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在楊思媛的提議下,王順將裡正和村長請了來作擔保人,又請裡正幫忙寫了契約書,大致上將放牛時間段和使用牛的情況都註明,同時還註明了牛若是丟失,又將如何處理,總之將商討的事宜都寫在契約書行,然後各家當家作主的人都按了手印,楊思媛家裡也由楊思媛出頭按了手印,契約書一式六份,各家一張外,村長那裡也留了一張備述。
既然都立下了契約,楊思媛自然爽快地交了錢,其他幾家人也把錢給了王順,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下來,只能王順拿了錢動身去買牛了。
栓子經過這件事後,對楊思媛更加信服了,慢慢的也不那麼執拗了,除了每日在家寫上半日的字,偶爾也會和村裡的小孩一起玩了,不久就恢復到之前父母都在的時候一樣開朗了,而且因為他不吝嗇將學會的字教給其他孩子,隱隱竟然也做起來了孩子王,大部分小孩竟然以他馬首是瞻。
而楊思媛除了上山採藥,又飼養了一些雞,山上的陷阱也時常去檢查,她自己還做了一把簡易的弓箭,漸漸地姐弟兩個的生活步上了正軌,而楊思媛也漸漸融入了這個村子,也許是她身為穿越女的磁場影響,也許是她本身的人格魅力影響,總之村裡不少人暗地裡還是挺佩服她一個弱女子不僅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而且還十分有見識,什麼事情只要經過她一分析,就很容易找到結症,然後解決了。
而原本村裡看不起姐弟兩個人,也漸漸打消了這樣的的念頭,更有那些想動壞念頭的人,都被楊思媛機警地教訓後,再也不敢對這對姐弟動壞腦筋了。
雖然楊家在村裡只有一戶,可是隨著楊思媛的人氣,漸漸也成了村裡比較有頭臉的人物了,再也不容人小視了。
外面的風呼呼地刮著,楊思媛坐在火盆前,默默納著鞋底子,轉眼之間已經是冬天了,秋天的時候已經送栓子去上學了,因為路比較遠,就讓栓子住在先生家裡,而自己則每個月拿出二十文錢來作栓子的生活費,家裡的事情自然落到自己一個人身上了。
隨著天氣一天天變冷,山上的草藥也不好挖了,於是楊思媛就專心伺候家裡二十多隻雞和十多對兔子,再也不往山上跑了。
說起那十幾對兔子,還是楊思媛一次趕集,在集市上抓回來兩對,養著養著就產了小兔子,從四隻增加到現在的二十多隻了,只可惜不是長毛兔,不能將毛剪下來搓成線織毛衣,否則的話她就有毛衣穿了。
一邊納著鞋底,嘴裡不禁唱起小曲,也就是她前世經常唱的流行歌曲,沒哼幾句突然虛掩著的大門就被推了開來,一陣冷風直灌了進來。
抬眼望去,只見李學彬背光站著門口,一臉嚴肅的模樣。
「表哥。」楊思媛放下鞋底,微笑著站起來朝他走去。
突然李學彬衝到楊思媛跟前,一把將楊思媛摟住,「除了你,我誰都不要,小媛,我只要你……」
楊思媛一時完全無法反應,等聽了李學彬的話,自然就想起前幾日外婆來家裡,隱晦地提起過,好像是李學彬學篾匠的師傅看上了他,想收他做關門弟子,只是希望將家中的閨女許配給他。
一直以來楊思媛都知道李學彬對她有想法,只是她並不在意,在她的想法裡近親是不能結婚的,所以一直將李學彬的情意當做兄妹之情,中間也隱約拒絕過,但是李學彬好像並不理解,總是自認為楊思媛是害羞而已。
「怎麼了,表哥?」楊思媛被抱得相當地不好意思,雖說是表哥和表妹,但是被人這麼抱著,讓人看到了總歸不太好。
所以楊思媛忙推開李學彬,示意他坐到火盆邊上去說話,自己轉身走到門口,再次將敞開的門虛掩上,防止風吹進來。
重新坐到火盆旁,楊思媛從火盆裡提起熱水壺,給李學彬倒了一碗野菊茶,這個自然是她秋天裡自己去田野裡採摘的野菊花,然後曬乾了泡茶喝。
「小媛,我只喜歡你,這輩子都只喜歡你一個人,真的。」李學彬可顧不得喝什麼茶,同時也十分不滿意楊思媛淡定地坐在自己對面,完全沒事人一樣。
該面對的,總歸是要面對,楊思媛並不想傷李學彬的心,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跟李學彬有什麼,除了表哥和表妹,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會有。
「表哥,你能聽我說嗎?」楊思媛抬頭看著李學彬。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認真看著自己的小媛,李學彬竟然說不出話來,這大半年過去了,小媛長高了不少,剪去的頭髮也長長了,漸漸有了少女的身姿。
「其實從小到大,你在我心中都是一個很好的哥哥,我一直都很羨慕孟琴,她能有你這麼一個好哥哥,不過老天對我也不薄,讓你做了我的表哥。」楊思媛緩緩地開口。
「一直以來你都很照顧我,可是我僅僅只是把你當做我的哥哥在依賴,至於其他感情卻是不敢奢望,而且我媽還是你的親姑姑,我們可以說是血緣最親近的人,我一直都只是把你當著和栓子一樣的親人,所以真的很對不起……」說著楊思媛就默默低頭給李學彬道歉。
這半年來他一直揣著明白裝糊塗,明知道她在刻意迴避他,可是他一直不願意相信,總以為表妹只是因為自己母親的為難才刻意疏遠自己,可是此刻聽到她親口的拒絕,心痛得簡直無法呼吸,什麼時候開始表妹已經變了。
好像是表妹開始改名字以後吧,你次他回來就覺得表妹不一樣了,看著變得聰明伶俐的表妹,其實心裡還是隱隱有些喜悅,但是也有些擔憂,害怕這樣的表妹被別人搶走,可是後來看到表妹並沒有對村裡哪個男孩子特別上心,他也就放心了。
可是如今自己也在表妹上心之外,他只覺得嘴巴裡泛起無盡的苦澀,就算不想承認,還是不得不面對現實,楊思媛不是楊春花,他心目中那個春花表妹早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留下的不過是記憶裡的回憶。
楊思媛默默看著陷入回憶中的李學彬,看著他一臉的平靜,心裡只覺得無能為力,如果不是表哥的話,也許她還能考慮下,畢竟是青梅竹馬的感情,可是血緣關係是他們之間最大的鴻溝。
「你不是春花吧。」許久後,李學彬抬頭默默看著楊思媛,那樣的目光好像能穿透她的軀體,直視她靈魂的本質,隱隱令楊思媛升起一絲恐慌。
楊思媛沉默著,久久不語。
「我的春花已經消失了,呵呵……」李學彬輕輕笑出聲來,可是楊思媛只從那笑聲中品味到苦澀和心碎。
「那個……」楊思媛有些不安地看著李學彬,她很想說些什麼來安慰這個少年,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雖然她曾經大方地在栓子面前承認過,自己不是春花,可是面對這個少年,她卻沒有勇氣告訴他,他心裡的那個春花表妹早就已經煙消雲散了,這個軀體裡住著不過是一抹異世的孤魂。
「哈哈……春花早就消失了,我竟然好抱著不該有的幻想,以為你還是那個純潔無暇的她,太可笑……」李學彬笑得眼淚都出來,望著自己面前魂牽夢縈的面孔,卻不能有一絲的臆想,曾經那麼親近的兩個人,如今只能形同陌路,為什麼會如此?
「你不要這個樣子,這樣她會難過的。」看著面前幾乎陷入瘋癲的李學彬,楊思媛無力地開口,在她心中有很多理由來拒絕這個少年,卻無法化作語言說出來。
李學彬並沒有聽到楊思媛的勸告,只是一味地狂笑起來,笑自己的愚笨,竟然沒有看出來表妹早就變心了,心裡一直裝著她,時刻惦記著她,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夢。
「李學彬,你這個樣子會讓很多人擔心的,不就是失戀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天涯何處無芳草啊,幹嘛非要死抓著一朵喇叭花不放?一個大男人,笑得這麼難看,有意思麼?」楊思媛被他笑得有些頭皮發麻,心裡不禁暗自詛咒起楊春花來,沒事幹嘛去撩撥一個受不起傷的無辜少年心,還要她來擦屁股。
笑了一會兒,李學彬總算停了下來,望著眼前一臉不耐的少女,心痛得好像麻木了一樣,眼睛也乾澀得厲害,好像所有的希望一下子就消失了一樣,淚水彷彿不能受到他的控制,為什麼會這樣?
抬起手想去碰觸近在眼前的面容,卻從那雙曾經無比依賴的眼睛裡看到一絲慌張,最終也只是默默垂下了手,全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走了一樣,原來心碎個感覺是這樣。
「李學彬,你怎麼了?」突然楊思媛驚呼道,只見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李學彬一下子滑了下來,連忙起身去抱著差點撲進火盆的少年,險險避過了李學彬撲進火盆的危險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