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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殺』下重生,庶女媵妾》卷 三 雲海潮升吻餘暉 第114章 紛爭 文 / 滄海明珠

    流螢殘更共紛紛,一枝梧葉亂秋聲。

    但看故城無月夜,漫漫勾起幾縷春。

    又是夏末秋初時候,盛夏的悶熱被北風徐徐吹散,天氣漸涼。

    建康城內,謝家府邸,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因為謝家三郎今日要迎娶蕭家嫡三女阿嬌進門,做謝燕文的平妻。謝家跟蕭家聯姻,成為建康城的又一樁美事,所以謝府上下皆笑容滿面,喜氣洋洋。

    唯有一人一臉的愁容,躺在榻上稱病不起。

    姵香端著湯藥悄聲踩著朗潤園悠長的迴廊進了屋子裡,對裡面侍立的婢女擺擺手,眾人悄聲退下。

    「夫人,該喝藥了。」姵香跪坐在榻前,把手中的湯藥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輕聲說道,「夫人?御醫說這藥是不能停的。若停一次,前面的可就白喝了。」

    賀敏蹙著眉頭歎了口氣,瑩白的素手上帶著一個紫金嵌祖母綠石的戒指,手指緩緩地在胸口拂過,喃喃的說道:「我這心裡可真是堵得慌,總覺得一口氣也喘不上來。」

    姵香心疼的勸道:「夫人總要愛惜自己的身子才好。凡事都要往開了想。」

    「怎麼想開?我不過進門兩年,就算沒能給三郎生兒育女,但好歹也是他的正室夫人。不過兩年而已,家中美妾無數,個個兒都和他的心意,我克己守禮,孝敬公婆,善待下人,到頭來落得這樣的結局。以後這家裡可還有我的立足之地?」

    「夫人別這樣想,那蕭氏阿嬌再怎麼樣,進了門也要叫夫人一聲姐姐。夫人是正室夫人,就算是平妻,分位也在夫人之下不是?只要夫人想開些,養好了身子,能為郎君誕下孩兒,一切便會雲開霧散的。」姵香扶著賀敏坐起來,又端過湯藥來餵她,「老夫人不過是因為子嗣的緣故,才跟蕭家結親呢。」

    賀敏喝了兩口藥之後,抬手推開姵香遞過來的湯池,無奈的說道:「花雖這樣說,可是蕭家的勢力實非我們賀家能比。那阿嬌進了門便要與我平起平坐,若能夠為三郎誕下孩兒,在老夫人的眼裡,她就在我之上了。」說到這裡,她深深一歎,「這日子真真堵心,我想咱們還是回家去住些日子,這裡就憑著她們折騰去罷了。」

    姵香忙勸:「夫人萬萬不可這樣。這個時候咱們若是回家去,老夫人心裡必然不痛快。再說,夫人是八抬大轎進的謝家門,憑什麼就這樣回娘家去呢?等咱們二夫人進了門,還得給夫人敬茶呢,這尊卑分位可不能馬虎呢。」

    賀敏苦笑道:「你說的倒是有道理。」

    「夫人,這種時候,您必須得挺得住。這先笑的不算笑,笑到最後的才是這個呢。」姵香說著,豎起了大拇指,朝著賀敏輕聲笑。

    賀敏果然笑了,慢慢地坐直了身子,接過姵香手裡的藥碗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咕咚咕咚把那些苦藥汁子喝了下去。

    謝燕文的私邸修建在建康城南,引一泓清泉入院,在後院逐漸開闊成一片水池,池內湖石嶙峋,荷花點點,蓮蓬俏麗,紅菱生香。

    身處靡費奢華之中的謝燕文全然不顧明天的婚禮如何,只邀著家族裡的幾位兄弟一起,各自半靠在榻上,一邊品酒一邊欣賞著美姬的歌舞。

    正對著一湖疊翠紅鯉,風涼似玉,美人歌喉如珠,正是說不盡的風光旖旎。

    聽僕從進來回稟說謝家五郎王基來了,謝燕文不由眉頭輕佻,嘴角微蘊笑意:「他倒是位貴客,快快請進來。」

    「彩袖慇勤捧玉鐘,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觥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唱到夢字,聲音已經極低,如夢似幻,舞姿極柔,便如隨風之柳,在漫天花雨間低迴而下,隨著餘音裊裊,旋得定了,臂間輕縷緩紗如雲,紛揚鋪展開去,終於鋪成一朵極艷的花朵,盛放在大紅地衣上。

    那舞姬盈盈一張秀臉,便如花中之蕊,襯得一雙明眸善睞,目光流轉,顧盼之間,好幾人已經喝起彩來。

    王基隨著家僕穿過長長的曲廊走到近前來,只見到這般絲竹歌吹,脂香粉艷,謝燕文興致勃勃攜了他的手:「你難得來一趟,來來,來聽聽錦歸的新曲,『錦歸之歌,紫府之舞,碧珊之簫,吟緋之琴。』並稱『京都四絕』,今日我這裡中已有雙絕,絕不能錯過。去叫他們把我埋在梨樹底下的那罈子好水刨出來,給五郎泡一杯雲山雪芽來。」

    「多謝三兄。」王基身為謝燕文的妹夫倒是不怎麼客氣,一撩袍角坐在了謝燕文一側的榻几上。

    謝燕文的酒量極好,一罈子鈞州陳釀,喝去了十之五六,依舊看不出半分醉意來。酒宴對著一池碧荷,雖然已是夏末,但依然鬱鬱青青。

    涼風徐徐,醺然欲醉。謝燕文和王基談些風月之事,議論誰家王公調教的歌伎,誰家的絲絃班子,王基心裡有事,聽他漫無邊際的講著,不過偶然搭話。

    謝燕文打量了王基兩眼,忽然道:「五郎,是不是跟阿瑛不夠好,不解你這風流二郎的心意?」

    王基正巧一杯酒入喉,聞言差些被嗆住,連聲大咳,半晌才緩過氣來。

    謝燕文大笑道:「你倒是個正經人,一聽到這個就立時亂了方寸。」

    「三兄說笑了。」王基望著一湖層疊如卷的碧荷,時值黃昏,半天綺霞如潑,映在碧水綠荷之上,便如飛金點翠,動人心神。他淡然道:「阿瑛與我情投意合,正是我心中的解語花。」

    謝燕文點頭道:「阿瑛的性子我知道,溫和是有的,也不算任性,就是待人冷淡些,比較刻板。什麼解語花,在我面前你還打什麼馬虎眼。」

    一說就說到心裡的隱痛上去,王基的臉色不禁有幾分鬱鬱,謝燕文忽然興致勃勃起來:「阿瑛不解風情,這滿健康城裡的名媛貴女不少,更不乏風情萬種者,只要你相中了誰,我保管去替你說和。阿瑛那裡也包在我身上。」

    「三兄。」語氣間已經有了蕭冷的意味:「我來是有事想說與三兄知曉。」

    謝燕文揮一揮手,閣中歌伎諸人瞬時退得乾乾淨淨,王基端起杯來,忽然喟歎:「三兄,咱們兩個人,總有四五年未在一塊喝酒了吧。」

    謝燕文眉頭不覺微向上挑起,一雙深遂的眸中幾乎看不清稍縱即逝的是何種神情,旋即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四年。」

    當初還是在洛陽城中,年終時陛下召見王基的父親,王基隨父進京。

    王基的母親和謝燕文的母親是姑表姐妹。晉庭的門閥觀念極強,各大家族多多少少都有姻親關係,王謝兩兩家的關係更為糾纏不清。

    謝燕文是個風雅之人,王基在王氏嫡子中雖然不如王博出類拔萃,但也不是庸俗之輩。

    二人自幼相識,初時不過是親戚上的禮數,後來慢慢的瞭解,交情越來越深。

    只是後來,謝家和王家在政見上有些不合,謝燕文的二叔服謝公翦跟王基的父親王曄有了些摩擦,牽扯到謝公翥這邊,也跟王曄漸漸地冷淡了。

    後來謝瑛嫁給王基實際上是謝家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王博不同意婚事,王家的老族長出面,以長幼有序的借口把謝瑛聘給王基為妻,謝燕文最初的打算被破壞,便更加不待見王基。

    兩個人都有一瞬間的沉默,那些風華正茂的時光,總是同時鐫刻在記憶中,成為一抹朦朧的暈彩,彷彿月下捲起風荷的輕盈,帶著清涼芬芳的水汽,剎那間浸潤無聲。

    謝燕文眼中彷彿映入這萬點細碎的銀光,愈加變幻莫測,聲音已如常般慵懶散漫:「你適才說有事說與我聽,卻是何事?」

    王基手指摩挲著酒杯,上好的和闐白玉,膩如羊脂觸手生溫,杯中酒色如蜜,隱約帶著芬冽的香氣。他的聲音如湖上初升的淡淡霧靄,帶著幾分冷清:「彭城邊境數次遭到石趙的侵擾,前日更有消息,胡人在北境殺我庶民一萬,三兄可曾聽說?」

    士族子弟最講究修為,謝燕文身為謝家嫡子自幼得祖父和父親調教,更是氣質沉著,雖然十分意外,但並未顯出驚異之色,只是慢慢地瞇起了桃花眼,若有所思的說道:「好像不是這樣吧?我怎麼聽說北境是凱旋得勝呢?據說這半年來,北境兵勇嗜殺胡奴兩萬餘人?」

    「三兄,北境是有人嗜殺胡奴兩萬餘人,逼得胡奴後退五十里,連夏收時節都不敢進犯。但並不是粱凱殺的,凱旋得勝的另有其人。」

    謝燕文斂了笑,把杯中的陳釀慢慢地喝下去,「你的意思是,粱凱領兵無能?」

    王基皺眉道:「粱凱領兵如何,三兄何必問我?三兄明明知道真相,為何不著急呢?」

    「我為什麼要著急?」謝燕文把玩著手中的酒樽,藉著冷清的月光看著上等玉質上精心雕琢的花紋,緩緩地說道:「難道打了勝仗的不是我晉庭的人?以一萬多人換兩萬多胡奴的性命,難道不算是勝了?」

    「可是我聽說,那一萬人並沒有真的死。」王基到底是不解這位謝三郎的心思。不得不說,這兩年來,此人心思之慎密,連他身邊的人都摸不清了。

    「哦?此話怎講?死就是死了,難道還有起死回生的事情不成?」

    「我聽說,那一萬多人不過是虛數,實際上死的不過三五千人,剩下的那些人都投奔了陳氏去了。」

    「陳氏?你是說義興陳氏的陳酆吧?」謝燕文笑了笑,說道:「此人善經營,通商事。這幾年在彭城用心打點,據說積累了不少的財富。那些庶民們投奔他,無非是為了填飽肚子吧?」

    王基終於沉不住氣了,冷聲一笑,說道:「三兄何必自欺欺人?據說那陳酆有個姐姐名叫陳秀,他們姐弟都是賀公彥庶出的子女,一個被逐出家門,一個失蹤下落不明。如今那姐弟二人在彭城北境上不僅活得逍遙自在,更擁有上萬畝良田,五萬多兵勇。這姐弟二人都成了邊境上的傳奇人物,他們的勢力蓋過了領著朝廷俸祿奉旨戍邊的粱凱梁將軍。梁將軍乃是謝氏門生,難道這些三兄會全然不知?」

    謝燕文輕笑:「五郎這話是在責備愚兄麼?你也知道,這些日子來家裡事多,明日又是新婦進門的好日子,外邊的那些事情,我著實顧不上了。再說,我又不是廟堂上的人,這些國家大事,能不管就不管吧。」

    「三兄?」王基暗暗地握拳,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來呀,酒冷了,重新溫過,換大杯來,今日我要與五郎痛飲一回。」

    王基起身道:「謝三兄的好酒,愚弟不勝酒力,已經醉了。唯有改日再領三兄所賜,今日向三兄告罪,愚弟還有些雜事,要先向行請退。」

    謝燕文亦不甚挽留,送了他出去。

    王博私邸,明心閣上。

    王麟和王博對坐,自己執了酒壺慢慢地倒了一杯冷酒,淺淺的啜了一口。

    王博亦不說話,只微微仰著頭,看著夜空。三年之約已經過去了兩年,皓兒一歲多了,那小傢伙該會叫爹爹了吧?

    湖上初升的下弦月,如半塊殘玦,浴在墨藍綢海似的夜空,輝光清冷,隱隱透出青白的玉色,一湖碧荷亦借得了月意,荷葉的影彷彿輕而薄脆的琉璃,倒映在銀光粼粼的湖面上,將湖割裂成無數細小的水銀,瞬息萬變,流淌不定。

    王麟終於淡淡的開口:「九兄,王基這番動作,意欲何為呢?」

    王博淡笑:「不過是心生懼意罷了。只是謝燕文的這種舉措,倒是叫人難以捉摸。」

    「謝燕文這人絕頂聰明,怕是已經看透了九兄在北邊的佈局。」王麟蹙著眉頭,目光越發的飄渺,「家族太大,人心不古,王基這番舉措,真是令人心寒。」

    王博卻無所謂的說道:「三叔若是知道了,必不會坐視不理。王基的事情,我們不必操心。」

    王麟忽然轉過頭來看著王博,低聲說道:「若是他們知道了北邊的這一記殺招,會怎麼樣?」

    王博輕笑:「殺招之所以成為殺招,便是明知是柄鋒利無比的利刃,對方卻無可奈何,只得眼睜睜以身相迎。」說著,王博把手中的酒樽放到案几上,悠悠一歎,繼續說道:「再說,我無意於權勢,更無意於富貴,我所求者,不過是一個琴瑟相和的家罷了。」

    王麟無語點頭。九兄說的是啊,不過是想跟阿繡一生一世相守在一起而已,這樣的事情,與他人何干?

    第二日,蕭氏嫡三女阿嬌嫁入謝家門,成了謝燕文的平妻。

    賀敏一日沒有露面,只稱病在郎潤閣靜養。外邊院子裡絲竹聲聲,鑼鼓喧天,便像是一張大網,把她緊緊的網在中央,死命的勒緊,叫人喘不過氣來。

    大喜的日子,謝瑛自然要回娘家來。在前面坐了一會兒,聽說賀敏病著不能出來,便悄悄的往郎潤閣來看她。這對姑嫂一向和睦,謝瑛來了,賀敏便叫姵香把自己扶起來,靠在枕上與她說話兒。

    謝瑛看著賀敏蒼白的臉,低聲歎道:「怎麼幾日不見,嫂子竟憔悴至這般模樣?」

    賀敏無奈的苦笑:「我這身子不爭氣,又怪得了誰呢。今兒這樣的日子,本該出去照應的,可又無能為力。前面那些人可要笑我善妒了。」

    「善妒怎麼了?真不知道母親怎麼想的,居然同意三兄娶什麼平妻。」謝瑛接過姵香遞上來的茶,回頭吩咐姵香和自己的婢女,「你們都到外邊去,我要跟三嫂安安靜靜的說話兒,閒雜人等不許進來。」

    「是。」姵香福身答應著,帶著幾個婢女退出房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嘛。」賀敏苦笑著搖頭,又看了著被姵香帶上的房門,歎道:「你也不必如此小心,如今我這院子裡也只有這幾個陪嫁過來的人服侍著,其他人都被我打發到前面去忙了。」

    謝瑛拍拍賀敏的手,歎道:「今兒阿碧也來了。不過我看也是強撐著,她那臉色比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賀敏皺了皺眉頭,想著阿碧壞了五個月的身孕卻被賀紋給弄得滑了胎,便無奈的歎道:「是我害了她。想不到阿紋居然如此狠毒。」

    謝瑛不怎麼關心庶妹謝碧如何,更何況賀紋還是賀敏的庶姐。便寬慰道:「哎!說這些做什麼,不是那隻小花點子狗兒惹的禍麼?」

    賀敏的心裡不管謝碧如何,只要蘇培冷淡了賀紋,讓賀紋沒有好日子過,她便痛快許多,誰讓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背地裡給謝三郎弄那些狐媚子女人呢!

    事實上,賀紋果然不好過。

    謝碧當時被賀紋的那只花點子狗給撞了一下,不慎從台階上摔了下來早成了滑胎小產,據婆子們說,剩下來的是個已經成型的男嬰時,蘇培便恨透了賀紋,當時便命家人把賀紋給關了起來,叫人把兩歲的女兒抱到偏院去教養,更不許孩子見賀紋一面。

    時至今日,事情過去了一個多月了,謝碧已經可以出門走動,賀紋依然被關在屋子裡不許出來抄佛經為自己贖罪呢。

    沉默片刻之後,謝瑛忽然轉了話題:「三嫂可知道,你那個庶妹阿繡還活著?」

    「這卻沒聽說過,你是從哪裡聽來的這話?」賀敏搖搖頭,之前賀康曾經很嚴肅的跟她說過這個事情,阿繡的事情再也不許提及。

    「我聽說,在彭城北邊境之上,有一個陳家郎君自稱是義興郡人,如今卻擁有邊境一萬五千畝良田,和五萬精兵。表面上看這五萬精兵不如兩將軍的十萬精兵,可有人說若是真的打起來,朝廷的左將軍粱凱也不一定是這個陳家郎君的對手呢。哦,對了,那個陳家郎君叫陳酆。嫂子,之前賀家也有個庶子叫賀酆吧?我聽說,他的生母陳氏也剛好是義興郡人?」

    這些賀敏如何不知?只是這兩年多賀康一再的想辦法跟陳酆聯絡,無奈人家根本就不理會。

    賀酆當初是被父親趕出家門且發下話來,永遠不許他提自己是賀家人。如今人家改姓陳,又在邊境混的風生水起,明明是給了賀家一記響亮的耳光。

    謝瑛雖然為人不夠激靈,但基本的察言觀色還是懂的。她見賀敏低頭不語,便歎道:「陛下一直主張以和為貴,邊境上只要不出大事兒,這戰事便不會輕易的挑起來。可是……這陳酆的事情,可真有些養虎為患了。你說咱們防著那胡奴狗賊還防不住,又出了個內賊。真真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呢。」

    「內賊?」賀敏驚訝的抬起頭來,看著謝瑛,「此話怎講?」

    謝瑛輕笑:「嫂子真是病傻了。這五萬精兵和一萬五千畝良田可不是小事兒,萬一這陳酆有不軌之心,聯合胡奴進犯我晉庭的錦繡山河,試問後果如何?」

    賀敏頓覺心中一陣陣發冷,雖然這話字字誅心,可也不無道理。

    如今朝中無良將,陛下又一心求和,彭城北境邊防要塞,陛下肯定不會跟陳酆鬧翻,會滿足他們姐弟的條件。想想那陳酆被家族驅逐,阿繡被九公主陷害,又被家族拋棄,

    到那時,到那時……

    他們姐弟對賀家必定恨之入骨,若陛下真的妥協,恐怕首當其衝要遭殃的便是賀家。

    謝瑛見自己的話賀敏聽進去了,便拍拍她的手,輕聲歎道:「不過是五萬精兵而已,這兩年來胡奴擾亂邊境,把梁將軍給弄得筋疲力盡損兵折將的,那是顧不得跟陳家人計較。聽說孫尚陽將軍手握精兵十五萬,可比梁將軍厲害多了。今年他又在平陽南陽一帶打了勝仗,把劉琮的的軍隊逼得後退一百五十里,收復回了幾千畝土地呢。陳家的五萬兵勇不過是烏合之眾,聽說是從佃戶和流民中選出來的,跟孫將軍的十五萬精兵比起來,根本不堪一擊。」

    賀敏暗暗地點頭,朝廷還有個孫尚陽在呢。陳酆姐弟二人暫時還成不了氣候。

    不過此事也不可大意,一定要想個辦法跟大兄和父親商議商議才好。

    彭城北,陳家鋪以東綿延十多里的青石牆壁內,屋宇院落整整齊齊的坐落在街道兩旁。這是一座新修建起來的小城,亦是陳秀的大半心血。

    自從王博走後這九個月的時間裡,阿信阿言在她的指揮下各處伏擊胡奴,並藉著胡奴騷擾邊境在粱凱的軍隊跟胡人交戰時趁火打劫,壯大自己的力量。

    陳酆則致力於土木興建,把陳家鋪在原來的基礎上擴大了七八倍,直接修剪成了一座小城。

    在南城的大門上,墨玉石雕的匾額,清奇孤傲的兩個字:豐城。乃是陳秀親筆題詞。

    當時眾人不解,覺得此城乃夫人和郎君的心血所建,應為陳城。然陳秀只說了四個字:豐收之城。眾人便都沒了異議。

    豐城內有商戶店舖四五百家,還有無數庶民遊走買賣,儼然是一座繁華的小城。

    城中心的位置有一座佔地五十畝的府邸,乃是陳秀姐弟及僕從的居所,黑漆大門上雕樑畫棟,飛簷下懸掛泥金匾額:陳府。

    陳府兩側的院落是阿信,阿言等軍中層以上首領教頭的居所,按照職位依次排開,各府後面一片屋宇,乃是家眷僕從們的居所。

    窗外的落日一分分西斜下去,隔著窗紗,樓閣的光線晦暗下來。大疊積下的帛書還放在案上,特急的邸報上粘著雉毛,那羽毛上泛著一層七彩亮澤,彷彿新貢瓷器的釉色,發出薄而脆的光。陳秀回首看看銅漏,眸中亦如半天的霞光般,一分一分的黯淡下去。

    明璫點了燈燭,十幾隻白蠟閃爍著暖暖的光,屋子裡頓時明亮起來。

    「夫人,您在這案幾跟前坐了半日了,是該起來走走了。」

    陳秀點頭,把手邊的帛書推開,慢慢地站了起來,扶著明璫的手臂往門口走了幾步,方問:「皓兒呢?」

    「老夫人帶著小郎君在後院裡玩耍呢。小郎君剛吃了半碗羊乳蒸的酥烙,還吃了兩塊雞油棗泥糕原本還要吃螃蟹的,老夫人說那個性涼,小郎君脾胃不好,晚上吃得多了怕要積食,勸著他明日一早再吃。」

    「真是淘氣。」陳秀笑了笑,轉身往後院走,剛到垂花門口,便聽見身後急切的一聲呼喚:「阿姐!」

    忙轉身,但見一身青色細麻長衫的陳酆匆匆而入,到了陳秀跟前,低聲說道:「有消息來。」

    明璫忙福了福身,退到兩丈之外,垂首侍立。

    陳秀方微微蹙眉,問道:「什麼消息?」

    「據說朝中有人參奏粱凱無能,抵擋不住胡奴的屢次入侵,致使晉庭連番失利,上萬庶民被誅,糧草外流,實乃晉庭之罪人。要調他回建康城去呢。」

    「粱凱回了建康城,這邊十萬精兵交由誰來管帶?」

    陳酆微笑:「孫尚陽,孫將軍要調過來了。」

    「哦?」陳秀也微微的笑起來。這一年來粱凱是油鹽不進,沒少添亂。若是孫尚陽能來,的確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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