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元正理應給假七日,但應嘯天主動當值五日,於是初一、初二一過,他便找來公衣、鎧甲,準備穿著當差去了。
婉媚微微撅著嘴,拉著他的手,心疼道:「夫君,難得休沐幾日,你偏要討了這等苦差事,年前年後都落不得休息!」
應嘯天笑道:「我已是好的了,除夕、初一、初二都是在家裡過的,可憐了秦副將,替我頂了這三日,現在還沒回家去呢!」副將秦敖,原是端王府的家將,這幾年一直隨著應嘯天,從北疆,到西郊,再到禁軍,一路跟過來的。
婉媚無奈,捧出了一身簇新的中衣,還有一雙納得密密實實的皂靴,歎息道:「夫君,實不想新年伊始,你便如此奔忙……我不能為你分憂,只有這一身新的行頭,是我的小小心意,企盼你穿了之後,能帶來一年的好運!」
「好,多謝夫人!」應嘯天的眼裡閃過壓抑的感動。他原以為婉媚有了孩子之後,便不會像從前那般關心自己,沒想到她悄悄地準備了這份驚喜!他換上新衣,用力地擁抱了婉媚,又隔著衣服,輕輕地撫摸了她輕微隆起的肚腹,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大步去了。
婉媚如常地目送他出門,只覺得他今日的神色格外莊重而眷戀,於是沒來由的心中不安,就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果然,初四夜裡,亥初時分,京城九門同時傳來轟隆隆的炮響。一開始大家還以為是打雷,可是這隆冬季節,如何會有雷聲?於是開窗一看。但見遠遠有幾處火光沖天,這才知道城中發生了激變!
婉媚出奇的並不急慌,自行穿好了衣裳來到院中,命人叫起了紫竹軒的所有人等,簡單而冷靜地道:「想必大家都已經看到了,京城城門發生了激戰,現下也也不知具體情形如何。但是,我們端王府建造得固若金湯,四圍又有親兵護衛,縱有外賊。一時半刻也無法攻入,所以還請大家稍安勿躁!」
她見眾人雖有驚慌情緒,但很快便又安定下來,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大家要知道,人多心齊,力量最大,如果四散奔逃。反而不利於求生!所以,接下來我們要聽從王府的統一調遣,千萬不可擅自行動!若有人違抗……」說到這裡,她與清霜和司馬繁星分別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我定會嚴明法紀,以正人心!」
「是。世子妃!」清霜和司馬繁星同時躬身應道。司馬繁星手裡拿著劍,她犀利的目光掃過院中諸人,讓人禁不住打起冷顫!
規矩已經言明,婉媚頓了頓。點出銀屏、雁翎道:「你們兩個,趕緊去一趟來琛堂。看看王爺準備如何應對!」
「是,世子妃!」銀屏、雁翎恭謹應道。
她二人正想領命而去。暗夜裡卻忽然躥出七八條黑影,領頭的一人目光炯炯,揚聲道:「世子妃且慢!」那聲音熟悉得很,卻是原來的暗衛首領霍子恩!
「啊!霍,霍護衛!」人群中,菊籬第一個反應過來,掩唇低呼了一聲。
「霍大哥!」婉媚也看清了來人,不禁驚訝道:「你,你們不是出城去了麼?怎麼又都回到這裡了?」
「啟稟世子妃,我們紫竹軒的暗衛兄弟原是要出城,可是大家一見京城出事,便都要趕回來相救!」霍子恩雙手一拱,單膝跪地道。
「啊,原來如此!那我代表王爺和夫君,多謝各位兄弟了!」婉媚喜出望外,急忙行禮道。
「對了霍大哥,你們剛從外面來,知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司馬繁星也急道。
霍子恩又一抱拳,「啟稟世子妃和司馬繁星,我們得到可靠消息,靖國公佟鼎打著二皇子的旗幟,公然謀反了!他目前已經集結了六萬大軍,正在用炮火強攻城門!世子爺和禁衛軍其他各營,已經前往抵擋!我們奉世子爺之命,要帶大家去安全地帶避險!」
啊,原來竟是要打戰了!事情比想像的更糟,眾人一時驚慌起來,忍不住議論紛紛。
「大家不要慌!不管外面發生任何事,有王爺和世子爺在,我們王府永遠是安全的!現在霍大哥和暗衛的兄弟們來了,我們更要有信心才是!」婉媚大起聲音,肅然道。
「世子妃說的是!」霍子恩的目光流露出讚許,「其實我們剛才已經見過了王爺和大管家,對於避險之事,王爺已有安排,請大家隨我來!」
「啊,原來王爺確有避難之法!」眾人頓時看到了希望之光。
「霍大哥,你,你是我們紫竹軒的救星,我,我們都跟著你走!」菊籬大膽地站了出來,面色堅定中帶著幾分羞澀。
「菊籬姑娘言重了,這是霍某分內之事!」霍子恩忙道。他轉而又對婉媚和司馬繁星道:「世子妃、司馬姨娘,我建議將紫竹軒人眾編作兩隊,一隊由清霜姑姑帶領,一隊由司馬姨娘帶領,這就趕往來琛堂!」
「好,霍大哥,就按你說的辦!」司馬繁星第一個應道。
「可是,世子妃……」清霜留戀地看了一眼紫竹軒。
「姑姑,事不宜遲,那些身外之物都不必帶了,我們趕緊去找王爺要緊!」婉媚忙道。她轉而又對院眾道:「事出緊急,請大家同心同德,共度時艱!」
「是,世子妃!」眾人齊聲應道。當即分成兩隊,點起火把,疾步往來琛堂而去。
一路上,清霜等人團團護著婉媚,唯恐她有任何閃失。
「對了,千柔,還有千柔!」婉媚突然想起了這位小姑,也不知她如今怎麼樣了。她急急看向人群外圍的霍子恩,「霍大哥,請你幫我一個忙,趕緊去怡然居找丹陽郡主,請她也速速避難!」
「世子妃請放心,王爺已經派人通知了府中各處,怡然居那邊高人眾多,必然早有準備!」霍子恩從容應道。
「嗯,那就好!」婉媚終於放了心,可是轉念又想起了自己的爹爹。靖國公的大軍一路攻至城門,爹爹所在的西郊,必然已經凶多吉少了!她一邊走,一邊頻頻望向西天的火光,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一到來琛堂,只見端王爺背負雙手,正在翹首以待。
「父王!」「王爺!」婉媚和司馬繁星急忙喚道。她們這時才發現,紫竹軒的人並不是第一撥到的,前院的屬官和幕僚容雲鶴等人早已到了,正在幫大管家應修分派人手,有的看院,有的巡邏,有的出外打探消息,等等。
「唔,婉媚,繁星,你們來了!」端王爺衝她們點了點頭。事情如此緊急,想不到紫竹軒的弱質女流們,還能一個個臨危不亂,看著便令人安心。
「父王,我們紫竹軒合院的人都在這裡了,不知能為府裡做些什麼?」婉媚問道。
「唉呀,孩子,你趕緊進屋,好好地呆著,什麼也不用做!」端王爺點著她,急急慌慌道。他又掃視了一眼其他人,「至於你們,且聽大管家安排!」
「是,王爺!」眾人齊聲道。
端王爺一聲令下,婉媚只得單獨進了屋,就站在來琛堂門口,看司馬繁星等人奔走忙碌。她一會兒想起城外的父親,一會兒想起激戰的夫君,一會兒又想起冉家姨母、表哥,還有千柔、淑妃等人,心裡揪著好幾把汗,真真坐立難安。
不一時,其他各院的人也陸續到了,千柔、千悠、田側妃等人都被端王爺分派著,與婉媚做了一處。端王妃和應嘯坤母子卻依然未見蹤影。
田側妃摟著千悠,大著膽子道:「世子妃、郡主,聽說此次起兵謀反的人乃是王妃的父親,你們猜,外面的人會不會以為我們端王府也是共犯?還有,大皇子的人會不會闖進府裡來,直接問王爺要人,也好拿王妃他們去脅迫靖國公?」
婉媚微一皺眉。事到如今,胡亂猜這個、想那個又有何用?其實,靖國公若是當真顧惜自己的女兒和外孫,便不會這般鋌而走險了!可以確定的是,不管端王妃母子對靖國公謀反之事知不知情,他們都不會是其中的關鍵棋子!但還是要防止有心人以此為口實,闖進王府來大肆凌虐!
婉媚與千柔對看了一眼,彼此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婉媚歎了一聲,道:「側妃,多想無益,接下來的一切,就看父王的安排吧!」這個時候,端王妃母子到底是潛逃了,還是被王爺及時控制了,恐怕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千柔也道:「是啊側妃,為今之計,還是要想想,萬一外面的親兵倒戈,而大管家他們設下的幾道防線又受不住衝擊,那時我們該怎麼辦吧!」
這一番話說得沉重,除了年少懵懂的應千悠,其餘三人心中都湧上了烏雲。
萬一實在不行,就用腕上的血玉手鐲,召喚多寶仙山上的玉石,下一場玉石冰雹吧!婉媚忍不住想到。
可是田側妃忽地眼前一亮,急道:「世子妃,郡主,據我所知,這來琛堂裡有一條密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