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穿越重生 > 江湖不挨刀

《》章 節目錄 39【無底洞】 文 / 耳雅

    姚朵的傷不輕,留在客棧裡休息。別看小刀平日性子活潑,照顧人還挺有一套的。且這丫頭也古怪,送藥餵藥這種簡單又討好的活都叫曉月或郝金風他們做,她自己則是搬個小板凳在廚房裡煎藥,或者出去跑腿爪個方子什麼的。

    第二天吃過晌午飯,小刀照舊搬個板凳坐在客棧後院,拿著蒲扇扇著小爐,熬一鍋藥。

    店裡人手本就不夠,藥能幫著煮,可沒人給看著火,第一次讓店家熬的那些都糊了,於是小刀索性自己來。

    「喂。」

    小刀正托著下巴正走神呢,身後有人戳了她左邊肩膀一下,小刀往右邊回頭,薛北凡正想從後邊湊個腦袋過來嚇唬她一把,沒提防著丫頭也往右,差點就臉對臉親到一塊兒。

    「啊!」小刀一驚,蹦起來了,拿著蒲扇怒瞪薛北凡。

    「藥在冒煙。」薛北凡趕緊一指,引開些注意。

    小刀扁著嘴坐回去,掀開蓋子瞅瞅,繼續扇風。

    「你怎麼只煮藥不送藥?」薛北凡好笑,「你擱這兒熬兩三個時辰,讓別人送去還不准說是你弄的,這算什麼意思?」

    小刀撇撇嘴,似乎懶得解釋。

    「知恩不圖報?」薛北凡很感興趣地蹲在她身邊,見還比她坐著高,索性大大咧咧在地上坐了,叉著腿,單手支著下巴,另一隻手去戳小刀腰帶上掛著的一塊玉玨。

    小刀挪開一點點,用力扇……

    「咳咳……」薛北凡沒防備,叫小刀扇了一臉煙氣,熏得往後一仰,索性四仰八叉趟地上了。

    「起來!髒死了。」

    「我不管,你弄髒的,你給我洗衣服。」

    「潑你一身煤球信不信!」小刀扭臉繼續扇爐子。

    「唉。」薛北凡翻身靠著胳膊,手指頭伸過去戳小刀的繡花鞋子,「問你呢,幹嘛知恩不圖報?」

    「什麼知恩不圖報啊。」小刀邊又打開蓋子看看,「我就是不想別人欠我情,煩。」

    「欠別人情才煩吧?」薛北凡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別人欠你情怕什麼?」

    小刀眉梢微挑,「不都是一樣,欠別人的要還,被人欠了要被還。我膩歪別人也膩歪,多麻煩。」

    「呵。」薛北凡搖頭,「歪理。」

    小刀見藥差不多好了,就把鍋拿下來,邊問薛北凡,「唉,你想到什麼法子了沒有?」

    「法子沒想到,倒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說來聽聽。」小刀捧著藥碗到門口,叫來了曉月。曉月也不多問,捧著碗給姚朵送藥去,臨走還不忘給小刀擦擦抹了黑灰的下巴。

    小刀再回到院子裡,就見薛北凡已經站起來了,伸手拍著身上的塵土,「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那個侍衛要拖著姚朵到鬼城外邊來示眾?」

    小刀聽了也笑,「還有那個侍衛怎麼就一個人來,人被救走了,她轉身就跑也不阻止……這未免太不符合皇家侍衛隊這麼氣派的名字了吧?「

    「什麼理由呢?」薛北凡不明白。

    「誰知道。」小刀倒是並不在意此事,「你想啊,那女王選相公都要動用毒藥,若說女人心海底針的話,她可是牛毛針級別的,琢磨來作甚?」

    「女王那樣的是牛毛針,那你是根什麼針?」薛北凡笑著到小刀身邊問。

    小刀挪開一點,拿著蒲扇趕他。

    薛北凡背轉身,拉了她袖子,「走,我們去外邊逛逛,順便想想法子。」

    「你背上都是土!」小刀又氣又想笑,伸手給他拍背,「換衣服去,拍不乾淨。」

    「還要換衣服?」薛北凡垮著臉,似乎嫌煩。

    「誰讓你穿黑衣服還滿地打滾了!」小刀踹他,「背上一片灰前後襟顏色都不一樣,出去不嫌丟人!」

    「那要不然我再去滾一圈,滾勻實了?」薛北凡作勢就想就地滾一圈。

    「要死了你!」小刀伸手揪他耳朵,「換衣服去。」

    「嘶……你怎麼跟我娘似的。」

    「呸。」小刀往外攆他,「我要生閨女,才不要兒子!」

    「要不要我幫忙?」薛北凡忽然轉回頭正色問。

    小刀愣了愣,才明白薛北凡說幫忙什麼意思,臉皮子通紅,拿著蒲扇當巴掌扇他,「去死吧你,死淫賊!」

    於是,薛北凡又被小刀追著打了一路,逃回屋子去找衣服換,才發現包袱空了。

    「哎呀,進賊了啊!」薛北凡一攤手,「怎麼只偷衣裳不要銀子?」

    正在桌邊看鬼城一帶地理志的重華無奈地抬起頭來,「拜託你正經一點,你衣服髒一件往包袱裡塞一件,曉月剛才打掃屋子的時候都給你拿去洗了。」

    薛北凡撓頭,「哦……」

    「曉月都沒給我洗過衣服,竟然給你洗。」重華似乎還有些意見,早知道不那麼乾淨了,也跟這薛二似的吊兒郎當比較佔便宜。

    薛北凡見他吃味兒,笑嘻嘻過去,「哎呀,讓大嫂給我洗衣服怎麼好意思。「

    重華一聽「大嫂」兩個字,心裡「嘩啦」一聲。

    薛北凡乘熱打鐵,「借件衣服穿唄?」

    重華立馬拿起包袱往他手裡一塞,「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薛北凡嘴角抽了抽,伸手一拍他肩膀,「大嫂一個人洗衣服怎麼好意思,你趕緊陪陪她去啊!」

    於是重華愣在原地,滿腦袋「大嫂」兩個字,越聽越愛聽。

    薛北凡搖著頭進屏風後邊換衣服,一打開包袱,暴躁了,「他奶奶的怎麼都是白片?!」

    重華皺眉,「男人當然要穿一身白,你沒聽過白衣如雪啊?」

    「如雪個頭啊,你乾脆給我件血衣不是更好?」

    重華一拍桌子上的短刀,「要不要我捅你幾刀染紅它?」

    薛北凡扁扁嘴,心不甘情不願選一件,不死心又問了一句,「沒黑的啊?」

    「就白的。」重華一笑,「你愛穿不穿,實在穿不慣乾脆光著出去吧,我去看你大……嫂,洗衣服!」

    說完,樂顛顛開門出去了。

    小刀回房拿了些銀子又拿上了紅紙傘,天空陰沉沉的,不曉得一會兒會不會下雨。

    剛到院子裡準備等薛北凡,就見重華打開門,一臉「我心情很好」的樣子走了出來。

    小刀傻乎乎看他。

    重華精神飽滿地對她點頭打招呼,小刀心說——曉月親他了還是怎麼著?轉念一想不對,重華屬於她娘常說的那種癡情種,而且還是癡到發傻的那種,曉月直接親他一口的話,他估計當場就死過去了。

    「嘶,重華那小子衣服上是不是放虱子了,穿著渾身不對勁。」

    小刀正想心思呢,身後傳來薛北凡罵罵咧咧的聲音,一回頭……

    小刀張了張嘴,薛北凡穿著一身白,跨過門檻往外走來。衣擺隨著他的動作,劃出兩個好看的弧圈,裡邊一圈是帛、外邊一圈是紗,底子是硬的,外頭卻是軟的。小刀愣了半晌,覺得薛北凡好像變了一個人,不認識了,怪怪的。只是衣服的緣故麼?也對哦,一下子從黑變成了白,如果重華突然穿了一身黑,也會叫人認不出來……吧?

    「喂。」薛北凡在小刀面前打了個響指,「走唄?」

    小刀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一扯他袖子,「坐下!」

    「幹嘛?」薛北凡不解。

    「笨死了你,兩襟都沒對好!」小刀走到後邊幫薛北凡扯了扯衣服,對準兩襟,腰帶也正了正,按他坐在石桌邊,從隨身的腰包裡拿出梳子來。

    「你幹嘛?」薛北凡緊張地看著小刀手裡的梳子,「想用梳子戳死我?」

    小刀被他氣得不輕,伸手拍他腦袋,「你就不能正經點,別總嬉皮笑臉的。」

    薛北凡一臉委屈,「我長的就是歡喜臉啊,你讓我苦大仇深難度太高了。」

    小刀不跟他說話,將他略顯凌亂的髮束解開,梳理一下,再束好,從背影看,和那一身白衣很相配了……吧?

    小刀又站在他身後發呆,薛北凡忽然回過頭來,兩人就不經意地對視了起來。

    良久,薛北凡問,「對齊了沒?」

    「唔……」小刀回神,有些侷促,薛北凡忽然笑了,伸手輕輕摸她的頭。

    小刀就覺薛北凡的手心溫熱、乾燥、很大、很溫柔……

    趕緊拍開他手,小刀整了整衣服,低頭看看自己又看看薛北凡,撅個嘴,「你等著。」說完,跑屋裡去了。

    薛北凡莫名,坐著等,順手拿起桌上那把小梳子看。這梳子應該是桃木刻的,已經用了很久了吧?磨得很光滑。仔細看,就見梳脊上刻著一行小小的字——顏小刀。

    字跡歪歪扭扭的,很稚氣的感覺。薛北凡挑起嘴角,該不會……左右看了看,將梳子揣進了懷裡藏好,挖到寶似的。

    沒一會兒,小刀從屋裡出來。

    薛北凡可算明白了,原來顏小刀回屋換衣裳去了,這會兒也是一身白色長裙。這裙子薛北凡沒見小刀穿過,白色的紗裙樣式十分簡單,腰間一根略款的腰帶束著。與小刀平日的活潑不同,一身素白倒是恬靜了不少。薛北凡第一次從這瘋丫頭身上看到了一些淑女的樣子。

    小刀走到他身邊,仰著臉等著。

    薛北凡跟她對視。

    小刀仰著臉接著看他。

    「要我親?」薛北凡順勢低頭,小刀一掌擋住,抽回手用力搓手心。

    薛北凡摸著鼻子一臉無辜,「你仰著臉不是讓親是讓什麼?」

    小刀氣哼哼就往外走,薛北凡在後頭笑著搖了搖頭,「咳咳。」

    小刀走到門口,就聽後頭那人說,「姓顏叫小刀的姑娘。」

    小刀腳底下頓了頓,轉過一點點臉,給了他個側面再加個斜眼。

    薛北凡笑得更開懷,「很好看。」

    小刀轉回臉,輕輕揉腮幫子,順便按下翹起來的嘴角。正想出門,忽然想起了什麼,回到桌邊找起來。

    「還不走?天都快黑了。」

    「我的梳子呢?」小刀一臉著急。

    「這個?」薛北凡拿梳子在小刀眼前晃了晃。

    「啊!還給我。」小刀伸手奪,薛北凡趕緊收了,一挑眉,「我的!」

    「誰說的!」小刀拿尖尖的手指頭戳他鼻尖,「還我,不然打你!」

    「這字真難看啊。」薛北凡壞笑,「小時候自己刻的?」

    小刀臉皮子紅了紅,「你還我,我最喜歡這把了!」

    「你要用的時候找我來唄。」薛北凡順勢要揣進懷裡,「正好我也沒把梳子。」

    小刀跺腳,「我爹留給我的!」

    薛北凡一愣,見小刀神色,趕緊乖乖還回去了。

    小刀抓了梳子藏進腰包裡,對他做鬼臉,「騙你的,笨蛋。」說完,歡歡喜喜就往外跑了。

    薛北凡在後頭,想了一會兒也「噗」一聲笑了,搖著頭跟出去,自己也實在有趣,被這丫頭一個表情一晃,立刻腦袋都不聽使喚了。

    出了門,兩人晃晃悠悠走在鬧事的街上。

    薛北凡很感興趣地問小刀,「你會用毒酒試你未來的相公麼?」

    小刀看了他一眼,反問,「你會為了你未來娘子冒險喝毒酒麼?」

    薛北凡也沒作答,接著反問,「這不公平吧,一個沒風險,一個要冒死。」

    小刀點點頭,「為什麼不說,女王把情愛看的和生死一樣重?」

    「這題看來無解了。」薛北凡歎口氣,「你娘在的話,說不定能想到法子。」

    「我娘也想不到法子的,這種事情。」小刀伸手戳戳薛北凡的心口,「因為人心是個無底洞,在外邊的人看不到底,裡邊的人也瞧不見洞口。」

    薛北凡沉默了良久,「這麼悲觀?也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恩愛夫妻。」

    「嗯。」小刀點頭,「知道為什麼有些夫妻能到白首麼?」

    薛北凡搖頭,虛心示意小刀解惑。

    小刀輕笑,「因為兩個無底洞,要往一個坑裡填土,就要漸漸把自己那個掏空。」

    薛北凡沉默。

    「有些中途放棄了,就越沉越低,也有一些齊心協力的,將地底都挖通了,於是到了一起。」小刀生出一根手指輕輕擺了擺,「還有一種情況卻是其中一個特別拚命,將自己徹底掏空,填進了另一個坑裡。接過那一頭的人出來了,要麼跳下去陪他,要麼就自己走了,留另一個孤孤單單等在黑暗的洞底。」

    薛北凡見街上的行人似乎腳步匆忙了起來,風中也帶了些寒意,低頭看小刀,「你是說,女王想找一個肯掏空自己的人?」

    「一種可能而已。」小刀拿出紅紙傘,「又或許,女王之前已經掏空過一次,坑裡早就沒了土,只能等人捨命跳下來救了。」

    話音落,抬手輕輕打開紅傘,

    薛北凡仰起臉,鮮亮的紅色遮擋了頭頂陰沉的天空。低下頭,小刀仰著臉,笑瞇瞇往他身前走近一步……嘩啦一聲,大雨如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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