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進入了八月份,這天兒就颼颼的吹起了冷風,可是在雙陽鎮裡,大夥兒都是一副緊鑼密鼓的樣子,絲毫沒去理會轉冷的天氣,依舊滿大街的忙活著。
本來秀娘是沒覺得有啥好忙活的,只是這個月份宮裡的人要到鎮子裡來置辦些座椅凳,還有緊接著又是八月中秋,在這之前,大傢伙都得把過節用的東西買齊全了,要不等到時候,街上的小攤子都不讓擺了,那可就麻煩了。
今兒是初十,秀娘讓王二拉上一輛馬車,載著他和他媳婦兒一塊去街上買菜,這兩天菜價漲的厲害,秀娘想著乾脆多買些,這一天一個價的誰受得了,她每回買又不是一二斤的,反正夠作坊裡大傢伙吃上五天的就得了,等著中秋一過,菜價就降下來了,那時就不用多買些備著了。
秀娘和王二他們分開走,她負責去買肉還有一些別的,順道去接楚安和小香兒,昨個兒他倆回來還說了,這兩天私塾裡的夫子也要忙活著過節,每天過去了,夫子就是教他們認倆字,讀一篇文章,然後就休息了,下課也早麼。
本來這倆小的也不用她接送的,倆人趕好有個伴,路上也不寂寞,只是她瞅著這兩天街上車馬多,怕這倆小鬼一不留神給刮著蹭著了。
秀娘算了算時辰,這茬小香兒他們也快從私塾裡出來,她還是先去門口等他們得了。
「哎,妹子,你瞅瞅這些咋樣,今兒早剛從下陽村拉過來的。」
肉鋪裡的屠戶把幾片子五花肉放到案板上,開口問叨著秀娘。
秀娘看了看板上的肉片,點點頭,說叨了一句。「嗯,還不錯,挺肥的,這能煸不不少油來哩。」
那個屠戶笑著,「哎,當然好了,妹子,常在我這買肉,準沒錯的。」
秀娘也是笑了一句,讓他把案板上的肉給切成三四份。他這的刀片子鋒利的很,比她灶裡的小菜刀好使多了。
那個屠戶應了一聲,拿著刀片子在一旁的大瓷碗上劃拉了幾下。下刀切段,他一把忙活著,一邊問叨,「妹子,今兒這肉片子還是給你送到作坊裡麼。」
秀娘把銀子掏出來。遞給他婆姨,說了讓他切好了放著,一會兒王二倆口子駕著車過來,趕好一併帶上,反正她還讓曹嫂子帶了倆籃子雞蛋過來哩。
那個屠戶的婆子一聽,笑道。「哎,妹子,明兒我這鋪子裡的肉興許也漲哩。你要不多買些帶回去。」
秀娘把錢袋子收好對那婆子笑叨了,「嫂子,要是你家鋪子裡的肉,能放上幾天不招蒼蠅,我也多上那十幾二十來斤兒的放著。」
那婆子聽著沒的話說了。只得打哈哈笑叨幾句,把這話茬給帶了過去。
秀娘把話交代好。就去後巷那塊接楚安和小香兒去了,昨個兒她有跟這倆小的說好,讓他們在巷子口等她,她這會兒過去了,趕好把他倆碰上。
楚安和小香兒背著倆包包,這是秀娘給縫的,裡面就裝了些紙筆書本,他倆並肩坐在巷子口的路牙子上,等瞧見秀娘了,就笑嘻嘻的迎了上去。
秀娘帶著他倆往前街那邊過,一路上就問了問他們倆的功課,反正她也聽不到啥書啥經的,就是想知道他倆到底學了些啥沒。
楚安和小香兒倆人手裡拿著秀娘剛給他們買的糖葫蘆,絮絮叨叨的說起了在私塾裡的事兒,他們壓根就忘了,他倆是在一個屋子裡聽的課,還你爭我搶的說叨著。
秀娘瞅著他倆一笑,剛想讓這倆小鬼安靜些,可忽的就瞧見前頭跑來好些人兒,他們有的挑著擔子,有的拉著獨輪車,有的抱著個包袱子,裡面放的都是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她把楚安和小香兒拉到路邊,倆手推著讓他倆貼著牆角,別讓人兒給撞著了。
這些人像是在前街擺攤的小販,在後頭的一個婆子,秀娘認得她是買賣果子的,她瞅著這婆子過來了,就把她一喊。
那婆子瞅著秀娘了,也是笑叨了一句,把手裡的倆個大籃子放到地上,歇了口氣,「哎呦妹子,是你啊……來來,給我挪個地兒,可跑死我了。」
秀娘讓楚安和小香兒往後站站,問了,「嫂子,這才是晌午啊,你們怎麼都收攤了。」
那婆子說了,「哎,別提了,咱鎮子上的官老爺派了些差兵過來,我們這些在前街擺攤的人兒都趕走了,說啥,說啥那宮裡的人,下午估摸著就要到咱鎮子裡了,得給騰個地兒……喲,謝謝了啊,這倆小娃乖得很哩。」
秀娘聽著一頓,這宮裡的人兒總算是要來了,她尋思著往前一步,可不小心碰到了那個婆姨的籃子,有好些果子掉了出來,小香兒和楚安瞅著就給撿起來,放回她的籃子裡。
那婆子蹲下身把果子碼好,嘴裡還說忍不住嘮叨著,「哎,妹子,你說說,這不就是宮裡出來些人兒買賣東西麼,弄這麼大個陣勢幹啥。」
秀娘只是順著她笑叨了兩句,他們這個雙陽鎮,跟外面那些大地方比起來,那就是個小鎮子,這宮裡頭的人兒過來了,不管是幹啥的,他們都得兜著。
那婆姨正說叨著,忽的瞧見牆邊有根扁擔,興許是哪個擺攤的人兒忘記帶走的,她一把抓過,繞過倆籃子,擔起來就跑開了,因為後面有官差又追著趕上來了。
秀娘瞧著,尋思著就帶著小香兒和楚安往前走,不過他們這茬是繞了大半個鎮子,才回到了作坊裡。
因為前街那塊都亂套了,路不好走,秀娘就帶著這倆小的找路子,可一路上都是瞅見那些官差在趕路邊的小販,而那些小販又想多做些買賣,倆下裡就吵起來了。
本來大家就是一個鎮子住著,雖說是官差和小販,但和同鄉也沒啥區別,大伙都是動嘴皮子吵吵,沒動真格的,有些個小販還放下東西,跟著勸說哩,不過都是在說叨那些當差的,讓他們多做會兒買賣就是了。
秀娘和小香兒楚安從鋪子前面進去,她走到院子裡,王二和他媳婦兒還沒回來,估摸著是堵在路上了,她瞅著先讓文氏下飯,自個兒趕忙跑去找楚戈了。
楚戈趕巧在和李老頭說叨事兒,昨個兒的板子有些個沒打磨好,上面有刺,雖說沒啥大問題,可就怕勾到衣服,他倆正說著要咋弄哩。
秀娘瞧著他們在南屋那塊,就過去說了,「楚戈,你知道麼,下午宮裡的……。」
楚戈先是說了,「秀娘外面那麼吵,是不是宮裡的人兒要來了……唉,我還說哩,早上讓三兒去拉木料,到這會兒了還沒回來,估摸著是堵在路上了。」
秀娘一頓,「楚戈,你、你咋知道的,你出去了?」
楚戈看著她,說了,「沒有啊,我今兒一直在鋪子裡沒出去。」
李老頭掏出煙桿子,塞了些煙葉進去,「哎,秀丫頭,你那眼珠子別瞪這麼大,剛是隔壁的王掌櫃過來跟我們說叨了,我們這才知道的。」
秀娘皺了皺眉,「隔壁的王掌櫃?就是造木水桶的那家麼,他們咋會過來跟我們說這事兒哩?」
楚戈說了,「今早咱開門開的晚,那鎮子官衙的官差來咱們後街說叨了,每一家木坊,明兒早辰時三刻,拿著自個兒家裡的物件,到馬館那塊去,報下名號,完了就等著拿到馬場裡,讓宮裡的人兒看看,要是好的就留下,不好的不要了。」
秀娘尋思著,說了,「哦原來是這樣啊……哎,這樣也不錯啊,不用擠著去馬館了。」
李老頭咬著煙嘴說了,「哎,好個啥啊,那前兒我聽那誰說了,原先這宮裡的人兒過來,都是自個兒到後街轉悠來,可這會兒聽說是換人了,那個管事懶得跑,才變著法的讓咱這些買賣人兒去跑腿哩。」
秀娘瞧著李老頭好像不高興,就用瞅著楚戈一眼,用眼神詢問了一下。
楚戈說叨了,「李叔兒今兒早聽到那王掌櫃說的,就氣不打一處來,說咱這做買賣的,都得守著鋪子,那有空去馬館費那功夫啊。」
秀娘雖說覺得李老頭說的有道理,可這會兒她也顧不上李老頭的牢騷了,只是問叨,「李叔兒,那樣板子你弄好了麼?」
李老頭吐出一口煙,說叨了,「哎,丫頭,這都過去幾天了,你李叔兒難道連塊板子都弄不好麼,早就得了,正擱著我屋裡呢。」
秀娘說叨著讓李老頭拿出來讓她看看,早些天她給李老頭和楚戈說出自個兒的想法,他們倆人都是半信半疑的,不過最後,他們還是同意了,用那個板子當樣板,拿給宮裡的人兒看,只不過這李老頭造好了,她倒給完了瞧了……
到了第二天,楚戈和秀娘,還有那李老頭,帶著板子就往馬館那邊去了,瞅著天還是辰時沒到,可是馬館前面已經排了好長的對,他們就跟著站在裡頭。
差不離過了半個來時辰,馬館的門開了,走出來一個拿著本著的夥計,說叨著要進去的人兒都得到他這報名號啥的。
這繁繁瑣瑣又是弄了幾刻鐘,那個夥計總算是把名號都記下了,正要喊著叫人的時候,打前面過來一輛馬車,停在了路口,那個趕車的喊著排隊的人兒把路讓開,完了和那個守門的夥計招呼一聲,直接駕著馬車就進去了。
等路過秀娘他們這的時候,秀娘瞧見了,那個趕車的人兒,真是車老拐,而車廂裡面坐著的,鐵定就是楊二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