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馨現在還無法下定論,只能先去見見水月柔的屍體了。
「水月柔身邊都有什麼人?」安馨抬頭向房頂看了看,而後又推開窗戶,向窗外看了一眼,窗外是一顆大樹,樹幹粗壯,橫枝斜伸而出,一樹蒼翠。
「有一個是她的貼身婢女,水月柔性格並不好,據這個喚作瑛姑的婢女道水月柔每每發脾氣總要對她體罰,我以為若是兇手另有其人,這個瑛姑並不能排除可能,但水月柔被殺之前突然想吃義安縣東街的小籠包,但當時已是深夜,那家店舖早已關門,不過瑛姑還是去了,據那家老闆回憶,當時瑛姑確實是去敲門了的,老闆恰好還剩下一籠涼透的小籠包,見瑛姑可憐,便賣給了她。」楊虎微微凝眉回憶。
安馨沉思,照這樣說來,瑛姑既有殺人的動機,又有不在場的證明了……
「因瑛姑一直與水月柔在一起,關於水月柔的事她比較清楚,在水月柔被選成秀女之前,水月柔曾與一個男子有過來往,那男子是個應考的書生,生的很柔弱,只是後來主動提出與水月柔分手,為此水月柔傷心絕望了許多時日,直到被選成秀女才死了這條心,但自從兩人分開,那個書生便去了京城,並沒有回來過。」
安馨拖著下巴聽楊虎細細說著,待他說完,便俯身在鋪了繡著大朵紅色牡丹花的地毯上摸了摸,毯子上有一處並不柔軟,微微有些凝結。
安馨用手指搓了搓,是血跡。
既然是自殺的,毯子上怎麼會有血呢?這血與外面草尖上的血又有什麼聯繫?
「另外,水月柔的父母早逝,她自幼跟著姑母長大,寄人籬下自然諸般辛苦,這個姑母待她並不好,時常罵她是一個累贅,咒她早死。水月柔的姑父是個偽君子,道貌岸然,以前曾試圖佔有水月柔,被水月柔姑母發現,水月柔被打了一頓,趕出家門,從此與水月柔絕了來往。水月柔被殺時水月柔的姑父福安正在賭坊賭錢,她的姑母林菊經營小酒館,一直忙到很晚,有人可以作證。」
安馨沉默許久,而後起身道:「楊大哥,我想去看看水月柔的屍體。」
楊虎望向安馨微微一笑道:「那你需要跟我去衙門走一趟了。」
義安縣小的很,安馨跟著楊虎走了沒多久便到了衙門,衙門外停著一頂軟轎,轎側立著幾個面色肅然的侍衛,如四根木樁子似的一動不動的立在那裡。
安馨詫異的看了一眼,楊虎走到一個守門的衙役前問道:「是誰來的?」
那衙役小聲嘀咕了幾句,楊虎臉色變了變,顧不得安馨慌忙向裡走去,安馨忙跟上,卻被人攔住。
安馨急急道:「楊大哥!楊大哥!」
楊虎這才記起安馨,望向那守門的衙役道:「讓她進來吧。」
安馨跑到楊虎面前道:「很了不得的人?」
楊虎鄭重的點了點頭,而後將她拉到一邊道:「你在這裡等我,這裡不比外頭,出了事我也幫不了你,你不要亂跑,片刻後我來找你。」
安馨只好點頭,心道你只說不要亂跑,又沒說不准亂走……
況她思考問題時最喜歡的便是漫無目的的亂走一氣,許多靈感便在這行走的過程中乍現,穿過遊廊,於花木遮掩處遠遠看到一角涼亭,安馨舉步走了過去。
沒想到涼亭內竟是有人的!
青衣的男子的背影恰遮住了對面的人,自安馨這個方向只能看到那人半靠在美人靠上垂落在地迤邐的袍角以及懶懶搭在膝上修長纖細的手指,那指甲珠圓玉潤,好似有玉一般的光澤流動。
似是察覺到了安馨的到來,正在說話的青衣男子驀地住了口,回頭向安馨看來,他似乎有些錯愕,而後便轉過身去。
安馨覺著這個人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裡見過。
不過既然有人,她也不好再繼續停留,便轉了身,向另一邊走去,走至另一邊時,安馨漫不經心抬眼向亭內瞥了一眼,只一眼,已怔忡。
晴好的春色,燦爛如錦,那原本如畫的美景,卻在那人身後顏色盡失。
陌上花弄影,夢裡芙蓉嬌。
那男子,於碧樹瓊花下倚欄笑語,流霞做的夕陽不及他華裳流輝,髮絲似沾染了金輝,流瀉腰畔,他執一把繡彩折扇遮住了半面容顏,只一雙眸子瀲灩著春日熹光,碧霞艷輝般向她望來……
這世間,竟有這般美色!
即便是不為美色所動的安馨,此時也失了神,恍惚一瞬,她有種置身夢中之感。
那眉若遠山一黛,那睫若雨後華彩,那眸朝暉芳華,顧盼闌珊間,醉了紅塵,傾了天下!
「呃,大人,屬下是不是該先下去?」若是被那女人認出來,少不得一番解釋了。
「是。」他視線依然落在那盯著自己看的人兒身上,半遮的折扇下,唇角略略抬起,他覺著自己與她,有些緣分。
「……」明河無語,明河退下,無人在意明河。
他起身,紫色華錦流水般拂過欄杆,緩步走至另一側。
安馨一動不動的看著他,那鼻是精心雕琢的一管美玉,那唇是夜色下倏忽一現的紅色曼珠沙華,那下巴精美若館藏千年的藝術珍品,那肌膚,是花上雪,是雪中蓮,是蓮上露,晶瑩剔透,白壁無暇。
男子之美,美艷絕倫。
他立在亭中,她立在亭外,她與他隔著朱色欄杆,並不遠,但也不近。
他眸光流轉間,聲音若絃琴慢捻慵慵懶懶道:「看夠了麼?」
安馨移開視線,內心潮水難平,但終只是覺著美而已,接著她想到的是,這個人是誰?看著裝不似普通人,難道是那個了不得的人?
宮裡來的?
這聲音倒有著幾分熟悉。
但似乎這一切都與自己是無關的。
「美色可餐。」安馨面無表情給出四個字評語,而後雙手抱在腦後,慢騰騰的向前走去,走了幾步回頭又看了一眼他道:「對了,你知道停屍房在哪裡麼?」
他遮了半面容顏,笑道:「剛好知道。」
她這才對他似有了一分興致道:「帶我去瞧瞧。」
「我聽說,揭官榜的並不是你。」他望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睛清亮明淨,閃爍著非同尋常的清光,好似萬事萬物皆能在這樣一雙眼睛下真相大白。
她的眉眼並不出眾到讓他駐足,然她好似自骨子裡透出一種清拔的姿態,那姿態,便不同於世間百花,讓他多看了幾眼。
他想,即便她淹沒於人潮,他也能一眼看到她,且永不會認錯。
安馨並不疏離的笑道:「你知道我?你是誰?我們認識?」
看似簡單的三個問句,背後卻隱著莫大的玄機,他只要回答,以她的推理能力,怕得到的便是海量的信息,即便他不回答,她亦能知曉許多,聰明的女子偶爾也會讓人頭疼。
他折扇遮了容顏緩緩笑道:「去停屍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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