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從雜貨鋪那裡出來,沒再多耽擱就往後街那裡過去了,但她心想著這會兒店裡面來墩貨的人兒肯定多,她就往後門那邊過去了。
等她快到作坊那塊的時候,她忽的聽到一聲爽朗的笑聲,她聽的出來,這一定是劉氏在裡邊哩。
「哎,可不麼,這小娃子都一樣,就我家那黑小子,明明是尿炕了,還說是端水給打翻到床上的……呵呵……」
劉氏這茬笑的聲兒大,她和王二家的婆姨坐到一塊摘菜嘮話,她倆窩在院子的角角里,好麼別擋著中間那些夥計們幹活麼。
原先的那個小媳婦從井邊打了一桶水,提過來倒到木盆子裡趕好洗菜,她看到秀娘了,說著,「秀娘姐,你回來了。」
秀娘對著她一笑,從後門進去,現在這天日頭大著,他們一般都不關後門的,好著有風進來涼快些。
「六嫂,你這要是叫黑娃子聽見了,他又要鬧騰了,說你咋能把他的糗事兒說出來咧。」
劉氏聽著這話了,抬頭看過去,笑了,「哎呦,大忙人,大忙人啊,我今兒可是瞧見你了。」
秀娘笑著走過去,那倆個燒飯婆子和她招呼了一聲,然後取出個凳子來要讓她坐下。
王二家的婆姨老成些,比較會來事兒,她把那個小媳婦兒一攔,「巧兒妹子,今兒中午咱倆忙活得了,讓老闆娘和季家嫂子嘮話去。」
秀娘挽起袖子,說叨著要坐下來,「哎,沒事,多個人兒幫手,這活不就快些完麼。」
那王二家的婆姨一擺手,笑著說了。「哎,秀娘姐,今兒趕好是季家嫂子來了麼,你倆也一來月沒見著了,姐妹倆鐵定好些話要說哩,這會兒不有空麼,你就和嫂子到堂屋裡好好嘮嘮話。」
那叫巧兒的小媳婦也說了,「是哩,秀娘姐,你這不都忙活了一早上了。這會兒趕好歇一歇麼。」
劉氏本就是要找秀娘來嘮叨的,她聽了這王二婆姨說的,忙附和叫好。把手上的菜放到一邊,笑叨著拉上秀娘,往堂屋裡去了。
秀娘瞧著劉氏這麼熟門熟路的,就笑著,「六嫂。你剛見過楚戈了吧,那直愣子定是給你泡了些梅子水喝了吧。」
劉氏扯了倆把椅子過來,好讓她和秀娘坐的近些,「哎,妹子,你咋知道的?」
秀娘笑著。「我這堂屋裡別的沒有,就是這鹹梅子多的是。」
劉氏擺了她一眼,「這一半個月沒見。你這女子還是好玩的很,哎,不過這梅子水酸酸甜甜的,泡著水喝聽解渴的。」
秀娘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她和劉氏都倒了一杯。「可不麼,這天日頭大著。院子裡大伙都忙活的乏得很,這有口酸氣的喝下,好著潤潤嗓麼。」
劉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說了,「嗯,確實好著哩,改明兒我也得在家裡備著些了。」
秀娘說了,「這鹹梅干在前街那的雜貨鋪子裡有的賣,我這是在通和雜貨鋪買的,六嫂你要吃著好,今兒就先拿著些回去麼。」
劉氏笑笑的,「那哪成啊,我這不成了連吃帶喝,順手抓鹹菜了麼。」
秀娘聽著也笑了,「哎,對了,六嫂,你今兒咋想著過來了?」
劉氏說了,「嗨,我擱家裡也沒啥事,尋思著到鎮子裡來看看你和楚戈,順道扯塊花布,給大丫做件花衣裳穿麼。」
秀娘點了點頭,「嗯,這大丫頭再過些年就要成大姑娘了,是得好好的打扮打扮了。」
劉氏笑叨著說是,倆人又說叨到下陽村裡的事兒了,秀娘聽劉氏講的,這一個月裡,沈氏來過幾次,一開始沈氏以為她和楚戈是趕鎮子去了,擱門前瞅瞅就走了。
可後面幾次過來,沈氏瞅著她家大門都鎖著,心裡就犯嘀咕了,跑去劉氏那邊問叨。
這劉氏也是賊,沒有跟沈氏說楚戈是搬到鎮子上開舖子做買賣去了,她只是說了,楚戈是帶著秀娘去了鎮子,好像是早先在大宅子裡接了個活計,去做短工了。
劉氏說了,也不知道沈氏是信了還是沒信,反正她聽了之後,就再沒來了,不過,早些天,那荷花妹子倒是也來了,她跟沈氏一樣,瞅著那院門是鎖上的,也跑過屋來問叨了,可是那時劉氏不在,是季老六在家裡,他倒是把啥都給說了。
「哎,那死鬼也不知道咋想的,那嘴兒就沒個把門的,啥話都往外倒……」
劉氏這說的,暗中瞧了瞧秀娘的臉色,看她臉上沒個神情,看不出是不是來氣了,她尋思著說了,「哎,妹子,其實你六哥也沒說啥,只是告訴那荷花妹子,說你和楚戈在鎮子裡開了個小攤子,買賣搓衣板子的事兒是丁點也沒說啊……」
秀娘剛聽著劉氏說到荷花,她心裡還是有些那啥的,不過後面想了想,荷花這會兒過來,興許是對楚戈也沒啥念想了,因為她覺得,這荷花還是個知道分寸,懂的護著臉面的丫頭,要不自打上次那件事兒(第六十五章)過後,她不會等著過了這麼長時間才出現。
她這尋思了會兒,瞅著劉氏笑了,「沒事六嫂,六哥說了就說了,其實我跟楚戈在這做買賣,指不定哪天遇到個熟人兒,那到時大傢伙不都知道了麼。」
「再著,我和楚戈在這鎮子裡做買賣又不是啥說不出口的事兒,只是我覺著,這茬鋪子裡的買賣還沒穩定下來,不想到處嚷嚷罷了。」
劉氏聽著秀娘這麼說了,也是笑著,「哎,是哩是哩,等你和楚戈這買賣做大了,到時咱再到村子裡放鞭炮,修老屋麼。」
「秀娘,秀娘……」
楚戈的聲兒從外面傳進來,秀娘聽到就和劉氏說了一聲,起身出去了。
「秀娘,我剛聽著王二說你回來了。」
「嗯,這不才回來麼,和六嫂擱屋裡說了還不到十來句話呢,咋了?」
「秀娘,這會兒瞅著都到晌午了,咱把院子裡的木料子造完,就讓大夥兒歇了吧,這天日頭大著。」
秀娘聽到楚戈這麼說,眼睛往院子裡瞅了瞅,她瞧見幾個夥計正往這邊看了,估摸著是他們在楚戈面前叫苦哩,她也是知道,楚戈這直愣子以前經常給大宅子打短工啥的,知道這裡邊的辛苦,他這人最是心軟,要不也不會開口說要停工歇息了。
她抿了抿嘴對楚戈說了,「楚戈,咱這會兒還不能停工,你讓夥計們再堅持一會,咱到晚了早些下工麼。」
楚戈聽了皺了皺眉,「秀娘,今兒這天挺熱的,咱要還是讓夥計們忙活下去,怕是他們不依啊,咱這已經連著幹了幾天了。」
秀娘聽了,想想也是的,這一半個月裡,她這買賣是一天比一天要紅火,那些來躉板子的商客是一天比一天的多,這作坊裡的夥計們也是沒停點的造板子,一天天都是干到不早,也確實有些累了,可雖然如此,他們這會兒真真的是歇不起啊。
她尋思了下,走到一邊,擺擺手讓楚戈附耳過來,她小聲的在楚戈耳邊說叨了幾句。
楚戈一頓,一臉疑惑的看著秀娘,「這、這能成麼?」
秀娘一笑,「咋不成麼,咱又不是坑人家。」
楚戈先是木木的點了點頭,但是腳底下動了動,又說了,「秀娘,要不、咱就歇一半天的麼,反正咱現在的板子,是造多少出多少,也不急著這幾天麼……」
秀娘聽了,暗自歎了口氣,她真不曉得該說啥了,這直愣子什麼也不知道,竟是添亂了,她這茬要是停下工了,那後面的事兒就不好辦。
可這也不能怪楚戈,她最近也是忙得,沒咋的跟他說,等到明兒個,她再好好的和楚戈說道說道。
她伸手抓住了楚戈的胳膊,說了,「楚戈,你照著咱剛才商量的辦吧,等把這倆天對付過去……」
秀娘說到一半就剎住了,笑笑的推了推他,「哎,你趕緊去辦吧,我先回屋和六嫂嘮會兒。」
她這說完就往堂屋裡走了,劉氏坐在桌旁,她喝著梅子水,瞅見秀娘進來了,就笑笑的,「妹子,和楚戈的悄悄話說完了。」
秀娘笑著坐到她身邊,笑著,「悄悄話?我和楚戈對著一院子的人兒說瞧瞧話啊。」
劉氏呵呵一笑,忽的她想起一茬來,「哎,妹子,有件事兒,你得給我來句准話。」
秀娘點了點頭,「哦,六嫂你說麼。」
劉氏說了,「哎,妹子,你告訴我,你是啥時打上這搓衣板子的主意的,你原先不還想著買地搗騰二寶籐呢麼?」
秀娘聽著一笑,「就這事啊?」
劉氏催促著,「哎,可不就這事兒麼,你快跟我說叨說叨啊。」
秀娘笑笑的搖了搖頭,她倆眼珠子轉了轉,說了,「六嫂,要我告訴你也成,可你得應承我一件事兒。」
劉氏一頓,有些退縮了,「啥、啥事兒啊?」
秀娘瞅著她笑道,「哎,不是啥壞事兒,你放心吧六嫂。」
劉氏狐疑的看了看秀娘,皺了皺眉琢磨了一會,「哎,成哩,我應承你,你快告訴我吧。」
秀娘嘴角一揚,這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