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嘗到過飢餓的楊思媛此刻才品嚐到餓得差不多直不起腰的滋味,此刻恨不得能吃下一頭牛,可惜她面前別說是牛,就算是一碗普通的白米飯都是奢侈的。
乾坐著總不是個事情,結果不小心看到剛剛倒掉髒水的木桶,楊思媛靈機一動,她想到自己之前提水的地方下面是一口水塘,曾經她看過一部日本動畫片叫做《螢火蟲之墓》,裡面講到男主角和妹妹沒東西吃還沒地方住,就在小河邊住著,後來男主角的妹妹因為餓得受不了就把泥巴做成丸子吃了,最後死掉了。
當時她還在心裡罵過他們傻,住在河邊難道不會抓魚啊,抓不到魚總歸可以摸到一些螺絲啊,比起吃泥巴,螺絲可是頂好吃的東西,而且在農村生活的時候,看到水塘裡的石頭上到處都是螺絲,用手隨便撈就能撈到很多,那時候只是撿一個、兩個好玩,不過她曾看到過同村的女孩撈螺絲喂鴨子,此刻她覺得這些螺絲說不定能救命。
這樣一想趕忙拎起空了的水桶就朝水塘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倒也沒遇上什麼人,來到塘邊卻是看到不少婦女在洗衣物,頓時有些膽怯,雖然自己的想法是好了,可是一向生活優越的她,讓她放下身段在人前做出撈螺絲的舉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當然如果只是撈著玩,那是情趣,如果是撈回去當飯吃,那就太難為情了。
「春花,來洗衣服啊?」一個乾瘦的女人揚頭朝楊思媛露出一個不算友善也不算憎惡的笑容,不過在看到楊思媛整潔的頭髮和白淨消瘦的小臉時,有一時的恍惚,從她見過這孩子起,從來就沒看過這個孩子這麼整潔過。
楊思媛尷尬地笑了下,她木桶啥都沒,只是想來撈點螺絲回去煮了吃。
隨後女人也看到了楊思媛手裡空空的木桶,有笑著開口:「是不是來提水啊?」
楊思媛搖搖頭,也不說話,就那麼木木地看著水塘邊洗衣服的幾個女人。
「春花,你大概都忘記了吧,這個跟你說話的是臘蓉嬸子,我旁邊的是塗奶奶,你來這裡是做什麼的啊?」說話的是之前楊思媛去提水遇見過的桂花嫂。
「嬸子,奶奶好。」楊思媛忙開口叫人,只是臉微微有些紅,她自然不會在這些女人面前說出自己是要摸螺絲回去充飢。
原本低頭洗衣服的婆婆聞言抬頭沖楊思媛笑了下說:「春花懂事啊,知道叫人了。」
「桂花,怎麼春花把我們都忘記了嗎?」那邊臘蓉嬸朝桂花嫂看去。
「可不是,春花說昨兒個撞到了頭,把什麼都忘記了。」桂花嫂忙回答道。
一旁的塗奶奶奇怪地看了一眼楊思媛,隨後低下頭去接著洗衣服,也不參與到桂花嫂和臘蓉嬸的話題裡。
「這樣啊,春花也是怪可憐的。」臘榮嬸感歎道,然後又問站在自己身後的楊思媛:「春花,你不洗衣服,提個空桶站在我後面做什麼啊?」
楊思媛已經看到水面下的螺絲了,忍不住嚥了嚥口水,但是最終她還克制住了自己的**,小聲回道:「我來洗桶的。」
「我洗好了,春花就在我這個位置洗吧。」這個時候塗奶奶已經將最後一件衣物擰乾了水,乾巴巴地對楊思媛說。
楊思媛趕忙道謝:「謝謝塗奶奶。」
塗奶奶起身拎起裝衣服的木桶,又深深看了眼春花,然後一言不發地立刻了。
來到塗奶奶之前洗衣服的石頭前,楊思媛站到石頭上,將水桶放進水裡清洗起來,一邊洗一邊打量著石頭底下的螺絲,好想將那些螺絲撿進桶裡。
儘管心裡想得要死,但是楊思媛還是沒能放下尊嚴,裝模作樣將自家水桶洗了洗,然後又有禮貌地向還在洗衣服的兩個長輩說:「嫂子、嬸子,我先回去了。」
二人點了點頭,就接著洗衣服去了,楊思媛心裡滴著血一步一步朝家裡的方向走,在心中早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都快餓死了,還裝什麼清高。
不過顯然天無絕人之路,就在她後悔到腸子都青了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一棵刺槐樹的樹幹上長著一種黑色的東西,而這個她肯定是認識的,就在她以為自己是惡昏了頭眼花了的時候,手也已經摸到樹幹上了,那觸感告訴她,她沒眼花,眼前的懂事正是黑木耳。
慌忙將那幾朵黑木耳從樹上扯了下來,然後扔進水桶裡,然後驚訝的發現光是自己面前這棵樹上就結了不少的黑木耳,於是趕忙將剩下的黑木耳都扯了下來,然後朝四周望了望才像做了虧心事一樣小跑著朝家裡跑去。
不過迎接她的還是閉門羹,不過此刻她已經因為找到食物而高興得忘了去計較屋裡那個臭小子做的缺德事了,所以一邊敲門一邊開口道:「栓子,快開門,我找到吃的東西了,你趕快開門讓我進去煮東西。」
其實屋裡的小孩也已經餓了,雖然他比楊思媛要好一些,昨天晚上還吃了些野菜墊墊饑,可是一個晚上下了,也很餓了,原本很生楊思媛的氣,所以才把楊思媛關在外面,現在聽到有吃了,完全不考慮就直接把門打開了。
「你找到什麼吃的了?」小孩一臉希冀地衝出門,結果只看到楊思媛手裡提著只桶,明顯有些失望和後悔,不過又想到說不定吃的就在桶裡,臉上的神色又好了一些。
楊思媛衝他笑了笑,然後獻寶似的將木桶推到他面前說:「是黑木耳,很好吃,又有營養哦。」
小孩看了看木桶底下鋪著一層的黑木耳,頓時萬分失望地開口:「這個也能吃?你別騙人了,我從來就沒看到人吃過。」
楊思媛已經提著木桶進了門,小孩也跟著進了門,並且心裡十分後悔開門這件事。
「我幹嘛要騙你,這個是黑木耳,很有營養,我說能吃就是能吃,等下我做好了,你別吃。」楊思媛一邊走一邊說,不過走進廚房,才想起家裡沒水,她現在是連洗黑木耳和煮黑木耳的水都沒,不禁有些為難了。
她擔心自己去提水,身後的壞小子又要把她關在門外,到時候她哪裡去找鍋來煮黑木耳啊?
於是轉過身,結果就撲捉到栓子撇嘴的模樣,看樣子這個臭小子是不相信她了,她就不信自己煮好了黑木耳,這個小子會不吃。
「臭小子,你跟我一起去提水。」將黑木耳倒到桌子上,楊思媛瞪著栓子開口。
「我幹嘛要跟你去提水?」栓子倔強地開口,同時失望地打量著這些黑不溜秋的鬼東西,這東西實在是太常見,只要是腐爛的樹上都會長,從來就沒見人吃過。
「你說是為什麼?」楊思媛反問道,同時死死盯著小孩,結果小孩臉上完全沒有心虛的表情,反而狠狠地瞪了回去。
見了小孩的表現,說不失望,那是騙人的,楊思媛不明白了,怎麼會有這樣的小孩,心裡忍不住要為原主難過。
「總之,為了防止你再把我關在外面,你必須跟我一起去打水。」楊思媛開口道。
「我要留下來看家,家裡沒鎖。」栓子反駁道。
「切。」楊思媛冷笑一聲,「就這破屋,還有什麼東西讓人惦記的,再說挑水就那麼一點路,一會兒就回來了,用不著你看。」
栓子聞言定定看著楊思媛,知道看得楊思媛心裡有些發毛。
「看什麼看?」為了掩飾心虛,楊思媛凶巴巴地開口。
「你不是春花吧。」栓子突然開口。
聞言楊思媛更加心虛了,身體是春花的,不過裡面的芯子早換人了。
「你胡說什麼?我不是春花,那我是誰?」楊思媛趕忙反駁。
「誰知道你是哪裡來的孤魂野鬼,你把春花怎麼了?」栓子篤定地看著楊思媛。
楊思媛突然將眼睛向上翻,然後伸出舌頭,裝出可怕的聲音,冷幽幽地開口:「嘿嘿,你知道就好,你再不聽話,我就要把你吃了,讓你去跟春花作伴去。」
「啊!」栓子嚇得尖叫起來,同時怕怕地往後躲。
「哈哈,笑死人了,原來你也會怕啊。」楊思媛對於捉弄到小孩而開心不已,總算出了一口氣。
「你到底是誰?」栓子已經煞白著臉,恐懼地看著楊思媛,這個女人根本就跟記憶中的春花完全兩樣。
楊思媛露出傷腦筋的表情,然後看著栓子,想了想覺得還是坦白比較好,而且她還有很多問題要問這個小鬼。
「你說我是誰啊?」楊思媛笑咪咪地問道。
栓子看著自己面前笑容燦爛的少女,他從來就沒有在春花臉上看到過這麼燦爛的笑容,記憶裡春花又蠢又膽小,總是眼淚汪汪、掛著兩條噁心的鼻涕,可是只是一夜而已,春花不僅沒有了那可憐兮兮的模樣,還敢跟他叫板,這還是春花嗎?
可是仔細看了看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人,栓子迷茫了,說熟悉那是因為春花的模樣和衣服完全沒變,說陌生那是因為春花身上原來那些懦弱特質竟然都不見了。
「好了,你可以慢慢考慮,不過現在我們要先填飽肚子,我快餓死了。」說著楊思媛走到栓子身邊,牽起栓子的手,拎著水桶朝外面走去。
就這樣姐弟兩個手牽著手到了井邊,楊思媛才放開栓子,將水桶放進水井裡舀水,打了一桶水轉身迎上依然一臉探尋模樣的栓子,楊思媛朝他嫣然一笑,「栓子,我們回家了。
(驚訝的發現傳錯了)