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夜楚郁的爪子快貼了過來,楚燃嚇得背上不停的冒冷汗,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門突然被一陣詭風吹開,讓夜楚郁的動作為之一頓,楚燃緊懸著的心也跟著安了下來。
這一次,真險!
瑟瑟冷風,迷亂了眼,落葉飛舞間,一道紅影驚鴻般掠過,乘風踏『月』,娓娓而來。似天上虹,似山中泉,似月中靈,妖嬈天成,風華無雙。就連他的聲音,也似泉中歌,松之調,竹之音,清脆悅耳,蠱惑人心。
「本宮舟車勞頓,沾染了一身灰塵,楚皇不介意的話,本宮便與楚皇一同沐浴,順便商談一下要事?」
「太子遠道而來,想必深感疲憊,既然太子有心,不日妨來再談,朕在御書房中,隨時恭候太子大駕……」夜楚郁雖然奇怪墨非離的舉動,但想著肯定與夜楚燃脫不了干係,反而因墨非離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激發了夜楚郁的僅存的一絲好勝心,當下拉住楚燃的手,笑道,「六弟,你我雖在皇城多年,卻因國事繁忙,未曾好好敘過舊,既然太子有興,便留太子在此沐浴,你我一同便出去,免得叨擾了太子雅興……」
「這……」夜楚郁緊扣著她的手,逐漸加大的力氣,看似提醒,更像威脅,看夜楚郁這副「咬定青山不放鬆」的架勢,楚燃料想心想,他今天是不肯放過她了。就在楚燃想著怎麼脫身之際,又聽墨非離懶懶道,「赤焰國與穹傲國接壤之處,有數十座小城素有爭議,本宮本想和楚皇談談它們的歸宿,既然楚皇急著敘舊,那本宮也就不攔著了……」墨非離從門口走來,陰陽怪調的語氣,充滿了惋惜之情。()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脫身的大好機會,不待夜楚郁開口,楚燃搶先道,「既然皇上和太子有要事相談,那本王就先告辭了……」
沒想到墨非離會以城池要挾,夜楚郁臉色一變,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楚燃向墨非離無聲飛了一計感激的眼神,然後向夜楚郁拱手示意,然後快步離開了龍焰殿。
等楚燃的身影消失在盡處,夜楚郁方才收回目光,按下心頭的疑惑,不動聲色的問道,「這十座城池的歸宿,不知太子打算如何處置?」
墨非離勾唇一笑,讓原本就妖媚的臉,更加顯得邪氣橫生,不急不忙的從袖中取出一片綠葉,低頭認真道,「本宮剛才路過龍焰殿,見這片葉子如此哀傷,便與它交談了一番,它說,最近天氣炎熱,楚宮中的人又頻頻偷懶,快要渴死它了。沒想到楚宮中的人如此陰奉陽違,就連身為一國之君的楚皇也言而無信。」
夜楚郁挑了挑眉頭,自動忽略墨非離的諷刺,瞥了一眼他手中毫無生氣的綠葉,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淡淡道,「朕明日便命人澆——樹——葉。」
「嗯,甚好。」墨非離眼含笑意,頗為滿意的點點頭。
誰知,這時又聽夜楚郁道,「動用楚宮中的人力物力,來滿足皇子的一己私慾,皇子是不是應該……拿出點積蓄,來補貼人浮於事的楚宮?」
「哼!」墨非離不屑的冷哼一聲,也懶得和夜楚郁這個小氣鬼再打迷糊,用那雙滿是殺氣的目光冷冷的盯著夜楚郁,一字一句道,「記得本王曾告訴過楚皇,夜楚燃將是本王的——『男人』,莫非楚皇不將本王放在眼裡?還是說,楚皇不將穹傲國放在眼裡?!」
夜楚郁毫不避諱的對上他的目光,微勾的唇角,掛著痞痞的笑容,不緊不慢道,「皇位,權勢,天下,朕何曾放在過眼裡?莫非太子不知,朕的眼中只有美人?如果太子是美人的話,朕倒會考慮考慮,將太子時時刻刻放在眼裡?」
這番明羞暗辱的話,讓墨非離直氣的冒煙,無聲捏緊了拳頭,克制著殺人的衝動,冷笑道,「明日便是楚皇的生辰了,莫不要讓明日生辰成為你今生的忌日,楚皇,可要好好保重了?」
夜楚郁低下頭,整理身上的褶皺,好以整暇道,「承太子吉言,朕會好好活到明年,不勞太子操心……」
「那本宮便拭目以待了……」墨非離走到門口,不屑的冷哼一聲,面色慍怒,拂袖離開。
赤焰國,焰月殿。
楚燃一路心事重重走回焰月殿,一抬頭,就看到了坐在玉石桌旁的公玉琉華,白淨如玉的臉上漾著淡淡的笑容,正和肥花這只懶貓曬黃昏的太陽。
自己生氣的時候,許是,最見不得別人開心。
看著他嘴角淡淡的笑容,楚燃第一次覺得自己小肚雞腸,冷冷的別過目光,無視旁邊的主僕二人,快步的向房間走去。
「如果琉華猜的沒錯的話,楚皇應該開始懷疑王爺了……」將楚燃的表情盡收眼底,公玉琉華鳳目微瞇,對今天發生的事多少也料得幾分。
楚燃在原地站定,聽他淡然無波的語氣,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當下猛地轉過身,走到公玉琉華面前,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道,「今日他以沐浴為名,處處想著對本王下手,自以為天衣無縫,熟不知本王早已知道他的意圖。若非墨非離突然出現,怕是本王今日難以脫身!但就算本王今日僥倖脫身,怕是以後的日子,也要步步為營了!」
「那王爺打算如何?」對楚燃的焦躁視若無睹,公玉琉華依舊氣定神閒,不冷不熱的問道。大婚以來,夜楚燃性格大變,夜楚郁會有所懷疑,也實屬正常。
「本王倒想聽聽,如果是你的話,又會如何應對?」楚燃斜眼睥向他,將他的拋出的問題又踢了回去。
「既然楚皇已經開始懷疑,一次沒有得手,就會有下次,直到得手為止。所以,在琉華看來,逃避不是長策,順水推舟方為上策……」哼!看來你已經有辦法了?「楚燃在他旁邊坐下,飛給他一計眼神白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計策是有,但不知王爺可願一試?「公玉琉華眉頭輕皺,微微瞇起的眼睛,笑得像只狡詐的狐狸。」嗯……「楚燃挑了挑眉,一臉不耐的模樣,催促他不要廢話,直接切入正題。
公玉琉華了然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張人皮面具,薄如蟬翼的面具上,佈滿了大大傷疤,但這傷疤的特別之處,便是有著明顯被火燒傷的痕跡。
楚燃冷哼一聲,也頓時明白了他的意圖,恨得牙癢癢道,」看來你早有預謀。「
公玉琉華笑得淡然,大方的承認道,」前幾日無事,便做了張面具,沒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場?「
哼!真當本王會相信你的鬼話?
楚燃無聲磨了磨牙,在心中暗自誹謗著,表面上卻是沒有多大變化,伸手接過他的面具,淡淡道,」這張面具就算是爺為你奔波求解藥的酬勞,爺就不客氣了!「
說完,轉身就走,毫不留戀。」等等——「看這楚燃絕決離去的背影,公玉琉華忽地叫住她,淡然無波的聲音中中,帶了幾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楚燃回過頭,挑眉道,」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
公玉琉華一臉凝重,神色認真道,」明日便是宮宴,必定危機四伏,還請王爺千萬留心。「
楚燃皺眉,不解道,」明晚的宮宴,你不參加嗎?「」我會在這裡等王爺回來。「公玉琉華淡淡一笑,似三千清風掠過,稀疏平常的一句話,卻如蜻蜓點水而過,在楚燃心中激起圈圈漣漪,久久不能平復。
半響,楚燃方才回過神來,抬頭看向他,堅定道,」你放心,本王會早些回來。「
但剛說完這句,楚燃就閉上了嘴,轉過身,快步飛快的離開了。
或許,不知不覺之中,有一種無形的東西,早已悄然改變,等發現時,已經深埋心底,唯冷月高懸,清風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