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麟來過陳家鋪一次,所以還算是輕車熟路。
但當他和王博的馬車停在那一棟青磚壘砌的城堡跟前時,依然掩飾不住心中的驚訝之情。
「九兄,你看!」王麟掀開車簾,不顧寒冷的北風呼嘯著灌進馱轎裡,指著那道拱形大門,「這裡的防禦比彭城還好。」
王博的手在袖子來慢慢地攥緊,看著青磚壘砌的女牆上還站著灰布棉衣的護衛,緩緩地點頭:「阿繡果然胸懷奇才。」
「九兄,我們進去。這道門之內是一座甕城,那更是嚴防死守,別說胡奴,怕是連一隻鳥雀都飛不過去。」說著,王麟便吩咐馭夫:「走。」
王博則摁住王麟的手阻止道:「停車,我要走進去。」
「九兄?」王麟詫異之時王博已經起身下了馬車。
玉珥忙拿過鴉青色的水貂大氅來給他披上,自己也跟著跳下了馬車。
下車後,視野更加開闊,王博環顧四周這才發現青色磚牆外圍正在開鑿河流。王博輕笑,原來她還想弄一道護城河。
門樓上的護衛早就看見了王博的車隊,人人都警惕的看著那輛兩駟大馬車裡下來的翩躚玉郎,心裡猜測著這人是何等身份,為何會來陳家鋪這鄉野山村?
等王麟也從馬車裡下來後,一個兵勇才對身邊的兄弟說道:「那個穿紫色衣服的郎君好生面善,是不是半年前曾經來過的十一郎?」
「十一郎?琅邪王氏的十一郎君?」另一個兵勇皺著眉頭看了半晌,忙道:「很像。我說,快快叫人去稟告夫人吧,十一郎君是貴客,怠慢不得。」
「嗯。你在這裡守著,我這就去。」
看著身旁的兄弟飛奔而去,那個兵勇自言自語的說道:「那個穿青色衣裳的人是誰呢,竟比琅邪王氏的十一郎還好。」
「不管是誰,看他們的神色好像很是親近,既然十一郎君是貴客,那個穿深青色衣裳的郎君必然也十分尊貴。哎呦喂,這眼看著要過年了,咱們村兒是不是要熱鬧起來了!」
「既然是貴客,我們便不能失禮,是不是下去迎接一下?別叫琅邪王氏的人笑話咱們不懂禮數。」
「說的是,小虎,小豹,你們在這裡守著,我跟老康下去一下。」
兩個年輕的小兵答應一聲,手中長槍握得更緊。
那個叫老康的老兵大概三十多歲,一臉的鬍子茬,滿身憨厚的樣子,和另一個二十多歲的兵勇一起下了女牆,正好和進拱門的王博王麟走了個對過。
老康忙上前拱手道:「敢問二位郎君從何而來,來我陳家鋪有何貴幹?」
王博不慣於跟這些山野村夫說話,只是抿著唇蹙眉看他。
身邊的玉珥便上前說道:「我家郎君是從建康城來的。敢問你們家陳酆陳郎君可在?」
「哦,對不住了。我家郎君不在。」不是老康說謊,今日陳酆的確不在,他去了山裡給那些看守糧倉的兵勇們發酒肉錢帛去了。
王麟看王博臉上有些失望,便問:「那你家夫人可在?」
「我家……夫人?」老康一下子緊張起來,陳家鋪的人都知道,面對外人的時候,陳家鋪沒有夫人,只有郎君。
王博終是忍不住了,淡淡的開口:「叫阿言來。」
老康一怔,阿言?阿言可是這裡的總教頭,大家見了他都畢恭畢敬的,怎麼這個年輕的郎君像是喚自家奴僕一樣的口氣?
王麟輕笑:「我們是琅邪王氏的人。快去稟報你家夫人,就說我們來看望她了。」
此時的陳秀也剛好聽到下人的回稟:「夫人,村口的兵勇來報,說有兩個仙人般的郎君到了咱們村口,他們的車隊人雖然不多,但馬車很大,馬匹也很強壯,定然來頭不小。」
明璫聽了這話便皺起了眉頭:「怎麼人家都到了村口,你們居然連人家的身份都沒弄清楚?」
陳秀卻覺得心裡忽然一下亂了,那種紛亂如麻的感覺讓她坐臥不安,她知道這一年來自己做了些事情是瞞不住的,這種時候有人悄悄地找到這裡還真說不準是好是壞。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了兩口氣才對明璫說:「你帶著幾個人去看看,弄清來人是誰,速速來回我。」
明璫答應一聲要出去時,又被陳秀攔住:「算了!你別去了。你進去和老夫人一起看好皓兒。我親自出去看看。」
「夫人……」明璫顯然不放心,這個時候找上門來的貴人十有**是朝中之人。朝廷的人找到這裡,十有**不是什麼好事兒啊。
陳秀抬手把鬆散的髮髻打開,拿了把梳子隨意梳了幾下,在頭頂綰了個獨髻用桃木簪子別住,又拿過紫色蘭芝紋抹額勒在額頭上,起身抓了自己的長鞭纏在腰裡。明璫忙去衣架上拿了那件素面黑緞水貂披風給她披上,又輕聲勸道:「夫人,阿言和阿信都不在,您千萬要小心。」
「嗯。難道會比當初在建康城西的那一場更慘?」陳秀淡然的笑了笑,就算比那次來的人更多,但畢竟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自己苦心經營了這麼久若都不能保住這些人的安全,也沒什麼臉面去見九郎了。
收拾利索之後,陳秀帶著那十二名練了一年鞭法的姑娘出院門,上駿馬,策馬向著村口疾馳而去。
街道上忙活著過年料理雞鴨魚肉的村民見著夫人帶著女護衛一路疾馳,還當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大家紛紛把手裡的東西拿回去,出來的時候手中便多了棍棒鐵鍬鋤頭等農具。
那情景,簡直是全民備戰。
而相間的那一瞬間,是怎樣的情景呢?
許多年後陳秀回憶起這日,心底依然是一片清明。
那日的陽光很好,雖然北風呼嘯刮過人的臉頰帶著鈍鈍的痛,但他穿著鴉青色的大氅立在街道上,微微抬著鳳眸看向自己,還離著十幾丈遠,她便能感覺到他深潭似的黑眸緊緊攫住自己的眼睛。兩兩對視,像是隔了幾生幾世那麼長久。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跳下馬的,也聽不見身後女護衛驚訝的嬌斥,心不由己,腳步亦不由己。
一步步向他走過去,最後還是變成了奔跑。
在他的面前硬生生頓住了腳步,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明眸,忍不住喟然一聲低歎,緩緩地低下頭去,掩飾住兩滴清淚。
「卿卿。」他湛然的眸中流溢著許許溫柔,眼波微漾,好似冰山上的一汪湖,「我很想你,所以來看看你。」
好似被蠱惑一般,陳秀不由自主地應聲:「嗯,九郎,我也很想你。」
俊雅的微笑,似春風一陣,撫過她的心底:「卿卿,我們要在這大街上讓他們看個夠麼?」
「呃……」陳秀的臉驀的紅了,忙側身看了一眼街上全民備戰的場景,素手一揮,啞聲道:「沒事了,大家都忙各自的去吧。」
街上的村民轟然一笑,各自紛紛轉身回家。
「原來是夫人的情郎。」
「是啊,夫人的情郎來了,我們該高興才是啊!」
「瞧瞧,拿個棍子在這兒,多不像話!快回去。」
「呀,你還拿著刀!大過年的不吉利,呸呸!快回去快回去!」
……
「那個,嫂夫人。」王麟見兩個人都站在那裡不說話,也不動,便上前一步輕笑著說道:「這裡好冷,而且我跟九兄一天沒吃東西了。你就不能請我們喝一口熱茶麼?」
「呃……那就快請吧。」陳秀被那聲『嫂夫人』叫的渾身不自在,低頭轉身,拉過自己的馬韁繩之後,又有些猶豫。
早有女護衛把自己的馬讓出來給王博和王麟。
王麟不客氣的接過馬韁繩抬腳認鐙上馬,調轉馬頭後回頭輕笑:「嫂夫人,還是之前那座院子吧,我先走一步了。」說完,腳尖一踢馬腹,催馬離去。
陳秀悄悄地咬住了下唇,在眾人曖昧的目光中認鐙上馬,卻覺得身後一暖,有人伸出長臂攬在自己的腰間,一旋身坐在了自己身後。
「九郎……」她紅著臉側頭,「那邊不是有馬?」
「我要跟你同乘一騎。」王博說著,伸手去牽過她手裡的馬韁繩,側臉看了看那十二個女護衛,微微一笑,催馬追著王麟而去。
「啊呀!天底下竟有如此郎君!簡直是神仙下凡啊!」那個剛剛給王博遞馬韁的女護衛瞪大了眼睛,拉著身邊的一個說道:「快快,山杏,掐我一把,看我是不是做夢!」
「好唻。」茁壯的跟小伙子一樣的山杏哈哈笑著,抬手給那女護衛的腰裡掐了一把。
「啊啊啊——山杏你個死妮子!你非禮我!」
「你沉迷下去了,那可是咱們夫人的郎君,你看你那口水都流出來了,姐不非禮你,難道看你發花癡?趕緊的,給姐上馬!走咯!」粗壯的山杏似是這十二個女護衛的首領,她一聲令下眾人紛紛上馬,那個被王麟牽了馬去的姑娘轉身跟另一個人同騎一匹,眾人呼啦啦朝著村子中間的大院奔去。
雀飛翻簷,雁驚出樹。
駿馬長嘶,追日逐雲。
陳秀靠在王博的懷裡,閉著眼睛不看周圍的一切,只用心體會著背上傳來的溫熱的體息。
王博縱馬在街道上疾馳,直到陳秀居住的大院門口才驟然牽住馬韁。王麟也剛好到了院門口,他翻身下馬,把手裡的馬韁繩丟給門口驚呆了的下人,朗聲笑道:「九兄,咱們到家了。」
到家了。
「嗯。」這是離開建康城一路走來王博聽到的最開心的話。瀲灩的鳳眸中掩飾不去的笑意肆意流淌,他先一步下馬,然後長臂一伸把陳秀從馬上抱了下來。
「夫人!」門口的家丁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沒跪下去。
陳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還不見過九郎和十一郎。」
守門的家丁是認識王麟的,這個俊逸非凡的郎君夏天的時候來過,夫人曾經待若上賓。
既然是跟他一起的,那麼這個九郎也必然是夫人尊貴的客人,而且好像——他還抱過了夫人,說不定他就是夫人的夫君呢。
兩個家丁對視一眼,對著王博從容的跪下去,齊聲道:「奴等參見郎主。郎主萬安。」
「嗯,起來吧。」王博終於忍不住笑了,白皙如玉的臉頰被風吹得本就有些紅,此時更是艷如桃花,「卿卿,你調教的人果然不錯,待會兒重賞。」
陳秀紅著臉哼了一聲,暗暗地咬牙,這兩個狗奴才可真是會來事兒。
三人進門,身後的女護衛們也跟了上來,再後面跟著王博的車隊,呼啦啦的上百口子人,把院門前幾丈寬的明堂給擠得滿滿地。
進了家門,陳秀再也壓制不住激動地心情,忽然轉身看向王博,亦喜亦嗔的站在那裡不許他向前。
王麟見狀,偷偷一笑自行進了正廳。裡面明璫聽見動靜已經匆匆的迎了出來,隨後而來的還有陳氏以及抱著皓兒的乳母。眾人看見院子裡的王博,暗暗地吸了口氣。王麟朝著眾人擺擺手,大家都悄無聲息的進了屋子,院子裡只剩下了那分別了一載多,飽受相思終於能夠含笑對視的一對男女。
寒風不知何時停了,院子裡暖暖的陽光籠罩著,一株黃色的六瓣臘梅散著甜甜的梅香。
王博低低淺淺的笑開,墨色的眸子裡飛起桃花的色彩,他微微前傾著身子,俊顏愉悅,語調微揚:「卿卿,開心麼?」
陳秀櫻唇一嘟,輕哼一聲轉身便走。
「卿卿!」他忽然伸出手去把她摁進懷裡,雙臂緊緊地纏著她的腰肢,低頭輕吻著她如墨的髮絲,「你可知道這一年多來,我有多擔心!」
「九郎……」陳秀的臉埋在他的懷裡,那麼緊,他身上淡淡的瑞腦香被她吸入心肺之中,隨著血液深入骨髓,沉澱成濃濃的渴慕。這一年多來所受的各種苦楚,各種委屈,各種憂慮驕躁,似是一下子都湧到了心頭,眼淚如開了閘的水,傾瀉而出。
「乖……」王博輕吻著她的髮絲,低聲哽咽,「你受苦了。」說著,他還不忘拉開自己的水貂大氅,把她單薄的身子裹在懷裡。
「嗚……」陳秀終於哭出聲來,雙手抱著王博的腰,把眼淚鼻涕什麼的都擦在了他那件青色貢緞深衣上。
正廳裡,已經被十一叔抱在懷裡的小皓兒似是感應到了母親的傷心,忽然『哇』的一聲哭起來,嘹亮的聲音把屋子裡偷看偷聽的還有院子裡深情相擁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王博的心倏地漏掉了一拍,怔怔的看著正廳的門口。他居然才想起來還有個小傢伙等著自己呢。
陳秀不好意思的捂著臉從王博的懷裡鑽出來,轉身往屋子裡跑去。
王博匆匆跟進去,一眼就看見被王麟抱在懷裡的小傢伙。
小傢伙張著嘴巴娃娃的哭著,露出兩顆小小的乳牙。小臉因為哭泣泛著粉粉的紅色,兩顆眼淚掛在臉蛋兒上,眼睛緊緊地瞇著,彎彎的,一看便知道是一雙大眼睛。
「皓……皓兒?」王博看著王麟手臂上托著的孩子,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說了兩個字。
「皓兒別哭,看,你父親來了呀。」王麟也很緊張,這小傢伙一到自己的手裡就哭,這是什麼狀況啊。
明璫看著平日裡風流倜儻的兩位郎君都成了傻瓜,暗歎一聲上前去,低聲說道:「十一郎,把小郎君給奴婢吧。」
「不,我再抱抱……」王麟一手托著小傢伙的屁股,一手搭在前面扣住小傢伙的肚子,捨不得把這麼好玩的小東西給明璫。
陳秀已經鑽進了裡間去伏在榻上抱著枕頭傻傻的落淚,對外邊的事情充耳不聞。陳氏暗歎一聲跟進去勸說,也不理會從天而降的王家郎君。
「娘,怎麼辦呢……」陳秀看見陳氏進來,轉身撲到陳氏的懷裡,「他會不會把皓兒帶走啊……」
「哎!這是王家的孩子,九郎帶走也是常理。」陳氏很想說不會,但事已至此,王博斷沒有把孩子留在這鄉野山村的道理,也只得打起精神來勸自己的女兒,「我說你呀,也不能再任性了。女子再要強也是女子,難道你這輩子都想在這裡住下去?九郎既然來了,他若是要你跟他回去,你就依著他吧。聽娘親的話,沒錯的。」
「嗚……我不要就這樣回去……」陳秀哭著搖頭,「憑什麼就這樣回去?」
「哎呀,你別哭了。不管怎麼說,這就要過年了,九郎和十一郎來了,咱們總不能怠慢。你好生洗洗臉出去招呼兩位郎君,我去廚房看著他們弄飯菜。」陳氏覺得當務之急不是說這些事情,便拍拍女兒的後腦把她從懷裡拉出來,拿著自己的帕子給她擦淚,「你得叫人趕緊的去山裡,把酆兒他們都叫回來。」
「唔……」陳秀不得已點點頭,縱然是痛徹心扉,她還是克制不住對這個人的思念。看見他,就覺得再多的苦,再大的委屈,都不值得一提了。
正廳裡,王博慢慢地伸出手來,把小東西抱在懷裡,「皓兒,不哭。我是父親。」
那低低的聲音,像是怕嚇到了孩子。
明璫暗暗地出了一口氣,九郎總是認了孩子!旋即,她又想給自己一巴掌,九郎怎麼可能不認孩子呢!於是她笑逐顏開的福身說道:「九郎君,十一郎君且請上榻。奴婢給二位郎君沏茶去。」
王麟點點頭,對王博說道:「九兄,這邊。」
王博抱著孩子跟著王麟往窗前的榻幾上走,陳氏恰好從裡間出來,看見他僵直的後背忍不住暗笑。這男人家抱孩子怎麼看怎麼彆扭。
外邊的僕婦婢女在明璫的指揮下,很快便端上了點心果子還有兩杯滾滾的香茶。
王博看著懷裡的小傢伙,抱了這一會兒覺得手臂有些麻木了,剛想換個姿勢時,卻忽然覺得手臂上一熱,**的澆下來。他忍不住皺眉,悶聲哼了一下。
王麟剛端起茶來還沒喝呢,便納悶的轉頭問道:「九兄,怎麼了?」
王博茫然的看著面前的婢女,不知道說什麼好。
婢女見狀忍不住捂著嘴巴笑了:「郎君,皓兒小郎君尿了。快些把他給奴婢抱吧。」
王博撲哧一聲笑了,低頭看著那個吸吮著自己拇指的小傢伙,輕聲罵道:「臭小子,居然給父親這樣的見面禮。」
王麟一口茶噗的一下噴出去,這個,這個,這個還是他那個冷傲孤絕的九兄麼?
小皓兒被婢女抱著交給了乳母,王博看著自己衣袖上氤氳開來還冒著熱氣的一片,搖頭苦笑。
王麟揚聲朝著裡間喊道:「嫂夫人,快給我九兄找一身衣裳換換吧。」
陳秀早就聽見了外邊的說笑,紅著眼從裡間出來,瞥了一眼端坐在榻上滿臉笑意的王博,啞聲道:「還不去換衣裳,要繼續在這裡品茶麼?」
王博方搖著頭含笑起身,隨著陳秀往後面去了。
烏木雕花衣櫃的門上嵌著銀質螺鈿,陳秀伸手打開櫥門,從裡面找出一件月白錦緞棉袍來展開,又看了看王博的身量,低聲歎道:「一年沒見,郎君長高了許多。」
王博自己解開腰封,又抬手去解衣帶。陳秀把手裡的衣服放在衣架上,近前去幫他。琅邪王氏的嫡子是何等尊貴,更衣穿襪的事情,哪能自己去做呢。
幸好錦袍裡有一層軟軟的蠶絲棉,裡面貼身的中衣並沒有沾濕。
陳秀轉身把衣架上的月白錦袍拿過來給王博穿上,牽了牽衣領,滿意的微笑:「還好,妾做這衣裳的時候有準備,九郎穿著倒也合身。」
她雪白的纖指在胸前輕輕地滑過,王博便覺得心口處的積鬱了一年的濃霧被徐徐吹散。不自覺的伸出手臂把她圈在懷裡,低下頭用額頭抵住她的,幽幽一歎:「卿卿,你受苦了。還有……謝謝你。」
陳秀的心裡又是一陣酸軟,微微撇開臉,低聲道:「九郎說什麼傻話,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這一句,讓他從額頭到腳趾,身體每一處都洶湧著無盡的酸楚。手臂猛然用力,把她抱起來轉身放倒在身後的榻上,順勢壓制性地吻住她通紅的眼睛。然後輾轉向下,熱切的銜住她的櫻唇。
他的吻並不溫柔,算是有些野蠻,狠狠地蹂躪,貪戀的像是要霸佔她的所有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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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某珠知道親們等不及了,其實某珠也等不及了。
原本是想三年不見的,但又覺得實在殘忍。
憑著小九的本事,想見的話不也就見了?
看看,某珠是親媽吧?
另外,感謝親們給某珠的祝福,雖然一年老過一年,有親們的祝福在,某珠還是很開心的。
謝謝親的花和鑽,某珠昨晚樂的一夜好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