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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初見初識,初擁初吻。 第十九章 泛白木樁 文 / 伊人濃妝

    許是昨日夜裡下過雨的關係,今日雖無雨,風卻吹個不停。吹亂了連城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吹散了那些經不起考驗卻要整日掛在嘴邊的誓言。

    總是微笑的連城,自昨晚過後再沒有說過一句話,時常微微彎起的唇角此刻卻是一片死寂,沉寂得不起一絲波瀾。若不是他還睜著眼,若不是他還會偶爾總動,他人都會誤以為,眼前那蒼白容顏的青衣男子,其實已經死去了。跟隨著那些消散的誓言,消逝的時光,千瘡百孔的心,一併死去了,再無生還可能。

    璃佐見連城這般惆悵的模樣,也不知是怎麼了,問了許久也問不出一句話來。璃楓也纏著他一聲聲「連城表哥」叫的親暱,卻也不見起色。梁淵不知道他與璃錦的故事,想勸也不知該如何勸怎麼勸。花草滿庭院的梁府,無故響起聲聲歎息。

    「璃佐,快回宮裡去吧。璃錦和皇上,來長安了。」一直無聲的連城突然說起話來,目光卻飄忽不定,似是看著璃佐,卻又不像在看他,彷彿穿過了眼前的一切事物,看見了自己的內心深處。

    「連城哥的意思是,皇兄騙了我?在我走後將我一軍?為他的皇位打下基礎?」璃佐挑眉問道,前幾日在御花園中璃錦對他說:「我允了你便是。」目光裡滿是寵溺,和自己笑著說:「這才是我大哥阿。」又浮現在眼前。若說璃錦的性子真轉變的如此快,還真讓璃佐接受不來:「我不信。就算皇兄恨過我,他也做不出這種事來。」

    連城沒有回來,目光一直放在紀梓笙身上,像是要將紀梓笙整個人都看穿。

    紀梓笙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怔怔地走去一旁坐下:「連大哥,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

    「你不知道?」連城還是一直看著紀梓笙,青衣和著黑髮,在微風中輕輕飄動著:「上次在大皇子府,璃錦他,什麼都沒有告訴你嗎……」許是知道這個話題會讓紀梓笙不愉快,語氣也放輕了許多。

    紀梓笙還是一頭霧水,聽見「璃錦」不禁生生打了個寒顫:「他麼……除了動手挺能幹的,也沒說什麼能聽的話。」冷笑一聲,垂著頭看自己白色的衣衫,撥弄著衣袖上不明顯的紋路發呆。

    院子裡的人都安靜了下來,無人說話,也無人再歎息。灰蒙的天襯著灰色的地面,似乎世界都是灰色的,永遠永遠,一片死寂,得不到救贖,得不到希望。

    記得十年前聽過的那句話。那天,璃錦約連城一併賞月,雖說不是中秋之日,但月亮也是很美的,銀白色的月光,灰色的紋路,依舊如此。連城走到府外時,卻見皇上在裡面,那時連城才剛剛被調遣給璃佐,只有十六歲的他還是很注重尊嚴的,躲在門外等皇上離開,不願行禮,不願多說話。誰知,只聽見璃錦說的一句:「莫非他真是我皇弟?名紀梓笙?」「清月劍在他手上,還有假不成?」

    連城不會忘記長安的那次比武招親,他在擂台下等璃佐時,擂台上那白衣男子說的:「紀梓笙。」和他手裡緊握的清月劍。

    「公子,若有興致的話,梁淵陪公子去山上走走散散心,如何?」梁淵走去連城身邊,一身藍衣格外打眼。

    連城點點頭,與梁淵一同走了出去。

    也不顧身後璃佐牽著紀梓笙,兩人一樣疑惑的目光,也不顧身後的璃楓,瞪著紀梓笙一臉無奈的神情。

    山代表的正是最純正,自然的景色,身處其中,必會心曠神怡。話雖如此,但連城卻還是一路沉默,眉心緊皺。梁淵見了也不是辦法,不知如何勸慰,也找不到理由勸慰,誰都有心事,只是連城的心事他無法介入幫助而已。

    連城喜穿青衣,淡青的顏色在樹木中都顯得像是褪了色,正如他風輕雲淡的性格。

    本想去那山頂俯視看看,也許心情會變得愉悅,誰知,才走到半山腰,竟又看見那人,那個自己朝思暮念,卻又渴望離開的人。

    一襲紫衣在深山中顯得突兀,就像是荒廢的土地中突然冒出一朵紅艷的花兒一樣。

    璃錦背對著他們,站在前方也不知做什麼,從後面望過去,隱隱約約還能看見璃錦身前有一豎立起的木樁。連城和梁淵對視一眼,而後一齊上前走去。

    只見璃錦伸手輕撫著那木樁,目光是他不常見的哀愁,混著點點柔情,似溪水般溫和地流轉。

    「城兒,你怎……」正想問連城怎會來此,轉眼又看見站在連城身旁的梁淵:「嗯,你們,來散步麼?」

    「皇上為何會來長安?昨日分明是中秋之日,皇上怎會來長安,還是和你一起?」連城不回答他的話,逕自說著:「你告訴皇上璃佐在這兒了?」

    「父皇來看皇后,他不知道佐兒出宮去了,我不過是與父皇同路,便一起來罷了。」璃錦抬起頭,注視著連城,目光裡少了些溫柔,多了些悲涼:「為何時至今日,你都不曾信我?」

    連城垂下眼瞼,不願看著璃錦的眼睛,他害怕璃錦此時的眼神,像一把利劍,刺穿了他所有的防備:「同路?皇上怎會輕易讓你出宮?」

    璃錦伸手輕撫連城烏黑的發,苦笑一聲:「我自有我能出宮的理由。」

    「你又何時信過我?」連城突然抬起眼直視著璃錦,伸手打掉他的手,像是憤恨,又像是哀傷:「你分明該知道,凡事與我說是無礙的,我是不會背叛你的,可你呢,你說過什麼?我知道十年前發生過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我知道你一個人承擔這些很累很難受,可你為何不與我說?」

    璃錦有些錯愕,連城向來是不愛說話的,總是那樣風輕雲淡,沉默著微笑,面對這樣的他,確實有些手足無措。

    想反駁,可是不知該如何反駁,連城說的沒錯,自己確實,誰也沒有信過……

    連城許是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了,低下頭不知如何是好,眼睛卻無意間掃過一旁的木樁。

    看起來有些陳舊了,甚至顏色都泛白了,上面刻的字卻依舊清晰,想像的到,刻字的人,當初是怎樣沉痛而無奈的心情。

    愛母,宸曦之墓。

    宸曦,正是當年宮中受萬千寵愛的,璃錦璃佐的母親宸妃。

    有風吹過,將兩人烏黑的發吹動,發尾纏繞在一起,愈纏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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