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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十七章 劫 文 / 墨上弦

    安馨抿起了唇角,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可擔心又有什麼用?

    安馨沒有回答,只眸光幽幽的深了許多,如果她的擔心成為現實……

    翌日,安馨陡然自沉睡中驚醒,洞外一片光亮,已是雨過天晴。

    安馨慌忙起身,走了出去,雨後的山谷空濛,水汽氤氳,只是週遭一切萬籟俱寂,安馨望著一碧如洗的天空,清晰的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安馨走出山洞,昨晚大風大雨,週遭一片狼藉,那河渾濁不堪,水流湍急。

    突然,安馨的視線頓在一具動物的屍體上,那屍體泡在水裡,腫脹不堪,是一隻野兔。大風大雨中發現動物的屍體本沒有什麼奇怪,可安馨卻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安馨顧不得景嵐,沿著河岸一路向上。

    越是向上,安馨的臉色越是難看,死屍遍野,形容可怖!

    斷峰山上的石頭坍塌了!?可為什麼她還活著!

    安馨頓住步子,轉身向山洞走去,景嵐已經清醒,想來練武之人的身體抵抗力都要強於常人,此時他似又成了萬人敬仰的左相大人,臉色雖然蒼白了些,卻絲毫無損風儀。

    他看到安馨,眸光閃了閃,安馨道:「可以走嗎?」

    景嵐點頭。

    安馨隨手將外袍披在身上,隨手一扯時,突然聽到「叮」的一聲,什麼東西彈落,安馨不由一怔,驀地看去,竟是那枚避塵珠!

    原本以為這珠子早在她跳水時,被暗流沖走了,沒想到珠子竟然還在,是不是因為避塵珠的關係,才讓她和景嵐免於一難?

    不及多想,安馨撿起珠子道:「我們走吧。」

    景嵐眸光閃了閃,看了安馨一眼,旋即起身向洞外走去。

    不知是安馨太過敏感還是怎樣,她與景嵐之間似乎有些氣憤不太對勁,至於究竟是什麼氣氛,她不想多想。

    昨日她迫不得已與他有了「肌膚之親」但那只是止步於救人,無關其它。

    兩人一路腳程不慢,很快到了街肆,橫亙在眼前的是慘不忍睹的景象,所有的人好似突然在大街上睡著了,神態間沒有絲毫痛苦之色!

    安馨的臉色沉凝,卻一語不發,昨日民心暴動,爭搶著要出城門,到最後反而出不去,留在京城只能活活等死,安馨心跳快了幾分,娘呢?她會不會再見到她,看到的也是一具屍體!?安瑾呢?這個孩子,這般年幼便沒了爹娘,如今小小生命也要被剝奪?她對他向來沒給過什麼好臉色,她只是想用她的方式,讓他快快的成長起來,這個世上,沒有什麼人是能夠讓他依靠一輩子的,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顏真呢……安馨沒想到自己會想到這個人,或者自從昨天,她總是會想起,心底的隱憂,有一份是屬於顏真的,這種情緒突然,但她並沒有覺察。

    顏真應是在東城門,如果想要逃脫的話,一定會容易的很,可安馨卻覺得,他會找她!

    安馨回頭看了一眼景嵐道:「你受了傷,又發了高燒,先回去休息,我一個人不礙事。」

    景嵐眸光若清泉流光,望著安馨的眼睛,她如今好似又退到了千里之外,用一種生疏的距離感與他說話,難道昨晚的同甘共苦沒能讓她心中有絲毫的波瀾?她昨晚還笑著喚他「嵐兒」,雖然這個稱呼讓他不敢恭維,可是,同時也讓他歡喜。難道她亦望了水中瀕臨死亡的吻?她既然如此親近他,為何現在又如此遠離他?

    安馨並未注意到景嵐的情緒波動,她的視線掃過每一具死屍,既怕找到,又要去找,如此心境,當真如眼前這人間地獄一般受盡折磨。

    其實,顏真並沒有那麼討厭,她猶記得她第一次見到他時,那翠玉般的亭子半捲簾櫳,他靠在美人靠上,懶懶散散,長睫半抬的與她兩兩對視,陌上花弄影,夢裡芙蓉嬌。能夠形容她的心情的,也只有這兩句話而已!

    他雖挑剔又高傲,整日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委實讓她討厭了許多時日,但那種討厭,久而久之便成了記憶,每每想起,卻只剩下他笑盈盈調侃的模樣了。

    安馨冷著臉掃過一具又一具屍體,不斷給予否定,顏真穿的衣,用的物,極盡奢侈而考究,即便是死,怕也不會與尋常人死在一處!

    安馨驚懼自己竟然會有這種想法,她向來不怕死,死人也好死屍也好,對於這個字眼,她似乎天生沒有恐懼感,可是這會,她對死亡有了畏懼。

    景嵐的眸光波動的東西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有些人,一旦在心底紮了根,再去拔會痛,可他向來喜歡別人痛的……

    街道都是人,卻空曠的可怕,這種詭異,實在太驚人!

    安馨並沒有慌亂的去翻看每一具屍體,她熟悉的人,只是一眼,她便能認出,她只是沉默著在屍體堆裡走走停停。

    她的手微微有些抖,一個人的承受力究竟有多少碼,她沒有嘗試過,前世她見慣了死人,但她過的順風順水,她有至親的親人,從不曾失去過什麼,即便是感情,她從未得到,所以也從未失去。這一切的都是陌生而未知的,因為未知而可怕。

    一滴水,不偏不倚,正滴在安馨臉頰之中,安馨下意識的抬睫,視線越過屋脊,最後定格在角樓之巔——是個人,半靠在角樓頂,衣角被風揚起,髮絲若水墨暈染——安馨眼睛驟然一縮,心臟突然咚咚的跳快了些。

    她的情緒鮮少外露,可此時,她眼底的欣喜明亮如晚星。

    「顏真!」安馨因聲音拔高,聲音有些走調,聲音清越,在靜寂的京城遠遠的傳了開去。

    那道身影陡然站了起來,旋即如風似電一般奔了過來。

    安馨還未回神,便被人一把按在懷裡,那衣還潮濕露重,淡淡的熏香氣好似被鹽腥氣浸染的濃重的有些嗆鼻,他滿是骨頭的胸膛甚至咯的她生疼,可內心鼓蕩的東西,是安馨從未有過的,她,好開心。

    「你這個……」顏真的聲音哽住,想要說的話,竟然說不出了,只是覺著這一夜噩夢一般,他在那樣驟那樣急的雨中拚命尋找,可漫天瓢潑,哪裡去找她的身影?

    他是絕望的,他不信自己對她的感情竟然深到了這種地步,可心,還是窒息的痛,鈍鈍的疼,可站在角樓頂,望著一片死寂的京城時,僵硬的好像也成了一具死屍。

    他不信她現在還溫熱的在他懷中!

    他不信她隔著那麼遠,還能一眼看到他,那樣活生生的叫著他的名字。

    他只想說,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安馨被她勒的快窒息了!

    她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失而復得的欣喜在她清晰的觸碰到他時就變成了深深的內斂,她用力推他一把沒好氣道:「要被你勒死了!」

    顏真抱著她,絲毫不鬆手。

    安馨真的要窒息了,沒被毒死,反而被顏真給勒死,哪裡還有欣喜,分明是勃然大怒,安馨抬腳就給了他一腳。

    顏真終於鬆了鬆她委屈道:「馨兒,久別重逢不是應該喜極而泣麼?你怎的還拳腳相加!?」

    安馨終於可以吸氣,沒好氣道:「被你勒死就真的喜極而泣了!」她雖口上發著火,但眼睛卻盯著他,眼底緩慢的洶湧著喜悅,那眼睛卻彎了彎,有細細的美。

    顏真用的力道輕了些,卻低歎一聲:「馨兒,我想你想的緊……」雖人在懷裡,可他還是想她想的心慌。

    安馨唇角抬起淺淺的笑意,目光轉了轉,瞥見不遠處清然的身影,微微一滯,推了顏真一把道:「左相大人受了傷,別鬧了。」

    顏真抱著安馨不滿道:「我們才剛見,提那個掃興的幹什麼!」

    安馨嘴角抽了抽,心想你說的那個掃興的正站在你身後呢大人!

    「大人是為了救我。」安馨加重了語氣,這次卻用了幾分力道將顏真推了開,顏真這才偏頭看了景嵐一眼,似笑非笑道,「左相還活著呢。」

    這陰損的勁是改不了了!安馨鄙夷的瞥了顏真一眼,景嵐的目光淡淡,卻不似尋常那般淺笑,只漠然道:「右相不也還好好活著麼?」

    顏真笑盈盈道:「本相福大命大,當然要好好活著,只是聽聞西城區死了泰半百姓,左相大人智慧通天,怎的連個人都救不出去?」

    安馨驀地一怔,聽顏真的意思是……

    景嵐唇角緩緩抿起,線條微冷。

    「東城的百姓都離開了?」安馨徑直問出疑問,這種負面消息向來傳播的最快,東城的百姓難道心理素質就強於西城的?竟然絲毫不慌亂!?

    顏真旁若無人的啄了她一口道:「馨兒既然說到,本相便能做到,西城的消息傳來,我便令人封鎖了西城所有的消息,是以眾人皆是得以安全出城。」

    安馨不由笑道:「顏真,你總算做了件好事!」

    顏真道:「馨兒喜歡,本相以後盡做好事。」

    安馨驀地覺著好笑,這笑意莫名又多了些甜絲絲的意思,只是安馨面色淡淡的翻了他一眼道:「左相傷著,你先帶他去找太醫,我還要去找我娘。」

    顏真難得震驚道:「讓我帶他!?」

    安馨懶懶斜他一眼道:「怎麼,是誰說若是我喜歡,以後盡做好事的!?」

    顏真臉色拉黑道:「馨兒,救他那不是助紂為虐嗎!?」

    安馨心想,你這個大奸相是怎麼好意思說人家是紂的!

    「既然如此,我帶左相找太醫,你幫我去找我娘。」安馨面無表情吩咐。

    顏真臉色更黑了:「我怎麼能讓你背負上助紂為虐的罪名!況馨兒的娘親已然出了城,不必擔心。」

    安馨倏地睜大眼睛,她不是不驚喜的,娘已經出了城!?那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出城的啊!?

    顏真望著安馨震驚的眉眼,驀地彎睫一笑道:「是不是有些歡喜我了?」

    安馨垂了眼睫,再抬起,已然黑若洞淵,卻淡淡的吐出兩個字:「是的。」

    ****

    東城幾乎沒有受到影響,而徐若蘭一行卻是自南城門出了城,明河對於此事自然不敢怠慢,需知那可是大人未來的丈母娘,他讓大人的丈母娘有閃失,估摸著大人便會讓他狠狠的閃失!

    大雨過後,京城一片狼藉,據說宮裡也是一片狼藉,死了許多人,對此,顏真給予四字點評:「死有餘辜。」

    安馨回到安府,那十名死囚還好端端的,只是一日夜沒有吃東西,餓的渾然沒有一絲精神氣。

    事實,安馨將這十名死囚留在這裡也是在冒險,她在房內擱置了兩口大綱,綱內盛滿了鹽水,這鹽自然是海鹽。

    事實她也不能完全肯定海鹽有效,畢竟湖中究竟殘留的什麼毒氣,她還不能肯定,本思慮著自東西城回來後,她便回來,她身上有避塵珠,自然不懼毒氣的侵襲,哪裡料到中間出了這許多的岔子!

    安府因這場風雨也一片狼藉,安馨拿起笤帚漫不經心的掃了起來,一道身影擋在她面前,安馨抬眼瞥了一眼那笤帚就戳。

    「對歡喜的人,要溫柔。」顏真後退了一步,避開。

    安馨淡淡道:「有三個問題:第一,你在雨中狂奔一夜怎麼沒事?第二,你怎麼知道我娘沒有出城?第三,安婉在哪兒?」

    顏真撐了折扇笑盈盈道:「第一個問題本相喜歡,第二個問題有些笨,第三個問題本相不知。」

    安馨笤帚頓住,看他笑顏如花似的,面無表情道:「第一,你可以不回答,第二,不回答就滾,第三,要滾就滾遠點,省的看著心煩!」

    顏真合上折扇道:「身強體壯,未僕先知,是個問題!」

    安馨嘴角當真抽了抽,有這樣回答問題的嗎!?還身強體壯!也不看他瘦的,什麼都沒留下,只剩骨頭了!

    「你偷了我的海鹽?」安馨繼續掃地。

    顏真隨意在一側石凳上坐了,一手支著額角,懶懶的望著安馨道:「偷字多難聽,我那是拿!」

    安馨翻了白眼道:「我娘的事,謝了。」

    顏真唇角的笑意一滯,旋即一把推翻了石桌子,安馨真真的被嚇了一跳,好端端的他來這麼一下子,要嚇死人啊!

    「你幹嘛!」安馨沒好氣的瞪他。

    「掀桌子。」顏真抬腳又將桌腿踢飛了一個。

    安馨目瞪口呆,大人,那可是石頭啊,腳不疼嗎!?

    安馨沒好氣道:「要掀回家掀去!」

    顏真轉身便走。

    安馨惱火,見過固執任性脾氣古怪的,還沒見過這麼發火不按邏輯的!她剛才說什麼了她!

    「你站住!」安馨一把丟了笤帚,惱火的瞪著他,「走之前把桌子給我壘上!」

    顏真瞥了一眼安馨,唇角抿起不滿的弧線,安馨氣急敗壞道:「不干是吧?不干趕緊滾,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

    顏真回身,走到石桌前,抬腳,又踢飛了一個桌腿……

    安馨將掃在一起的落葉丟在花池裡,而後轉身無視一側的人,旋即將桌腿抱了過來,桌腿有些沉,但安馨抱起來並不困難,那石桌子本就是簡易撘起來的,為的便是親近自然。

    安馨將石頭放下,便去抱石桌子,這便有些吃力了,饒是她力氣大,但這具身子並沒有受過什麼訓練,她來到這個世上,也懶了許多亦沒怎麼練習,這麼一抱便沒有抱動,便有些尷尬。

    顏真蹭過來,剛要出手,安馨一個巴掌打了過去,那伸過來的手便被打偏開來。

    顏真眼睛一縮道:「痛。」

    安馨冷著臉道:「哪裡痛!?」

    顏真道:「腳。」

    安馨:「……」

    顏真笑盈盈的就要親過來,安馨避開。

    顏真攬住她道:「不氣了,是我不好。」

    安馨滿腹惱火,被他這麼一說,便有些提不起氣來。

    「馨兒與我何必如此生分,自家人不必謝來謝去,沒得生分了是不是?」

    安馨挑眉:「自家人,大人這是湊的哪門子近乎!?」

    顏真俯身啄她的唇道:「不鬧了可好?那安婉並不在屍體中,想來還活著,另外,在諸多死屍中,發現了北漠的人,馨兒可是被他們追殺過?」

    安馨驀地一怔:「你怎麼知道?」

    顏真隨手拿出一支簪子來,正是他送她的鑲著避塵珠的髮簪,只是珠子已經不見,「北漠的人是如何盯上馨兒的,那些人皆是北漠鬼門的殺手,實力非常,下手狠辣,一旦被他們盯上,後果將萬劫不復!」

    安馨臉色微沉:「這或許是個誤會,那日我不慎遇到他們,接著莫名其妙的便被追殺了,且通過他們的對話得到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少。」前後的信息細細推敲起來,想來他們正要找一個女子,且那女子定然與她有什麼共同點,而將她誤認作了她,除此之外,便毫無信息可循,只是提起北漠,安馨不由的想起那個喚作左羅的男人,那個好似自修羅場爬出來的人,即便只是想想,安馨便想敬而遠之。

    顏真抬手,指尖撫摸著她的光潔精巧的下巴,眸光卻帶了幾分莫測:「他們若是敢碰馨兒,本相只好遇鬼殺鬼,遇魔殺魔。」

    ------題外話------

    要命,又欠了一千,我發誓明後天一定全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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