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戈,你把你剛說的話,再給我說一遍……」
楚戈看著秀娘睜著倆水透透的大眼兒,特別認真的瞅自個兒,他想了下,支支吾吾的說著。
「剛才說的話啊……呃,早上,早上接下了兩張單子……」
「不是這個,再往後過,後面那幾句……」
「還往後……嗯,我說了,二哥給咱拉來的木料不錯……」
「也不是這個……哎,其實也差不多,你再往後想想……」
「……嗯,是不是我說的,那倆個掌櫃的是要趕遠路的,他們要的急,手腳就得快些……」
秀娘打斷楚戈的話,擺擺手,「哎,不對不對,不是這個。」
楚戈想了會兒,木木的說了,「那是哪句麼,我記不大清了。」
秀娘抿了抿嘴,想想說了,「就是、就是你說了,咱院子裡的料子咋了,你才接下這兩張單子的。」
楚戈尋思了一下,說了,「哦,我是說,咱院子裡的木料都好著哩,不軟不硬的,剛剛好能下刀,要是太硬太酥的話,不是費工費時的很麼,我早上就是想著咱院子裡都是這樣的料子,才接下那倆張單子的……」
秀娘一拍手,笑笑的說了,「對,就是這個,你說了『咱院子裡都是這樣的料子』,這樣才好下刀。」
楚戈瞅著秀娘也笑了,好麼是想起來了,要不還得猜到啥時候啊,可秀娘問這個幹啥?
秀娘聽著楚戈問叨了,她笑著起身,從那倆堆木料裡隨便抓了兩塊木板,說了一句,「到時你句知道了。」然後就拉著楚戈去找李老頭。
雖說現在鋪子裡的夥計都會造搓衣板子,不用李老頭一個個的盯著,可他閒著沒事兒還是會後院裡轉轉,看看哪個夥計干的不地道,還是偷懶少鑿幾道槽子啥的。
秀娘把木料板子放到堂屋,讓楚戈去叫李老頭過來,她要讓他來造樣板子。
楚戈說了,「要不,就讓我來造得了,這板子也沒啥難的麼。」
秀娘笑著。說了,「哎,還是讓李叔兒來吧。他是師父,手巧,木工活兒是咱這頂好的。」
楚戈聽著了,想想也是,就聽著秀娘說的。到院裡喊李老頭去了,其實摁著秀娘的意思,倒不是說給宮裡人看的板子要有多花哨,擱誰手裡都能造出來,只是這會兒院子裡就李老頭閒著,所以她才要讓李老頭來造的。
剛才她對楚戈那麼說。是為了防著李老頭一張嘴問出來,楚戈這直愣子就給照實說了,那到時這老小孩還不氣的吹鬍子瞪眼啊。
這不。李老頭在給一個夥計說叨事兒,這楚戈過去喊他,他隨口就問叨了一句,聽著楚戈說的,果然笑麼呵的就往堂屋這邊過來了。
秀娘瞅著笑了笑。到屋裡最後那個木櫃子的抽屜裡,取出一支炭筆。然後回到桌子上,等著楚戈和李老頭進來。
李老頭邁腿到屋內,看著秀娘,得意的咧著嘴兒,「哎,秀丫頭,怎麼著,要我老頭子給你造個啥物件啊。」
秀娘一頓,和楚戈對瞅了一眼,笑了笑,「李叔兒,你先坐下,咱坐下說。」「
李老頭抿著老嘴走到秀娘對面,坐下來跟身邊的楚戈說叨,「要不還得數是你小子命好,娶了個靈透的媳婦兒,有眼力勁兒啊,知道我老頭木工是頂好的,啥啥都得讓我來操持。」
秀娘扯了扯嘴角,她這讓李老頭來造板子就是靈透啊,她笑著,「李叔兒,是這樣的,這不過兩天,那宮裡的人兒就要到鎮子裡來了……哎,其實這也不是啥新鮮事兒了,早先那告示就貼出來了,讓咱這些做買賣的在這些天不得佔著街道……」
李老頭撇撇嘴說了,「哎,那是貼給外面那些擺攤的小販看的,跟咱這做鋪面生意的又沒啥關係,那些當官的想讓咱們把鎮子拾掇好,好讓那些宮裡來的人兒待著舒坦些,哎,真娘咧麻煩!」
秀娘笑著,「李叔兒,咱不管那些,剛我是和楚戈商量了,想讓你來造倆板子。」
李老頭聽著了,撇了撇嘴,「啥,就造倆板子啊,這、這你叫楚戈弄不就得了麼,還讓我老頭子來搗騰。」
秀娘說叨了,「誒,李叔兒,今兒這倆板子可不一般啊,這可是要給宮裡人看的樣板,當然得找你老來弄了。」
李老頭皺了皺眉,「啥是給宮裡人看的樣板啊?」
秀娘和楚戈相互瞅了一眼,說了,「李叔兒,你不知道,這宮裡的人兒到咱鎮子裡來,不管是進啥貨,都是要叫店家拿過去,讓他們先看一眼,只有他們瞅著好的,才會留下,然後就是大批量的要。」
她說著笑了笑,「李叔兒,你也知道,咱鎮子裡可不光就咱這一家買賣板子,巷子口那塊不是還有個園木行麼,咱不弄個好的樣板,咋能把他們比下去哩。」
李老頭聽著秀娘說的,也是有道理,他點了點頭,看著桌子上的倆快木料子。
「嗯,你這女子說的對,這園木行的鐵定弄著好的……哎,我說女子,你剛口口聲聲說的是要弄個好的樣板給那宮裡的人兒看,可你、你就拿這樣的料子去麼。」
秀娘看了看桌上的木料,「是啊,李叔兒,那前兒劉二哥不才給咱送來十幾車的木料,咱就用這個就成了。」
李老頭嘖了一聲,一擺手,「哎,你這丫頭知道啥啊,這、這木料瞅著也湊合,可也就是個湊合,你這怎麼著,怎麼著你也得弄個杉木來造板子啊,那玩意兒才好啊。」
秀娘擺了擺手,「不用了李叔兒,咱用著這個木料就成了,反正家裡還有好幾車沒用完哩。」
李老頭皺了皺眉,他又不是擔心木料不夠用,「哎,我老頭子說的是,你得弄個……」他說著說著,忽的瞧見秀娘一臉『不用再說的神情』他知道這時說啥,這丫頭都不會聽的了,他點點頭,「成,你是東家,你李叔兒聽你的,不就造搓衣板子麼,有啥啊。」反正到時拿不到單子,又不關他的事兒。
秀娘瞧著李老頭拿著板子要出去,又開口喊住他了,「李叔兒,你等會兒。」
李老頭問著,「咋了,還有啥事兒?」
秀娘說了,「李叔兒,你打算就照著咱鋪子裡的板子那樣造麼?」
李老頭抿著老嘴,有些不滿的說叨,「那不這樣弄,難不成還要雕出些花兒來麼,我老頭子可沒那耐心啊,丫頭。」
秀娘笑著擺了擺手,「李叔兒你放心好了,那些雕花刻鳥的,咱可不弄這花裡胡哨的東西。」
李老頭疑惑的瞅了瞅楚戈,又看著秀娘,「秀丫頭,那你想著咋弄啊?」
秀娘先沒說叨啥,取過李老頭手邊的木板,用炭筆中間劃了一道,把木板一分為二,「李叔兒,上面這一部分,咱還是按照鋪子裡的搓衣板子弄。」
李老頭還沒看出啥問題,只是應了一聲,楚戈在一邊瞅著,想想說了,「秀娘,下面那一半拉子,就啥也不弄,就這麼空著麼?」
秀娘抬頭看楚戈了一眼,說叨著拿著炭筆在下面那半拉子上又畫了起來。
「誰說的,我這還沒完哩……這些、這下面塊空著的地方,李叔兒,你給鑿成這樣。」
李老頭聽著秀娘說好了,和楚戈一塊探頭看去,可等瞅著了他又是一頓,吃驚的看向秀娘,「啥,這、這、這……秀丫頭,你真的要我這麼弄麼?」
秀娘把剩下的半根炭筆放到一邊,「對啊,上面和下面分開了鑿麼。」
楚戈看了看不知道咋說話的李老頭,尋思著說了,「秀娘,這板子下面半拉子要是弄成這樣了,那、那些衣服還咋放上去洗麼,這樣根本就不能用了。」
李老頭點了點頭很贊同楚戈說的,他指著秀娘畫著的那一部分說了,「哎,對啊,丫頭,你要是這樣弄了,那、那這跟沒有鑿凹槽有啥區別,直接放著不管就是了。」
「秀娘,你是不是心裡煩著,想不出法子來,才想著胡亂弄一個板子的……」
「丫頭,這樣板咱就得弄的好些,你剛說不要用杉木,這不用就不用了,可你要老頭子我把板子弄成這樣,你這是想幹啥麼……」
「秀娘,這宮裡的單子也沒啥好的,你要是不想弄了,就算了,別自個兒東想西想的……」
「哎我說丫頭啊,你別聽楚戈這愣小子說叨,你還是聽的我的,去找塊杉木……」
秀娘睜大著眼兒瞅著他們,心裡倒是沒想到這倆人的反應這麼大,她之所以要李老頭按照自個兒的要求做出一個搓衣板子,那當然是有她自個兒的道理的。
不過,這李老頭說叨倆句就算了,但她聽著楚戈說的,他好像是以為,她想要宮裡那張單子,可有想不出個好的法子來和園木行比較,最後就是自暴自棄了。
本來秀娘還尋思著賣賣關子,想著在拿到訂單的那一天,才告訴楚戈和李老頭自個兒為啥要造個那樣的板子,可是這會兒,這一老一小倆個人,一直在勸她不要這麼弄,她說也說不過去,只有照實告訴他們了。
「楚戈,李叔兒,你倆不要說了,我要是不這樣弄的話,宮裡的那張單子,可不會讓咱們拿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