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栓子還是灰溜溜地進了屋去,這時候楊思媛才走進人群,來到李季庭和李老頭身邊,只見李季庭還沒有開始處理這只豺狗。
「外公,小舅什麼時候開始剝皮啊?」楊思媛問道。
「就快了。」李季庭一邊試著刀口,一邊回道。
聞言楊思媛點了點頭,然後默默觀看著李季庭屠宰這只豺狗。
只見李季庭將豺狗反提起,將流盡污血的豺狗頭朝上吊起來,然後用那把鋒利的刀從豺狗的脖子到腹部盡頭開了一刀,將豺狗剖開後打開腹腔,將肚子裡的內臟全部拉開丟進一旁的木盆裡,然後才開始剝皮。
畫面還是挺血腥的,不過這個時候的人卻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個個看得津津有味,其中還有不少的孩子,對於這樣的畫面好像司空見慣一樣,並沒有什麼害怕或者是不適的反應。
剝皮的工作進展比較緩慢,看樣子是要一些時間,這時有人走到楊思媛輕輕碰了碰她,隨後小聲問道:「小媛,你咋這麼大的膽子,敢去捉豺狗。」
問話的是桂花嫂,她家裡離楊思媛家不遠,之前就聽到栓子嚷嚷著什麼抓到了只豺狗,所以就趕過來看,結果果然看到楊家姐弟和李家父子扛著豺狗從山上下來。
之後陸陸續續有人圍到楊家場子前,對著豺狗指指點點,等楊思媛出屋後就發現自家場子前圍了不少人。
「也沒想去捉豺狗,就想看看能不能抓個野豬什麼的,家裡都快斷頓了。」楊思媛回道,也是告訴眾人,她是被逼得沒辦法了,才將主意打到山上,能抓到這個野狗完全是狗屎運。
村裡人也知道楊家的情況,沒有了父母,又沒有田地,也沒有來錢的活計,就兩個孩子,想活下去還真有些不容易,只是沒想到,這兩個孩子敢對山裡的野獸下手。
「你不怕嗎?」有人問道。
楊思媛點了點頭說:「怎麼不怕啊,剛才去看陷阱裡掉了只豺狗,嚇得我心都快跳出來了,不過看到它已經被陷阱裡的竹籤子捅了幾個窟窿,也就沒那麼怕了,總歸它是不能從陷阱裡跳出來咬我,是不?」
「你這個女子倒是不平凡,小小年紀就有這份氣魄倒是不簡單。」一個楊思媛不太熟悉的老頭子摸著鬍鬚道,楊思媛仔細一看才發現竟然是李氏家族的族長李太爺,按輩分來說,她要叫太外公,她親外公李老頭還要稱呼他為族叔。
因為輩分太高,而且平日裡又沒有什麼交集,一時楊思媛倒是不好開口接話,倒是一旁的李老頭回道:「什麼不平凡,不過是有些小心計,五叔高看了。」
李老太爺看了李老頭一眼,隨後不言語了,不管這麼說畢竟是楊家的人,不是他李家的人,再怎麼優秀也不能光李家的宗耀李家的祖,再說了還是一個女子,一個女子這般凶悍對夫家不一定是件好事,只可惜投錯了胎,如果是男兒身只怕前途不可限量。
這時不時有人朝楊思媛投去探尋的目光,有畏懼的,有好奇的,也有不服氣的……總之楊思媛這一舉動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平日裡有些閒漢子喜歡在楊思媛面前晃來晃去,藉機想佔便宜的,此刻心裡直打鼓,這楊家女連豺狗都敢殺,那麼殺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看樣子以後還是少往前湊的好。
更有那原本打算等楊思媛及笄後上門提親的人家,也都歇了心思,只覺得楊家女凶殘異常,只怕是不好調教,娶媳婦自然要娶賢,這不賢惠的媳婦進了門,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當然也不乏有真知灼見的人,打從心底裡佩服楊思媛的機智勇敢,不過大多數人還是心生警惕,不敢在輕視楊家姐弟了,往日裡只覺得他們是無父無母的野孩子,總是輕視且鄙夷,總覺得必定沒有什麼出息,卻沒想到人家姐弟兩個能上山去獵豺狗這樣凶殘的野獸,可見也是有膽識的人,比起一般的男子只怕也不差。
各人懷著不同的心思暗自揣測著,而楊思媛並不清楚,只是有些熱切地看著在李季庭的刀下漸漸裸露出來的暗紅色豺狗肉,嘴裡不自覺分泌出一些液體,忍不住嚥了嚥口水,對於許久不曾真正吃到肉的人來說,這樣的獸肉怎麼不引人饞涎?
等李季庭將獸皮剝盡,整只豺狗的肉都露在眾人眼裡,這只豺狗還算肥碩,大致上楊思媛猜測有二三十斤的樣子,李季庭弄完後,將還算完整的獸皮掛到樹上,準備之後將之處理完畢,不管怎麼樣這獸皮還是能保暖,只是他不清楚楊思媛有什麼打算,準備看了楊思媛的意思再處理。
因為楊思媛之前說過家裡要斷頓了,於是有人提出能不能用糧食換一些豺狗肉,畢竟村裡沒有肉鋪子,想吃肉一般都要走幾十里山路,到另外一個村子裡去買,或者是有養豬人人家自己宰殺,然後看村裡是否有人過來購買,自己家裡留一些,剩下的就賣給了殺豬的,或者直接把豬趕到收豬的人家賣掉。
總之村裡吃肉是不常見的事情,楊思媛略微一考慮,就點頭同意,自己留了十斤的肉和骨頭什麼的,剩下就交給李季庭,讓他將剩下的或者賣掉,或者是換些糧食。
將留下來的肉拿進屋裡,楊思媛將肉分成四份,然後把栓子叫了進來。
「栓子,你把這些給幾個舅舅和外婆家送去。」楊思媛將其中的三份整理出來,用稻草綁好後對栓子說道。
「哦。」栓子點了點頭,不過看到自己家的肉少的可憐,剩下的都是骨頭,不禁有些微詞。
「你先去外婆家,把這個最多的先送過去,然後再去大舅和二舅家裡,知道不?」楊思媛並不看栓子滿臉的不悅吩咐道。
說是十斤,其實並不多,將人情一還,剩下的肉只怕是一斤都不到,然後就是幾根腿骨,原本李季庭是要丟掉的,被楊思媛給撿了回來,將腳上的皮毛撤掉,就剩下沒多少肉的腿骨,並沒有什麼肉可吃的。
所以栓子十分不甘願,畢竟他澆完水後也去看了後面分豺狗的情況,自然聽到姐姐打算用豺狗肉換糧食的話,這一點他並不反對,肉是好吃,可是一斤肉可以換三四斤的糧食和雜糧,怎麼都比吃肉划算一些,所以他絕對是贊同的,更何況姐姐還留下一些肉和骨頭,也能解解饞,但是他沒想到能進自己嘴裡的只剩下案板上那小小一塊,根本不夠塞牙縫嘛。
「姐,我們多留點啊,總不能白忙活一場吧。」栓子提議道。
楊思媛看著栓子笑了下說:「平日裡我們經常麻煩外公和幾個舅舅,而且我們在村子裡生活下去也少不了要他們幫襯著,你別像個守財奴一樣,讓人家看扁了,以後也不好開口說話了,姐給你留的這些晚上燒給你吃。」
「呸,送外婆和外公吃,那是應該的,幹嘛要送幾個舅舅吃?他們吃好的咋沒想到我們兩個,你倒是會做人,只怕是丟進了狗肚子裡,白搭。」栓子微詞道,上次三表哥來家裡幫了兩天忙,大舅母就說了姐姐好幾次,二舅家裡更是不聞不問,還虧上次姐姐給他們送了好吃的燉鳥湯,至於三舅家裡,三舅媽嘴碎整日裡說姐姐和自己的閒話,還教幾個表哥表姐表弟想著話兒來罵自己家。
而且為了上次外婆跟外公幫忙育種的蜀黍的事兒,三舅母跟外婆又打了一架,害得姐姐自從那次後,借東西什麼都是去村裡交好的人家,再也不敢踏進外婆家的門了,還叮囑他不要老往外婆跟前湊,免得引起三舅母的不滿。
這些人給他們吃,還不如餵狗,餵狗還能見自己搖搖尾巴,不衝自己狂吠,給他們吃了就是白搭。
「怎麼說話呢?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是長輩,子不言父之過,我平時怎麼教你的?他們是長輩,我們不能說他們的不是,再說了今天不還是三舅過來幫忙殺豺狗的嗎?」楊思媛立刻板起臉來訓斥栓子。
見楊思媛板起了臉,栓子還是有些畏懼,只好乖乖提起了籃子,悶悶不樂地去送東西,在他離開廚房門口的時候,楊思媛又叮囑了一遍,怕他不懂事先去了另外兩家,將東西送錯了,到時候又要惹是非。
多送一些東西到三舅家裡,並不是偏心他們家,主要是外公外婆都在但是又沒有分家,再加上三舅又來幫忙了,所以楊思媛才這樣打算。
打發走栓子,楊思媛看著案板上小小的一塊肉,不禁搖頭苦笑,花費了那麼多工夫,到頭來只剩下那麼一小塊的肉,不過想著等下應該能換不少的糧食和雜糧,心也就安了下來,有這些糧食夠他和栓子撐一段時間了,再說過兩天就要去趕集了,自己已經曬了不少的草藥和黑木耳、螺肉還有小魚、小蝦干,這些都能那去集市看看,能不能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