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麼上了馬車,不知道怎麼回的王府,等楚燃第二天醒來時,竟躺在琉華的床上,掀開被子一看,竟只穿著單衣,一道雷似乎破空劈來,只將她炸的啞口無言。
她的身份……暴露了?
「阿燃,你醒了?」一聲溫和輕柔的呼喚,讓楚燃微微回過神來,只見琉華逆光站在門口,繡在袍角的白蓮泛著銀光,更襯得他面如冠玉,飄逸脫塵似九天仙人。
在楚燃打量他的時候,公玉琉華已經走到了床邊,將熬好的薑湯端了過來,笑眼盈盈的遞給楚燃,柔聲道,「阿燃,該喝藥了。」
阿燃,阿燃,聽他叫的這麼順口,楚燃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心中只感一陣莫名的煩躁,揮手甩掉面前的藥碗,五指緊扣琉華的脖子,冷冷的盯著他,質問道,「本王的衣服是你……脫的?」
琉華神色淡然,只是靜靜的看著她,沒有說什麼。
不過,答案很顯然。
七煞外出至今未歸,涼秋殿中除了他,再無旁人。
楚燃五指微微收緊,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怒視道,「你發現了什麼?」
即使受制於人,即使生死一線,琉華從容的似在賞風景,鳳目染上絲絲笑意,還有心情戲謔道,「王爺是指看了王爺的身子,還是看了王爺面具下的真顏?」
「你——」被他這麼一激,楚燃緊咬著銀牙,明明心中將他恨到了極點,手卻再也擠不出一絲力氣,冷冷凝視了他良久,終是放開了手,將頭扭到一邊,淡淡道,「你早就知道了本王的身份,又何必故意激怒本王?惹怒了本王,對你有什麼好處?」
琉華眸子一暗,動了動薄唇,似要說些什麼,誰知唇角竟溢出一絲血來,痛苦的抓著心口,冷冷的將頭扭到一邊,語氣冷漠道,「琉華已經發現了你的秘密,現在是你動手的最好時機。」
看著他細微顫抖的背影,楚燃的心無端緊了一下,輕輕將他扶到了床上,語氣卻依舊冷冰冰道,「本王何時殺你,不用你來提醒!但你給本王記住了,你的命是本王的,除了本王,誰也不能動你!就算是閻王,也要先問過本王!」
隨手為他拉上被子,楚燃轉身的瞬間,眼角餘光掃過他慘白的面容,心似被人狠狠擰了一把,痛的要滴出血來。
楚燃逃也似的離開他的房間,匆忙的背影略顯狼狽,不知道在害怕些什麼。沒想到她楚燃,竟還有害怕的一天,害怕他就這麼死去,害怕他就這麼消逝,消失在她的面前。
透著窗子看楚燃離去的背影,琉華默默的摀住了心口,鳳目泛著莫名的情愫,有一絲迷茫,有一絲無奈,有一絲掙扎。他,這是怎麼了?明明在屋外守了一夜,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何要故意惹她生氣,讓她誤會他,讓她遠離他?
「咳咳……」公玉琉華強忍住喉嚨的血腥,緩緩的閉上雙眼,最近毒發越來越頻繁,若是再找不到那人,他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離開涼秋殿的楚燃,本想直接去找夜楚軒問解藥,但等她急沖沖走到花園,卻被秦厲攔在了門口,只見他神情嚴肅道,「爺,剛才皇上派人來宣王爺進宮,事不宜遲,還請王爺快隨小人出發……」
「可知是何事?」夜楚郁突然傳旨召她,讓楚燃頓生不好的預感。但轉念一想,現在夜楚邵獨攬大權,想必又要問罪於她了!
秦厲搖了搖頭,繼續道,「屬下再三追問,但公公什麼也不肯說,只說等王爺回來了,便請王爺即刻進宮……」
「嗯,秦厲你去安排一下,一會兒本王要帶公玉琉華進宮……」想著琉華的病不能再拖,楚燃決定帶琉華入宮,讓御醫診治一番,想必會有什麼進展。
聽楚燃要帶琉華進宮,秦厲眼中詫異一閃而過,卻仍不動聲色道,「是,小人這就去安排……」
宮中充滿了明爭暗鬥,陰謀詭計層出不窮,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楚燃轉身走向書房,準備帶著百毒不侵的血琥珀,再隨著琉華一起進宮。
走到半路,卻見湖邊突然無數水珠落下,透明晶瑩的水珠折射出斑斕光芒,只見一人穿著錦衣華服凌空飛來,飛花掠眼,人影浮空,對上他灼灼桃花眼的剎那,似乎陷入了煙霧繚繞的幻景,面前的御靈風似輕煙般虛幻飄渺,一人十化,左搖右晃,怎麼看都看不清楚。
眼見楚燃已經中了他的媚術,御靈風眼底的笑意逐漸褪去,緩緩的抬起手放在她的面具上,心中隱隱期待著什麼,卻又莫名的害怕著些什麼,終是冷冷收回了手,一揮袖掃走了漫天落花,也解除了漫天飛花的迷情陣。
在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執著於她的身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無論她是何種身份,無論她是何種相貌,她夜楚燃在他的心裡,已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而他期待的是,愛情,害怕的,依舊是愛情?
而愛似一場風,無聲無息的靠近,等他意識到時,已經身陷其中……
如今,他要去追逐這場風,哪怕,烈火地獄,冰山鬼窟……
等楚燃清醒過來時,只見飛花的盡處,一人長身玉立岸邊,碧波微漾的湖水倒映著他清冷的身姿,微瞇的桃花眼看不清是何種情愫,隨著流轉的湖光山色變幻,隱隱約約感到他的一絲悵然。
想他堂堂一國皇子,不遠千里嫁給她為妃,無疑是巨大的羞辱!巫越國無情拋棄了他,而她又刻意疏離的冷落他,除了囚禁他一生的炎王府,整個流火大陸再無他容身之地,他的無聲的沉默,讓她的心絲絲抽疼……
她與他一樣,在這陌生的異世裡,除了炎王府,毫無立足之地。
楚燃目光一暗,緩步走到他的旁邊,與他並肩而立,望向遠方的流雲,悵然道,「雲,變化莫測,飄忽不定;雲,隨意優雅,瀟灑悠閒;王妃就如同這天邊的流雲,只是暫時停留在炎王府的天空,本王相信,終有一日會有長風,送雲行千里,跨千山百川,閱盡世間風景,覽盡蒼穹浩瀚……到那一日,本王會放你離開……」
御靈風扭過頭,目光複雜的看向她,勾唇輕笑道,「本王要去的地方,神鬼莫能阻,本王要得到的人,魔佛莫能擋,可困住本王腳步的,從來不是神鬼魔佛,而是一個字——情。夜楚燃,你可懂的本王的心?」御靈風突然彎下腰來,隔著一層冰冷的金面具,鼻尖輕輕挨著她的鼻尖,黑曜石的眼底倒映著她的身影,一抹熊熊燃燒的紅影,一個冷厲邪魅的修羅。
「你的心,所思所想,無非是離開炎王府,你放心,本王很快便會滿足你的願望。」刻意曲解他的話,楚燃將手負在身後,殷紅的袍子隨著大步離開的動作在風中獵獵鼓動,如淒艷的蝴蝶奏響著烈焰之歌。
對於情,該斷不斷,反受其亂。等御靈風離開炎王府,她與他,便再無瓜葛。
直到楚燃的身影消失在盡處,御靈風才緩緩收回了目光,伸出手接住眼前飄落的花,閉上眼睛放在鼻尖輕嗅,淡淡道,「冷魅,本王改變主意了,你們都退下吧……」
一池水碧,岸中柳搖,除了假山後微微晃動的黑影,除了湖邊拈花輕嗅的白衣男子,哪裡有半點風聲、人影。
一場無跡可尋的暗殺,瞬間劍拔弩張,又瞬間,煙消雲散。
「主子,恕冷魅直言,您剛才明明已經催眠了夜楚燃,兄弟們也早已埋伏到了王府,主子您為何要放棄?鬼王已經派人將御靈風的屍體運往巫越國,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了!主子,您若是下不了手,那屬下就……」
「夠了……」御靈風微微一皺眉,將手中的花瓣捏成粉末,冷冷一揮手便阻止了冷魅的話,平靜的目光停留在遠方,嘴角掛上嗜血的笑容,「既然殺夜楚郁同樣能達到目的,那麼三天後宮宴之時,殺了夜楚郁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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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靈風的真實身份就要暴露了哦,然後楠竹滴毒也就快要解了。至於皇上滴話,還有會精彩滴對手戲哦~
麼麼,謝謝fgdffdsfeg親滴對手戲。
以後每天晚上九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