種下的嗎?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百合……」

    璃佐不禁彎起唇角,記憶都是那麼美好,只不過,他以為這份美好可以繼續的時候……

    「我要你死!我要你們都死!」

    「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死前沒有殺了那個該死皇帝!」

    彎起的唇角不禁在這一刻收斂,璃佐低下頭,看了看滿身鞭痕的自己,更是不敢相信,當年殷彩在這個令人窒息的牢獄裡呆了那麼長時間,每日都是咄咄逼人的質問和鮮血淋漓的酷刑。

    殷彩生性倔強,任憑獄卒殘忍地將他拽出牢房,任憑沾滿鹽水的鞭子如利刃般抽打在自己身上,任憑一根根細密纖長的銀針無情地深深刺進指甲蓋裡……他都是咬著唇,一言不發,黑如深淵般的眸子裡似乎要燃燒起熊熊烈火。

    直到,喪失了最後一點氣力,融化了最後一點生氣。胸口不再起伏,再不能呼吸,再沒有心跳,再聽不見璃佐對著滿是血漬的他嘶喊的那一聲我只愛你。

    當初,璃佐被殷彩那一刀傷得不輕,恰巧就是胸口的位置。他一直昏迷著,對於殷彩被關進大牢這件事一無所知,直到睜開眼睛看見一臉惆悵的連城,才跌跌撞撞地跑去看他。

    只不過,璃佐看見的,僅僅只是一具佈滿血痕的屍體。他甚至都沒有走過去的勇氣。

    璃佐第一次看見紀梓笙時的那種無法言喻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但璃佐不會傻到把紀梓笙當作殷彩,或者是以為紀梓笙就是殷彩。紀梓笙的左眼角下方沒有那顆令人疼惜的淚痣,紀梓笙的右額角沒有那只張揚而陰鬱的鳳凰刺青。他知道殷彩再也不會回來了,儘管他們曾經那樣深深地承諾過。

    「彩兒,我們要永遠在一起,永遠永遠……」

    「永遠是什麼我不知道,不過我相信,只要無論如何都不放開彼此,就能找到它,或者是,它找到我們。」

    只是,眼下的一切告訴璃佐,他們不能找到它,因為「永遠」看見了他們不堅定的感情,早已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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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錦和連城此刻可謂是坐立不安,一邊擔心璃佐的安全,一邊擔心紀梓笙等人會被皇上派出去的侍衛抓住,忐忑不安的心情正如胸口處跳動的心。

    「你說,皇上會如何處置璃佐?」連城撥了撥額前的發,少了平時繫在額間的綢帶,總是適應不過來。

    璃錦搖搖頭,皇上不論是性格還是情緒,都時常變換。二十多年來,璃錦都覺得自己無法瞭解他:「首先得混進去看看,也不知道佐兒現在的情況。」

    「我聽說,那裡守衛莊嚴,裡裡外外都是獄卒,如果硬著來的話,動靜必然大,那麼……」連城微微蹙眉,明明滅滅地火光映出他如雕刻般無暇的側臉。

    璃錦沉默了,這些天皇上的氣完全沒有消退的跡象,如果再鬧出什麼事來,他和連城許是也要像紀梓笙一樣逃離皇宮浪跡天涯了,他知道連城是肯定不會怕的,但他也知道璃佐肯定是不希望他這麼做的。

    漆黑如墨的天空,漆黑如墨的髮絲,漆黑如墨的雙眸,無止盡的迷茫和絕望順著僅剩的一抹月光蔓延開來。大地彷彿在一瞬間死寂如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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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佐還是靠在牆角,黑暗幾乎將他整個淹沒掉,他抬眼看著獄卒將一個個的囚犯推搡著出去,再冷眼看著那些囚犯滿身傷痕地被「扔」回來。

    他不害怕,不驚慌,感覺不到無助,感覺不到絕望,他覺得,他早就該來這個地方了。

    滿心的愧疚將他包圍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四處都是利劍,一不小心便是千瘡百孔。

    他很早就覺得自己是一個罪人,是罪惡滔天,無法饒恕的人。他覺得,若不是他太脆弱,被刺傷就休息十幾天的話,殷彩也許就不會死。

    現在,他待在這個地方,這個殷彩曾經待過的地方。

    他時常會想,當初殷彩一個人在這裡,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每天每天,是被獄卒如何殘忍對待的。璃佐知道,璃錦和連城此時一定在擔心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救自己出去。

    可是殷彩沒有這個機會,他沒有期盼的可能,他只能默默承受這一切,直到死去也沒有見到過任何一張熟悉的臉。

    淚水自眼角流下,流過白皙的臉上沾滿的血漬,流過顫抖的嘴角再也無法彎起的微笑。低落在冰涼的地面,擴散成一個小小的圓圈,再迅速乾涸。

    他想知道,殷彩當初是不是也整日在沒有人看見的時候落下眼淚,是不是也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擁抱自己,是不是也曾經盼望過會有人來看看他,哪怕不是璃佐,是不是也在傷痕纍纍的時候狠狠撕裂自己的傷口,告訴自己:你不能哭,你只有自己了,哭了就什麼都沒了。

    璃佐從未這樣恨過自己。

    只是,他不知道,恨自己越深,就是愛殷彩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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